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燥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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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知了声响个不停，搞得教室里的人也挺心神不宁的。
讲台上是个干瘦干瘦的老头儿，操着浓郁的口音正噼里啪啦的讲着题，混着些电风扇时有时无的噪音，真的有些不堪入耳。
下午的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蒋沅懒得弄耳机了，就拿出英语作业摊在桌子上开始明目张胆地写。
唐越在边上看着，心里有八分无语，两分佩服。都高三了，还能这么潇洒，敢在数学老儿陈老师的课上写其它东西的，全班也只有他蒋沅了。
谁叫他是课代表，是老师心里的心头宝呢？
唐越心里暗下目标，下次月考排名一定要超过他。虽然数学是没指望了，但是可以从自己擅长的英语方面超车。暗下决心后，他没有再胡思乱想，专心精神集中在了课堂上。
又是一个没有午睡的中午，按照常理必是会参瞌睡的。
但是今天俞祁却毫无睡意，反常的睁着大眼睛，视线把数学老师完全锁死。
周小桃也感觉到特别疑惑，感叹她的睡神同桌终于改邪归正回头是岸了。她抬头看着黑板想认真听讲来着，但少女的思绪却像是夏天的穿堂风，轻盈又虚无，不知道又飘到了哪里。
那时候，也很热。和自己认真讲题的他，开自己玩笑的他，外冷内热的他，不经常笑但一笑起来很好看的他……
天气好热，周小桃的脸有点红。她甩了甩脑袋，想用物理方法把这些思春的想法全都甩出去，拿起笔有些急躁地在草稿纸上来回瞎画了几个乱七八糟的圆圈。
停！好好学习！不要想七想八了！她在心里对着自己大喊。
数学课都格外的漫长。明明都是一样的四十分钟，体育课却好像只有二十分钟，而数学能上出八十分钟的超级加长豪华体验感，实在玄学。
俞祁很稀罕的听了一整节课。他觉得这大概是因为中午的讨论而导致的精力过剩吧。
周围熙熙攘攘的，周小桃和她的好姐妹一起去洗手间了，前面的许以诚他们一堆人也一下课就冲上了讲台，热切地“缠着”数学老儿答疑解惑。
心里感叹自己真是废物，准备趴下来休息一下的，他突然有点好奇，于是趴在臂弯上，转过脑袋往后看了一眼。
没想到正好和蒋沅的视线撞上了
他也正趴在桌子上，目光正好处在一个水平线上。
掠过那一排排比人还高用书堆成的“障碍物”，他歪着头，刘海几乎挡住了眉眼，但是在乌黑的发隙之间，还是能隐隐约约的捕捉到一双小鹿似的亮晶晶的眼睛。
俞祁有点尴尬，想自然的移开视线来着，但是好像已经晚了。
蒋沅发现了俞祁也在看他，惊喜地粲然一笑。他还是趴在桌子上，歪歪头欣喜的看着俞祁，慢悠悠地用口型说道
“有――什――么――事――吗~”
最后一个“吗”，他还故意张大了嘴巴，显得有些笨拙，也有点可爱。
俞祁内心无语，白了他一眼，就转过头去睡大觉了。
但是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在小声地回复道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哦，蒋沅。”
下一节课是班主任化学老师的课，但实际上根本没什么人听。因为大家的心思，都不受控制地溜到下一节，体育课上去了。
高中上体育课难，高三了那更是难上加难。两周只有一次，还要时常担心那数学老儿会不会又突然没理由的占课。谢天谢地今天法外开恩，让忍辱负重的一众同学，终于得以重见阳光。
下课铃终于响了，班主任也挺理解的，上课的状态让他很无奈，最后有点破罐子破摔地说了一句 “下课。”
等到同学们发疯似的该冲出去的都冲出去了，蒋沅这才慢吞吞的塞上耳机。正准备挪开座位，却发现唐越居然还在写卷子，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不去上体育课？”
“嗯不去了，自习。”
蒋沅心里暗自佩服，拍了拍他的肩以示鼓励就出去了。
今天天气不错，万里无云。三四点钟太阳也没有那么毒辣，变得有些和煦，洒在身上挺柔和的，大家的心情都很好。
这节课老师让大家分组练习打排球，三个人一小组轮着颠球。
俞祁自然而然的和前桌许以诚站到了一块儿。他在班上朋友不多，本着就近发展朋友的原则，因为邻座的时间久了，周小桃、许以诚慢慢成为了他在班里的“至交”。
许以诚是班长，为人善良热情，所以在班上人缘奇好。他如往常一样习惯性的带着俞祁，正准备去随便再拉一个“哥们”，蒋沅突然从他眼前冒了出来
“班长，我们三个一组吧”
蒋沅语气自然得好像和班长已经是老相识
“嗯……？好啊没问题”
许以诚有些出乎意料，他想了想，自己多久没听到眼前的这位蒋同学开口讲话了，这是他主动来搭话了吗？
带着满脸的黑人问号，许以诚领着他们找到一个适合的空地，拿着分配到的排球说
“你站这里，俞祁站那个角，那咱们就开始练习啦？”
俞祁点头示意，蒋沅试着蹦了几下，突然有些蹙眉
“班长，我腿上的伤好像有些不方便运动，对不起。”
他有点难为情
许以诚这才想起来他腿上有伤，好像还是俞祁造成的来着。他尴尬地瞟了俞祁一眼，
“没事没事，那你坐在旁边好好休息吧，我和俞祁练习就好。”
