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销售盲客服》泡芙老师的得意门生

38、回家（下）

　　十月二号的早晨从暴雨开始。

　　“唔，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一整天。”
　　钱游友悻悻道，顺便又接着扫了眼app里后面的几天，一朵朵小乌云和雨水的图标让她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
　　当然何言卿看不到这些。她只是坐在窗边，有些专注地听着外面的风雨声，
　　“那昨晚我算是赚了～”
　　她的语气比钱游友预想地要轻快许多，让后者的沮丧瞬间减轻了不少。

　　“明天天就好了，嗯！”
　　钱游友心中又鼓起些希望，概率的事情，说不准的不是～

　　“我喜欢这个，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
　　何言卿朝她轻笑，
　　“我从前吃过藕粉，便以为是那样并无惊奇的味道，原来是本是这样的。”
　　“嘿嘿，毕竟是我们这儿的特产嘛，都一样怎么还能作噱头呢～怎么还能作文章呢～怎么还能创造GDP呢～”
　　钱游友兴起道，这时候做销售的本事倒捞了出来。

　　“呵呵呵，这要搁电视购物，准保还能作更多噱头，作更多文章，创造更多GDP。一次一个998的礼盒，让你吃到厌了都不算完～”
　　何言卿也接着道。这种类型的售后电话她可没少接。从“尝了一下觉得不好想退货”到“吃了一半发现降价了（已时隔快1年）想退差价”应有尽有，有时候甚至让她自己都对电话那一端的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而购买的产生了好奇。

　　“唉，我爸妈那边，天倒好得出奇，也不怕晒死。”
　　钱游友看着微信里郑莹发来的三亚旅游照，再看看窗户上的雨珠，内心戏的BGM里甚至开始拉起二胡来。
　　“你父母感情真好，这么多年都能如一地相伴旅行。”
　　何言卿终于转头向她道，语气中带着些向往。钱游友和她介绍过自己的名字后，她便更觉其浪漫。
　　“嗨，也就那样。”
　　钱游友看出她的向往，便转而道，
　　“你要是想玩，我们也可以一起啊，只要天一好，明天就出门～”
　　“好。”

　　＊＊＊
　　明天很快就到了。
　　“呃，明天…唔，大概还会下…”
　　虽说不是百分百，但钱游友不得不承认，现代科学技术在预测天气上已经做得相当好了。

　　“诶，我跟你们说，这个下雨天外卖也送的，还有和平常不一样的菜嘞！”
　　奶奶从带来新的早点，顺便再次“展示”她对外卖软件的熟练运用来。或者说这句话的前后主次部分应该对换一下。
　　“谢谢奶奶，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呢。”
　　何言卿已经跟着一起喊她奶奶，并以一种在钱游友看来颇为热情的语调对其进行肯定。

　　话说，她以前是这样的人设的吗…？嗯？

　　她在内心疑惑了一秒。
　　“嘿嘿，那你们慢慢吃吧，我得回去看炉子了。”
　　奶奶满面春风道。
　　“诶呀，你又糊涂了，你不是刚给我们点了早饭嘛，怎么还会在烧饭啦。”
　　钱游友赶紧道，担心她又是老年痴呆。
　　“没大没小，你爷爷和我不要吃饭的啊！”
　　“啊…”
　　老人家薛定谔的老年痴呆似乎总是在打自己的脸，她在内心哭笑不得。

　　“你不试试这雨天不同的菜单么？”
　　听见关门声后也没动静，何言卿问她道。
　　“我在想这天气啦，大好假期把人关在家里，还让不让活了啊！”
　　钱游友有些焦虑道，她恨不得立刻刮来一阵大风，把所有乌云都吹了去，最好还能顺便把她同何言卿一起捎到那最美的景边。就地风花雪月，美好河山～
　　好吧，这两句好像不怎么对仗。她看了看另一个依旧闲适悠然的脸，也和自己的焦虑全然不同。

　　“关在家里就不能活了么？”
　　何言卿已经开始吃了起来，倒比她更似主人。
　　“我是觉得，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这雨一下几天，不是血亏嘛。”
　　“呵，第一次见客人不急主人急的。”
　　何言卿轻笑道，
　　“在自己家，难道不该是最笃定的？更何况，对我这个他乡人而言的‘游山玩水’，于你应是‘司空见惯’不是？”
　　“山水自是常见，可你不常来啊～”
　　钱游友顺口就接道，
　　“俗话说得好，来都来了！我总不想你和在自己家也是同款体验吧。”
　　“怎么会。我在自己家可不用整天四处摸索～同样的，也不会有你那般可靠的奶奶～”
　　何言卿想起那个曾经也因为那句“来都来了”而马不停蹄的自己，不禁有些熟悉、会心。不过既然她已经不会再错过任何“物理意义上的风景”，便也无需在旅途中过于执着追寻。这也是她在“抽象意义上的旅途”中作出的选择。

