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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于宫中又逗留了片刻才与温若庭与曲元良才一道乘王实安为二人备好的马车出宫。

      万籁俱寂的宫城外,上好的黑楠木所制的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中,辘辘的车轮声打破少有的凄清。

      青灰绉纱遮掩住的窗牖内,曲元良坐于马车一隅时不时望向正在闭眸小憩的温若庭。

      少顷耐不住性子的曲元良挪了挪位子靠近他,低声问道:“太子禁足于东宫,你说陛下会不会迁怒我们?”

      温若庭双眸紧闭,呼吸绵长平匀似对此不甚在意,半晌后他才道:“若真的迁怒,适才王公公就把我们拉回去关进大牢,又怎会放我们呢?”

      曲元良仰头靠在锦缎软垫:“那咱们接下来的日子那可舒坦咯,整日像那些纨绔子弟一般待在家中什么事都不干。”

      或许这就是因祸得福?

      温若庭微微睁眸眼中疲态尽显,他万般无奈道:“这些日子你还是乖乖在府里歇着吧,切莫再去那勾栏院里拈花惹草了,免得惹了祸事害了自己。”

      “喂!温若庭!你我二人好歹也是同僚又一道长大,你就这么看待我?”曲元良不忿的喊道。

      他那话说的,好像他曲元良就只是个浪荡公子似的。

      温若庭慵懒一笑:“我说的是否属实恐怕唯有你心知肚明,我就不拆穿你了。”

      曲元良冲着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应道:“那我还得多谢温公子咯?”

      温若庭又道:“我是为你好,你总不想把所有事都让你将来三媒六聘迎娶进门的妻子知道吧?”

      好个温狐狸,如此狡黠。

      曲元良这下可坐不住了。

      “子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之前那些蠢事你千万别告诉旁人啊。”

      温若庭剑眉一挑:“这个嘛……”

      曲元良双手合十神色虔诚不复方才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他好声好气的对温若庭道:“好了,温大公子我错了不成吗?”

      温若庭缄默不语,曲元良心一紧忙推搡起他来:“温若庭?子湛兄?你倒是说句话啊!”

      话音方落马儿骤然嘶鸣了一声,马车也猝然停下,赶马车的小太监掀开绉纱帘往里对两人道:“温公子、曲公子,曲国公府到了。”

      曲元良缩回手,冷声道:“知道了。”

      小太监应声掀落绉纱帘,温若庭一语不发伸手欲掀帘踏出马车,去被身旁的曲元良一把拽住。

      “方才你说的我不与你计较了,不过我与你商量件事。”

      温若庭狭眉望他,静静等他言语。

      曲元良打量了四周,才凑到他耳畔轻声道:“明日来我府里,我有件东西要给你瞧。”

      温若庭淡淡应了声并未追问。

      两人一前一后步下马车,互相道别后便各自回了府。

      *

      晨曦雾薄时,夏蝉早早的开始低吟浅唱起来。

      曲桑桑寅时三刻便起身了,她尚未梳妆如绸的青丝倾散垂于腰间,靠坐在软榻上她捧着绣绷不敢有一丝懈怠的绣着。

      惠心进屋时曲桑桑手中那方帕子已是绣的差不离了。

      惠心将盛满清水的铜盆放到面架上,“郡主该洗漱了。”

      曲桑桑颔首把手里的绣绷随手扔到了绣篓里。

      坐在菱镜前曲桑桑揉了揉眉心。

      正为她挽发的惠心关切的问道:“郡主昨夜睡得不好吗?”

      揉着眉心的青葱玉指一顿,曲桑桑温声道:“想是昨夜做绣活做久了,有些乏累。”

      惠心轻声斥道:“郡主怎得这般不爱惜身子,昨个儿夜里你是如何答应的奴婢?”