俞祁在旁边担心地看了蒋沅一眼，语气里满是惭愧
“我……真的很抱歉。”
“都过去了，小事儿！”
蒋沅潇洒地挥了挥手，找个石头墩子坐了下来，示意他们继续不要管自己。
蒋沅用手撑着头，说是在看他们两个练习，但是其实视线全落在了俞祁一个人身上。
从他之前翻栏杆的动作来看，他体育应该还挺好。果然，颠排球也十分擅长。
看上去干瘦干瘦的，运动起来却身轻如燕。
他两腿站开，把球轻巧地往上一抛，然后双手合掌交叉，待球落下时，两腿一弯手臂柔和地轻轻一抬，球就再次蹭得老高。那球仿佛在他手臂上生了根似的，总是不往旁走。
天气炎热，不出一会儿俞祁就有些冒汗了，他随手擦了擦汗，又继续投入到了和班长对传的练习之中。
他白色的T恤已经被渗透了，衣服贴着背。往上击球的时候，衣服恰好勾勒出了他有些纤细的腰线。发丝上还有几滴将落未落的晶莹汗珠，像珍珠般在阳光下有淡淡的光泽。
俞祁很瘦，又白，随着起跳的动作，他仰着头，几滴汗珠沿着随呼吸而上下振动的喉结，慢慢流淌了下来。衣角翻飞之间，能隐约看到他一段白皙的小腹。
蒋沅突然感觉内心一阵无名的燥热，甚至觉着有点口渴。
“你们先练着，我去趟小卖部买水。”
时间飞逝，转眼体育课就结束了。最后老师整队点名，蒋沅也不知是有意无意，正好站在了俞祁的后面。
他比俞祁略高个五公分，毛绒绒的碎发扫得他眉间怪痒的。
俞祁的颈儿上还挂着几颗零星的汗滴。没由来的，蒋沅低下了头，轻轻地朝着他脖颈处，呼了一口气。
俞祁被吓了一跳，应激般抖了抖身子。不用回头，他都知道这种缺德事，只有蒋沅能干出来。
等到老师点名完毕，俞祁往后凶狠地蹬了一眼，朝蒋沅的正脸上扔了句“无聊”，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高三的日子很难挨，等到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就已经十点二十了。
大家学得都有些恍惚疲累，稍微整理一下桌面上的草稿纸和各类卷子，把资料书重新垒整齐，背个半空的书包就赶紧回家了。
这一刻简直是俞祁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眼前已经没有什么书本了，只能看到他房间那张软软的闪闪发光小床。
他随便揣了几张试卷和从不离身的那个笔记本，兴冲冲地走出了教室。
走到转角，他看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
蒋沅发现是他，三步并两步走过来，好像很熟稔地一把揽住了他的肩。
“正好顺路，一起走吧！”
俞祁已经完全习惯于他突如其来的自来熟，见怪不怪了。他们俩都是在校外租房子走读，因为昨天送他回家，意外发现其实住的还挺近。
“咱中午的话题还没有聊完。”
哦！他不提俞祁都快忘记这事了，他还有唯一一个读过他小说的宝贵读者呀。他突然想到了下午的体育课。
“先不说这个，你……伤好一点了吗。真的对不起，害你没能上成体育课。”
一听到体育课这三个字，蒋沅心里那一阵奇怪的燥热，好像又毫无征兆地燃烧沸腾了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但是俞祁现在就在旁边，他不喜欢这种突然的感觉。
“没事的真的，你已经道过很多次歉啦。”蒋沅尽量平静的回答。
“你有没有发现，你真的很喜欢道歉。”他支开话题
“啊？……没有吧”俞祁愣住了，这种话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还没有，我感觉你三句话不离对不起。干嘛这么卑微呢，可不可以自信一点。”
“我……”
“再以后，我听到你说一句『对不起』，你就要请我吃一根雪糕，你看怎么样”
蒋沅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你看你，人又善良，体育又好，小说也写的超级好，这么厉害的人，自信开朗一点嘛”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蒋沅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多了，尴尬地挠了挠头。
俞祁睁大眼睛，被突如其来的一番夸赞搞懵了。
“谢谢你哦蒋沅”
半天才憋出了这句场面话
“我说的都是大实话。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说对不起之类的话了……”蒋沅觍着脸慢兮兮的说
“好。就按你说的，再说一次就请你吃雪糕。”俞祁有点惊讶他会说出这番话，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温暖。
“嗯，说好了。”蒋沅也笑了一下，心里感觉好像有鼓在敲。
回家的路上他们一直在讨论小说。很奇怪，明明每天都在嫌学校离家的距离太远，来回太耗费时间。
但是，今天有了蒋沅陪着一起回家，俞祁却第一次觉得家怎么会这么近。心里一直在暗暗期盼着，路可不可以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燥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