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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不信青天信鬼神 ...

  •   众人点着火把,沿着医馆四周仔细找寻着,荒草丛林,松木竹篁,遍寻不获。

      哪里也不见孙家婴儿的踪影,怕不是被郊狼叼了。那阿水自称换了药就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时发现房门开着,婴孩就不见了一个。

      跳完傩舞的阿土刚从集市上带着行头走回来,见众人急急慌慌的,问明事由后,也加入了找寻队伍来。

      此婴儿因面部被老鼠咬伤溃烂了,半死不活的塞到医馆来,没成想现在竟彻底丢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那婴孩的父亲孙红粮,是个贫苦农人,此时正躺在公羊医馆里撒泼打滚,指着她媳妇孙李氏的鼻子骂道:“伊这个缺心眼儿的娘们儿!还我孙家独苗来!”

      那孙李氏上前扒拉着他家相公,叫他快快起身来,别在此地丢人显眼了。

      谁知这孙红粮的老母也掺合了进来,哭闹着拉扯着儿媳妇:“都怪伊!这是我们老孙家求告圣婴娘娘多年,才求来的命根子,贱人连个孩子都看不好。”

      场面越来越混乱,何皎皎伴着沈寒站在人群中,听闻了整场闹剧。

      孙红粮早已滚的一身泥,还发疯嚎着。那孙家老母薅着儿媳妇的头发,狠狠打了她一掌,孙李氏坐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何皎皎朝着孙老母喝道:“本官在此,岂由你随意欺人!”

      孙老母看见何皎皎,点头拜地的哭着,又狠毒地瞪着儿媳:“何大人呐,你说我这儿媳妇,连个孩子都看不好,我老孙家独苗被老鼠咬了,她都睡的死死的,她有什么用呢!”

      说罢她又举起手来扇那跪在地上的孙李氏:“做家婆的管教儿媳,天经地义!”

      就在她刚要下手时,只见一副画丝溜一声展开在眼前,随即那只手被画击的痛麻不止,沈寒收回了画,只横眉望着那老太。

      孙老母看见是何大人身旁的护卫所做,连嚎哭都不敢了,忙伏在地上磕头。

      何皎皎听着一家子,张嘴他老孙家,闭嘴独苗香火的,实在不想搭理,直言道:“婴孩受伤,父母皆有责且不论,盛朝律法,非刑律不能管教,你当着本官的面打人,眼里可还有公家王法!”

      沈寒在一旁,发觉何皎皎的神色不对,以往遇到天大的事,她都面不改色,如今却因为这些家长里短的琐碎事,脸上尽是烦忧疲惫。

      就在此时,几个乡民举个火把匆匆赶来:“何大人,找到了!在圣婴娘娘庙里!”

      但是那几个乡民面露难色:“虽是找到了……却没人敢碰。”

      “为何不敢碰。”皎皎诘问。

      “没……没气了。”

      孙李氏本来燃起希望的泪眼,登时熄灭了。她听闻孩子死了,只哇的一声吐了血,就昏死过去。

      那孙红粮也不打滚了,只哀哀愣着,像是痴呆了。

      孙老母只过去抱着儿子,以脸蹭着他的脸,尖声哭了起来:“儿啊!你应娘一声啊!”

      何皎皎见着这大型家庭伦理闹剧,心中说不出的烦闷,还好没有医闹,不然只会更加荒唐混乱。

      她命几个村民帮忙把这一家子照看着送回家去,公羊神医也把那倒地不醒的孙李氏接到了医馆。

      皎皎忙往神庙里去探查现场,这是一场凶案,不能马虎。一路上,沈寒就跟在她身旁。

      皎皎见了沈寒,音色柔软了下来:“那庙里看着怪吓人的,又是凶案,我怕你见了血,又睡不着觉。”

      沈寒却改了脾性似的:“那我到时候守在外面,何大人你不是说了吗,我这种人就该多见血才治得好。”

      皎皎心里千头万绪,语气也懒懒的:“哦……”

      “我猜你是被那个孙老母气着了。”

      “嗯……”皎皎长舒了一口气:“那家相公也可气。”

      沈寒认真道:“何大人将来嫁人,定不要找这样的婆家。”

      何皎皎撇了他一眼:“借你吉言,我还没瞎。”

      沈寒又严肃道:“不过天下婆婆没有不和媳妇有嫌隙的。我给何大人支个招,若要婚配,就找没有婆婆的人家。”

      “没有婆婆?”