      曲桑桑嫣然笑道:“好啦,我听你这管家婆的话就是了,我待会儿什么也不做就是了。”

      昨日临睡时她一心绣着绣架上的鸳鸯不想一时不察竟到了夜深,惠心吵嚷了许久她都不为所动,被逼急的惠心跑去徐妈妈那告状了,两人合起伙来收了她的绣架,还扬言她要是再不休息就把绣绷也给没收了。

      仗着人多势众,曲桑桑也不好不允,只能依言上榻休息。

      她是真怕了惠心这丫头。

      用过早膳,无事可做的曲桑桑趁着惠心不在找起了绣绷。

      “郡主,您这是在找什么啊?”在一旁收拾寝衣的春婵见曲桑桑翻上翻下的寻着什么东西,便问了句。

      曲桑桑随口道:“我在找绣绷,春婵你可看见我的绣绷?”

      春婵想了想:“奴婢进屋时就瞧见惠心拿着绣篓走了,因是她拿的。”

      曲桑桑听得气的直跺脚:“那丫头,怎得胡来呢!”

      将她绣架收了去也便罢了,怎得连绣绷都不留。

      曲桑桑提着裙幅就踏出屋子去寻惠心了。

      春婵见状顾不得收拾,忙追了出去。

      “郡主,您别出去啊……”

      走过庭院回廊,后院各色的奇花香味扑面而来,此时的曲桑桑无心观赏她只念着她那绣绷。

      春婵紧跟在曲桑桑身后,蓦然她瞥见一人,便惊道。

      “郡主你瞧!那不是温公子吗?”

      曲桑桑脚下顿住,顺眼望去只见男人颀长的身子如孤松独倚于凭栏,与她遥遥相望。

      “庭哥哥……”曲桑桑不觉喃喃,清眸噙着泪痴痴的望着站在离她不远的男子。

      男人唇瓣噙着那抹熟悉温润的笑,一袭玄青锦袍衬的他不染纤尘宛若谪仙下凡。

      他踱步走向曲桑桑,轻柔的拂去她眼下的泪,“怎得哭了?是又受什么委屈了?

      盈盈泪珠滚落湿了衣襟,曲桑桑以袖拭去尚未干涸的水泽,轻摇螓首,“我没事,只是思念母亲了。”

      温若庭柔声道:“公主已去,可还有太妃与我在,桑桑你并非孤身一人。”

      “是,斯人已去咱们活着的人总不能时刻缅怀,总还有往后的日子。”曲桑桑敛去眉间怅然,扬笑应了,旋即又问道:“庭哥哥怎么来这了?现下不是太傅上课的时辰吗?”

      以往这个时辰当是太傅讲课,温若庭一向循规蹈矩,这会子在这曲国公府府里,许有不妥。

      在曲桑桑胡乱思忖的这会,温若庭伸手抚平她紧蹙的两弯黛眉,长指点了点她的额,“是元良叫我来这的,太子因课业被陛下禁足于东宫,这几日我与元良不必前去崇文馆。”

      曲桑桑微一怔愣,曲元良是姚姨娘所生亦是府里的长子,比她还大上四岁正与温若庭同岁。

      曲元良为人和善秉性正直倒不似姚姨娘左右逢源待人伪善,他幼时养在她母亲膝下,是姚姨娘几个孩子里唯一待她良善的人,于她而言算是位好兄长,只是这位兄长却像是个纨绔子弟总爱去那勾栏院,哪怕成为太子伴读都还是那副样子。

      回过神后曲桑桑孩子气的撅起了嘴:“庭哥哥,你怎得还像孩子时那般愚弄我!”

      温若庭失笑:“你这话怎得说?在我眼里你终归是个孩子,哪怕日后及笄了也是,我得照顾你一辈子啊,这不是咱们幼时就约定好的吗?”

