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之华》NNelly

2、二

　　既然正儿八经地查，就得把尸体抬回来了。刑部尚书带人进了留仙居，涉嫌人员一律抓走审问。
　　整个楼顿时鸡飞狗跳。
　　人是春晓发现的，春晓找江管事是为了自家娘子若烟换班的事，所以若烟也要抓。
　　若烟长得美，会说话，也算是楼里的台柱之一了，一直被捧着过着大小姐一般的日子，哪里能受得了现在这样像犯人一样被两个官差押着。
　　她奋力挣扎，身边两个人一时不防，竟也教她挣脱了，跑去找大管事讨公道。
　　大管事一边喝茶，一边指了指稳稳站定如一座门神似的刑部尚书，无奈道，“若烟啊，春晓是你叫来的，抓你也无可厚非，不过这也没什么，就是进去问个话就出来了，不妨事的。”
　　若烟瞪大了眼，后面的也跟上来抓住她，这次牢牢提防着不让她动弹一分。
　　若烟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她才不会信大管事的鬼话，一般这种事查出来还好，要是查不出来就算为了上面交代也会找个替罪羊。那天见过管事的只有她和春晓，她俩怕是首当其冲少不了一番审问，最后出不出的来可不一定了。何况她是娘子，要是因为审问身上有了什么伤疤，就算出来了怕是也不会有什么生意了。她现在还没有多少积蓄，没有钱财傍身以后指不定有多惨。
　　然而对方那副事不关己的神情让她只觉得一阵绝望，大管事本来就不喜欢她。大管事最喜欢的娘子是寒生。
　　寒生！
　　若烟突然想起来了，惊叫道，“对了！我换班是因为寒生说她不舒服，要跟我换的，你们去抓她啊！”
　　大管事心里一紧，“愣着干什么，快带下去！”
　　刑部尚书看了过来，“这你可没跟我说清楚。”
　　“寒生身子不好，时常不舒服，她不是有意的。”大管事笑了笑。
　　“我说过，涉嫌人员一律抓走审问。莫不是，你想私藏嫌犯？！”刑部尚书锐利的目光扫过大管事，喝道，“在我面前，没有特例，那个女人也给我抓起来！”
　　大管事脸上的笑也没了，“行，您要抓您就抓，不过寒生可是宸王殿下的心尖儿，这进了刑部大牢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殿下追究起来，可得请大人多担着点了。”
　　但她不知道刑部尚书任思厉素来就是个硬脾气，是个官员权贵们都不大愿意跟他沾上的刺头儿。
　　大管事以为这样就能吓住刺头儿。
　　但刺头儿直接冷冷一笑，“我到要看看，宸王殿下会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来跟我这个三品官员理论。”
　　大管事的脸青了。
　　整个楼来这么一遭，整得人心惶惶，晚上也不用开门了。
　　但最后刑部带走的人也只有若烟和寒生，还有她俩贴身伺候的丫鬟。
　　大管事要气得吐血了，“那他整得这么大阵势做什么？！”还让人带队一个一个房间地往里冲！
　　“说，说是要一个个地排查。”小丫鬟低声道。
　　“……”
　　大管事骂了有生以来的第一句脏话，“我查他*！！！”
　　*
　　刑部的效率很快，当晚尸检，线索就都出来了。
　　江氏的身上完好，喉中胃里也一切正常，排除中毒的可能，只有头上后脑勺一处，撞得十分惨烈。
　　仵作认为这应该就是致死的原因。
　　不过奇怪的是，江氏手里死死握着一块碎玉。
　　接着是四个姑娘的审问。
　　若烟被带进去的时候，看见了桌上一排的刑具，吓得快哭了。还没等问，就已经竹筒倒豆子似的飞快说了出来，“真的真的跟我没关系，是寒生…寒生……，她跟我们不一样，是被一个贵人包下来的，那天她说她身体不舒服，让我去伺候贵人，但这事轮不到我做主，我就让春晓去找了江管事。”
　　她哭哭啼啼的，令任尚书十分不耐烦，对下一个的春晓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直接厉声问，“她说的可有假？！”
　　春晓瑟缩了下，看了自家娘子一眼，犹疑地点了下头。
　　任思厉甩袖走了出去，走到一间单独的小室，在门外停了会儿，走进去想到什么，脸色就更臭了。
　　室内不大，床就占了四分之一，还有小桌凳小坐垫，一个床榻，梳妆台和镜子等的一应俱全。
　　任尚书刚开始发现时，脸都要扭曲了，“谁让她搬这儿的？！这是坐牢还是伺候公主？还有这些，这些，都是什么？！给老子丢出去！！！”
　　……结果被宸王派来的人硬生生拦住了，对方赔着笑脸，跟他说好话，“您看，这依您的意思关也关着了，还不许我们殿下心疼，送些东西么？”
　　任尚书怒得眉毛都在颤抖。
　　心疼？！
　　那直接早早一顶轿子抬回府里去不就得了？！现在搁他这儿摆什么谱！
　　和外面鬼哭狼嚎不一样，屋里很安静，寒生娘子坐在床边看书，她的小丫鬟溱溱正在泡茶。
　　对，在刑部大牢的小室里，本来是用作单独审讯的屋子里面，泡茶。
　　小茶壶小茶杯个个精致无比，溱溱倒得很有诗意，水雾缭绕的，令人赏心悦目。
　　任尚书的眉毛又开始克制不住地抖动。
　　察觉到有人来，寒生放下了书，她原来是蒙着面纱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眼里黑沉沉的，像是映不出任何东西。
　　右眼下还有颗痣，多添了几分妖冶。
　　溱溱倒是很活泼，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年纪，笑起来甜甜的，还端起茶杯问他，“大人，要喝茶吗？”
　　不知为什么，任尚书忽然就气不起来了，他咳嗽了几下，冷声道，“给我坐好！”
　　“哦。”
　　小丫鬟一下蔫儿了，低低地应声，放下东西，乖巧地坐到寒生旁边。
　　“把那天的事情说一遍！”
　　“哎！”小丫鬟又活跃起来，絮絮叨叨地说，“就是，我家娘子身子一直都不大好，但是客人来了也没办法推拒，就打算找如清娘子换班…”
　　任尚书听出了不对，“如清？”
　　小丫鬟话锋一转，恨恨道，“是啊，谁知被那个若烟听了去，让她截了胡，擅自派人去找了管事。”
　　“若烟说是你们娘子要跟她换的。”任尚书皱眉道。
　　“呸！”小丫鬟啐道，“我们娘子跟谁换都不会跟她换！这个小人，嫉妒我们娘子有靠山，经常为难我们娘子！”
　　任尚书明白了。
　　寒生是一直被宸王包下来的，说是换班，实际上相当于只是把别人往宸王面前推。这么一个攀附权贵的机会，谁不想要？
　　“就是一只草鸡，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她做梦去吧！”溱溱还在喋喋不休地骂。
　　寒生听着听着，又拿起了书，仿若这一切与她毫不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