      沈寒一句一个圈套:“比如向我这样的孤家寡人,只有你欺负我的份儿,绝没有我家人欺压你的时候。”

      皎皎朝他翻了个白眼:“现在去凶案现场,你还有空说笑。”

      她说毕举着火把快步走着,沈寒没有火把,很快被她甩到黑暗里去了。

      他忙不迭地跟了上去,轻轻扯了扯皎皎的衣袖,娇声道:“你莫离我太远,我怕保护不周。”

      皎皎便左手拿着火把,右手捏住了沈寒的手臂,将他拉着走:“你小子,怕黑就直说,真拿你没办法。”

      沈寒手臂被她拉着,此时虽是在走夜路,却像是走在三月暖阳之下,再没什么好怕的了。

      二人来到娘娘庙中,皎皎命沈寒往外头看,就见不着血了。

      她不需巡视,就看到那圣婴娘娘的怀中的襁褓里,躺着一个死婴,死婴脸上盖着一张黄色的符箓,上面的咒语以狂乱朱砂写就,整好盖在婴孩面部的伤处。

      她把死婴包裹着带了回去,又取出印绶拟了两张封条,用铜锁封上了庙门。

      回到林空阁中,她且让沈寒先回房中睡觉去,自己回到了实验室。

      一番解剖,内脏出血,嘴唇发绀等迹象,判断出这婴儿是被捂住口鼻,窒息而死的。

      至于现场有无证据,明日再去仔细查验,提取指纹。

      那张符咒却引起了皎皎的兴趣,可惜上面的文字根本就是鬼画符,她决定次日去讨教这里的乡民。

      第二天一大早,皎皎背囊里背着硝酸银试剂喷雾,去往神庙,沈寒则被她哄在医馆里帮忙照顾病患。

      来到神庙,何皎皎却见到庙前平地上,静静地跪了一地百姓,而那孙红粮和他的母亲,也跪在其中,闭目聆听,神色平静。

      何皎皎取下封条要开庙门,却见百姓们纷纷睁开眼睛,摆手大呼:“何大人!万不可进去,冒犯了圣婴娘娘,百姓皆要遭殃啊!”

      皎皎只觉好笑:“此地发生凶案,不查不可。这已不是从前乱世,死了人也没人管的时候了。”

      那孙家老母却神神叨叨起来:“圣婴娘娘发威了!圣婴娘娘发威了!”

      人群哄闹起来,大多面色惶恐,有的磕头碰脑,有的咿呀念经。

      “是啊!咱们这么多年不供奉娘娘,还医治将死的孩童,岂不是拦了圣婴娘娘发配轮回的功法!”

      “没错,他家孩子本该祭给娘娘,何大人,切不可插手啊!”

      何皎皎见这些乡民如此笃信,又不好强闯,只先哄他们:“我此次进去,就是为了向圣婴娘娘请教一二,若真是她发威,我肉体凡胎,岂能拦得住。”

      说罢她叫乡民赶紧散了,自己推开门,入至庙中。

      她前前后后忙了半天,最后却没有取到丝毫指纹。

      皎皎自言自语打趣道:“这凶手,竟比我想象的奸猾。”

      一无所获,她回到医馆中,却见沈寒被一群女病人围着,有绸衣的,有布服的,油头粉面,嘻嘻笑笑地抱着山花野草,直直往他怀里钻。

      “公子,你闻闻,我的花不香吗?”

      “小公子!这是奴家新绣的荷包,送予你了!”

      如此眉目,如此肌肤身体,如此娇柔宛转,巧笑工颦,就这么站在那些女子面前,岂是人人都信佛陀,不动荤念的,还不都争着抢着往前凑。

      沈寒本就面皮薄的,起先还逢迎着笑笑,再闹些后,脸早已然笑不出了,他只把手背过身去,任凭各色鲜花洒了一地。

      他看皎皎路过也不看他,忙跟着她走去了后院竹亭里。沈寒走后,阿水站在廊檐下看着他的背影,目色阴狠,恨不得咬碎了牙齿。

      竹亭里,皎皎只倒碗喝茶,思虑着案子的事,张口便问:“你觉得,谁最可疑。”

      沈寒斜倚着亭沿:“最可疑的是信奉那圣婴娘娘的人,其次是与孙家有过节的人。”

      “若真信奉神明,又怎会伤生造孽。”

      “那便是古古怪怪的阿水,事发时他负责照管的婴儿,别人且不说,得先把他拿了细审。”

      皎皎脑海中又闪过那少年的形貌:“圣婴庙与医馆过往的路是松软土路,阿水若是来回走过,必得留下假腿的圆木痕迹,除非他如你般会飞檐走壁。”

      沈寒勾唇一笑:“我师父秘传的轻身功法,变化无端、隐显莫测,岂是人人都会的。”

      放下茶碗后,皎皎又麻利起身要走:“我还是要细查一番,兴许凶手并未走大路,走的是隐匿小道也未可知。”

      二人再次来到了竹荫深处的神庙前,若凶手不走泥路,定是穿越竹林,从庙后草地绕到门前的。

      皎皎仔细地拨开神庙周围的杂木深草,沈寒也在一旁拨弄着草,却只见些腐叶凋花,蜗壳蝉蜕,别无什么新鲜印记。

      摸索不久,沈寒发现了草中一根麻绳头儿,他笑着牵到皎皎面前晃动着吓她:“姐姐快看,有蛇!”

      就这么一牵拉,却真听见草丛四处发出了窸窸窣窣地响动。

      皎皎站起身来,凝神听着响动,却不知为何物。

      就在此时,沈寒似被绳索绊倒,他还未来及惊呼,向前倒去时抱上了皎皎,二人紧紧缠滚在一起,很快在深草中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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