      听温若庭所言曲桑桑心头苦涩,鼻中泛起一阵酸楚。

      她的庭哥哥永远都是这般温柔,哪怕她再恣意率性他都是温润一笑从未苛责,纵然这般她还是负了他。

      而今她既然重活一世,绝不会重蹈覆辙。

      思及此鼻间酸楚更甚,蔓延至清眸点点泪珠有从眼眶里打转出来,如断了丝线的玉珠滚落。

      她不由分说的埋首扑入男人那宽厚的胸膛,“庭哥哥……”

      衣袍传来的湿润令温若庭有些不适,他伸手搂住怀中啜泣不已的佳人,温声抚慰,“庭哥哥在。”

      许是哭的乏了,曲桑桑紧贴男人胸膛有些昏昏欲睡。

      还是春婵轻咳一声惊醒了曲桑桑。

      “郡主,咱们可不在自个儿府里,您与温公子这般是逾矩了。”春婵不解风情的在旁提点。

      柔荑轻推男人,曲桑桑自个儿则转过了身子,掩住绯红的双颊。

      温若庭在她身后笑道,“桑桑愈发像小时候了,从前头一回见你也是这样在我怀里哭。”

      曲桑桑侧过身子娇嗔道:“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与温若庭初遇那年她才八岁,正是垂髫小儿爱玩闹的时候,端宜公主每回带她入宫,她都会偷溜去别宫玩耍。

      适逢春旬,是放纸鸢的好季节,她缠着惠心来到百花园放纸鸢玩,不料一阵大风吹过那脆弱的细线折断,纸鸢轻飘飘的飞到了枝繁叶茂盛开花蕊的桃树上,为了摘纸鸢她不顾惠心焦急的喊声,爬上那颗桃树。

      拿到纸鸢后她兴奋的不能自持欣喜的在树上晃荡,脚下一滑整个人跌落了下来。

      她正以为要遭受皮肉之苦时,却未料不知何处来的少年生生当了肉垫护了她周全,而她惊得窝在少年怀里大哭。

      直至宫中内侍将二人带去太医署,她才稍稍缓了过来。

      太医诊治后她自己无虞,反倒是温若庭因着接她右臂折了,在宫中由太医照看养了月余才养好。

      便是从那天起两人结下不解之缘。

      “这一晃都过去七年了。”温若庭喟叹道。

      遥记那年女童娇嫩的小模样,嘤嘤哭泣甚惹人怜,而今少女身姿日渐娉婷再过不久便是及笄。

      温若庭眸色一敛,从怀中掏出一枚金簪来。

      金簪上缀着由血玉刻成的红梅,衬以骄阳映的点点金灿在绿荫下熠熠生辉。

      “这枚簪子算不得什么好物,却是我为你选的,你可喜欢?”

      握着那金簪,玉白的柔荑轻抚那簪上梅花,曲桑桑笑靥浅浅:“我很喜欢。”

      温若庭淡笑道:“那就好。”

      见曲桑桑气色不比丧仪时恹恹的样,他的心也安了不少。

      两人相顾无言良久。

      “哎呀子湛,你在这啊,叫我好找。”

      一声唤打破了寂静。

      曲元良扬袖疾步朝温若庭走来,当着曲桑桑的面拉走了他。

      才走了几步,曲元良又折返回来不以置信的望向曲桑桑。

      “桑桑……你……”

      他像见了鬼似的上下打量曲桑桑。

      曲桑桑不由掩唇笑了:“大哥难道不认识我了?”

      曲元良失笑道:“我倒想不认识你……”

      温若庭闻声剜了眼曲元良,以肘打他。

      曲元良才反应过来,他怨念的掌了几下嘴:“瞧我这嘴,说的都是什么狗屁话。”

      “桑桑,见你安好大哥的心里的大石也放下了。”

      他总怕曲桑桑郁郁寡欢的会追随她母亲而去,好在未如他所愿,他的妹妹桑桑还好端端的在这,和以前一样娇俏。

      愣神之际曲元良才忆起来这的目的,他脸色煞白神色飘忽的看了眼曲桑桑,拽住温若庭的衣袖来到一旁,悄默声的附耳言语。

      温若庭闻后半阖眼,掩住如深潭幽暗眸色。

      曲元良转首对曲桑桑道:“我与子湛还有些事要说,就走一步了。”

      曲桑桑轻轻颔首,随即目送二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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