　　“诶？她还可靠啊…”
　　钱游友终于还是在她身旁坐下，也开始再次体验“奶奶的可靠”。她想起何言卿那过于清冷的家，那也是她想带她回来一起过长假的原因之一。
　　但正如何言卿说的，她一个盲人，为何要来这陌生的地方，冒着“被拐卖”的风险也要尽兴一游呢？会不会她只是出于善意而不忍心拒绝那个热情邀请的自己…？

　　不对，何言卿可不是那种会去过于迁就别人的人。尽管相处至今，钱游友已经见识过她除了面瘫毒舌外，温柔而高情商的一面，但她对距离的把握却始终如一。
　　如果她不愿意，那多半就会在别人邀请时或明确或委婉地拒绝。如果邀请人是她钱游友，说不定还会趁机教她调侃两句吧。哈哈，她甚至能想象出她的表情和语气来。

　　她又觉得，家有家的感觉了。和往常不一样的家。

　　“嗯，比你可靠～”
　　何言卿试图再从碗里舀出些吃的，却意识到已经见底了。便顺势递给她，
　　“再来一碗。”
　　“嘿诶！我不可靠，只能给添半碗哈～”
　　钱游友也玩笑道，又进而灵机一动，拿出自己的手机，
　　“诶～我再来给你录点新的如何？”
　　“呵，记得发一份给我就行。”
　　“好嘞～”

　　她便打开镜头，装模作样道，
　　“这位朋友，你是第一次来我家旅游吗？”
　　“嗯，没错。”
　　“我看你吃得特别起劲，能和我们的观众朋友们描述一下它的口味吗？”
　　“比你烧得好吃。”
　　“呃，那是自然，不然它不早倒闭了嘛，哈哈～”

　　钱游友学起了石木的街头采访，
　　“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呢？是朋友推荐的还是偶然路过的？”
　　“我是被拐骗过来的，麻烦帮我打110。”
　　“噗！咳咳，下一个问题。”
　　何言卿依旧自顾自地享用早餐，在钱游友看来这不像“采访”，倒更像是生活vlog，平淡中带着点吐槽。
　　“今天已经是你来我家的第三天啦，有什么体验能和我们分享一下吗？”
　　她看着手机屏里比本人慢那么几帧的何言卿的脸继续问道，又转而看看本人，心想还是“实物”比较可爱。
　　“嗯…沙发比较友好。”
　　“沙发？…噢噢～”
　　钱游友瞧了瞧沙发，想起了自己在何言卿家暂住的时候，被客厅沙发前的茶几磕到膝盖的事情。并且何言卿自己也是吃过苦头的。
　　“嘿嘿，我妈嫌茶几占地方，就给扔啦～”
　　她有些欣喜道，遂又想起每回见她的时候，总有贴创可贴的地方，便开始环顾起四周有没有会让她受伤的“坑”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
　　以何言卿对她的了解，“采访”不应就此打住才是，于是好奇。
　　“唔，我在找有没有别的‘坑’，好不叫你吃苦头呀。”
　　那一个已经把手机放到了一边，在附近“勘探”起来。
　　“呵，你瞧，我这样坐着，哪儿都不去，不就不会被坑了么～”
　　何言卿笑她可爱，喜她善良，便调侃道，
　　“于我，关在家里倒更能活了不是？”
　　“可我瞧你还是爱‘踩坑’啊。不然也不会整天创可贴不离身了。”

　　“呵…你说得对。”
　　何言卿放下勺子，转身朝着她声音的方向，笑得有些意味深长。那一瞬，钱游友觉得她是如此洒脱，仿佛下一秒，她随时随刻就会放下一切冲到外面的大雨里肆意奔跑一样。尽管她给人的感觉是柔弱的，平静的，甚至她还是眼盲的，可她看着她，就不自觉地会去想象，会去相信，她内心那可能存在着的另一面。

　　当然何言卿并没有真的跑出去“踩坑”。

　　“不过，你再不吃的话，冷了就真的不怎么好吃了。”
　　她提醒道，并毫无困难地离开餐桌坐到了沙发上。
　　“诶？你已经这么熟悉家具的位置了吗？！”
　　钱游友看着她流畅的动作，惊讶道。她还是听从了何言卿的建议，趁热享用。
　　“对啊～”
　　后者的语气难得露出一丝得意来，
　　“来都来了，你说的，不是么？”
　　“哈哈，真把我家当旅游景点啦～”
　　“第一天你不就自称导游了么～”
　　“嘿诶！我要收佣金！”
　　“20块你看够嘛。”
　　“怎么又是20呀！”
　　…

　　原来关在家里也能“活”。
　　而且不仅能“活”，还“活”得意外地精彩。
　　钱游友又看了看窗外的雨，突然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