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燕子事发 ...
-
花满楼找到陆小凤的时候，陆小凤正平躺在客栈的床上，胸膛上平放着满满一大杯酒。
“你请我来，就是让我看你喝酒？”花满楼走到椅子边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陆小凤躺在床上眼也不睁，苦笑道：“你猜我为什么要请你来？”
花满楼道：“不必猜，你定然是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你说得对，我就是个大麻烦！”陆小凤霍然起身，胸口的酒却一滴未撒，安安稳稳落在花满楼手边。
陆小凤在床上待不下去，从床头挂着的大红披风里掏出个酒瓶，瓶塞上的猫猫憨态可掬，正是他曾豪掷千金从叶初阳手里买下的那两瓶酒其中之一。
瓶塞打开之后立即满室酒香，陆小凤闻着这醇厚的香味一半沉醉一半心疼，“自从得了这两瓶好酒却一直没能寻到机会痛痛快快喝一回，前几日碰见霍休，他倒是喝了半瓶去，我连什么滋味都没尝到。”
花满楼失笑：“酒香清冽又不失醇厚，果然好酒，也不知初阳从哪得来的。今日无人打扰，你尽可以喝个痛快。”
“初阳？”陆小凤敏锐地抓住关键点，“可是那日的小老板？现在你倒是和他相熟了。”
“我和初阳本就是邻居，何况他为人善良体贴，又常有新鲜的主意，和他相处是件很舒服的事。倒是你，几日不见竟这般啰嗦。”
“你有了新欢便忘了旧爱，我又有什么话说。美酒当前，只顾着谈笑岂不是不解风情？喝酒，喝酒！”
酒色清澄透亮，酒香沁人心脾，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陆小凤是好酒的人，自然也会喝酒。清亮的酒液汩汩流入口中，化作一股暖流淌进肺腑。浓郁的酒香灌入身体，不过一杯，陆小凤似乎已经醉了，大赞一声“好酒！”便狠狠合上双眼，似是在细细品味这酒的滋味。
忽的陆小凤睁开双眼，微微色变：“这酒……花满楼，你尝尝。”
花满楼听他语气便知这酒有问题，却不像坏事，于是也举杯送入口中细细品味，片刻后笃定道：“内力增加了。”
这句话若是被旁人听见，不知要羡煞多少人！大家辛辛苦苦修炼，出生入死找多少武功秘籍法宝也不见功力增长，他们二人不过喝上几口酒竟能觉出内力增加，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恐怕叶初阳的小楼能被踏得片瓦不留！
花满楼面色凝重：“初阳不通武艺，恐怕不知这酒的奇异之处，那日才拿出售卖。此事若是传出，日后初阳恐怕……”
陆小凤打断他道：“这酒他那日一共拿出三瓶，两瓶都在我手里。余下一瓶给了那些小公子，他们未曾练过武，就是喝了也觉不出来。”
花满楼勉强放下心来，仍是有些心神不定。陆小凤待要说些什么宽慰他，忽然门口有人敲门，恭恭敬敬送上两份请帖。
凝霜玉笺，浓墨微凸，帖子上端端正正写着“敬备菲酌，为君洗尘，务请光临。”*
送上请帖的人已备好了马车，所以他们不得不去了。
——
上官飞燕早已将柳余恨当做可以任由她驱使的狗，许多事并不避讳他，所以柳余恨知道哪怕计划中途受挫，上官飞燕也不会改变一开始的安排。
只要陆小凤信了她的说辞，是必会往山西来的——因为和他踪迹诡谲的好朋友霍休以及名满天下的峨眉掌门人独孤一鹤比起来，行踪固定又并不以武艺见长的阎铁珊无疑是最好的突破口。
只要他们踏进山西，霍天青就绝对会将人请到珠光宝气阁去。
毕竟戏台已经搭好了，角儿怎么能不到呢？
所以柳余恨并不打算满世界去找陆小凤和花满楼的踪迹，他只需要在珠光宝气阁静等，就一定能能到所有人聚齐的时候。
在听到几名仆役抱怨着不过几人的小宴主管却事事注意时，柳余恨便知道他等的时机到了。
九曲回廊栏杆上都是阎铁珊手下护卫的鲜血，陆小凤和阎铁珊霎时间不知已过了多少招，柳余恨十分清楚地看到了他和顶尖高手之间的差距，但他此刻并不在意，只一直留意着水阁下的阴影。
果然，在阎铁珊喘息着认输之后，一抹漆黑的身影手持利剑从水阁下翻身而出，剑尖直指阎铁珊后心！
柳余恨潜伏许久，正是为了防备这一手，当即伸出腕上长剑格挡，只一击便将那人手中长剑击落在地，落在地面不停震颤。
这几下兔起鹘落，水阁内几人看得目不暇接，尤其阎铁珊瞳孔紧缩，汗水瀑布一般沿着额头滚落，当真是生死一线！
等回过神来，阎铁珊立马拱手道谢：“多谢柳侠士出手相救！”他混迹江湖多年，自然一眼就能认出柳余恨。
……况且柳余恨也确实太好认了一点。
柳余恨混不在意，只看向上官飞燕——或者说，上官丹凤——那张苍白美丽的脸，眼神里充满奇特的悲哀。
上官飞燕神色扭曲，她实在想不通已失去联系许久的柳余恨怎么会突然出手阻止她！除了生气外，上官飞燕更是惧怕，怕这个她曾经完全不放在眼里的人揭穿她的一切谎言和伪装！
这里头除了上官飞燕外，第二个惊讶的就是陆小凤。柳余恨他们三个很久之前曾配合上官丹凤一起“请”他做客，怎么看今日情形竟已反目成仇？
花满楼倒是知道柳余恨他们已成了叶初阳的手下，却也不知应该待在窗口卖饭的柳余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一出手就救下了阎铁珊。
陆小凤看向全身水淋淋的上官丹凤，她此刻已取下头巾，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越发显得她又可怜、又可爱。
陆小凤却不为所动，问道：“你为什么要出手？”
上官飞燕假扮的上官丹凤泪盈于睫，反而对着柳余恨质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他害的我们家那么惨，我连找他算一算旧账也不行么？”
柳余恨仍然凝视着她，却失去了一些温度，“他欠的是你们家的债，又不欠你们家的命。”
她不说话了，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摔下来。
在一旁枯站许久的西门吹雪对这些事毫无兴趣，只对着“上官丹凤”留下一句“往后，你再用剑，我便杀你！”后转身就走，把高冷做到了极致。
只留下“上官丹凤”哭得更加委屈。
可惜剩下在场的诸人中，阎铁珊刚被她刺杀未遂，正恨她入骨；柳余恨深知她真实面目，陆小凤已对她起了疑虑，花满楼更是从头到尾只以为丹凤公主与陆小凤关系匪浅。只剩一个霍天青对上官飞燕真心实意，却碍于身份不能表露他和“丹凤公主”熟识。
于是“上官丹凤”哭得楚楚可怜，剩下几个人全都无动于衷，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上官飞燕也察觉到了局面的不妙，忽然转向陆小凤哭得越发哽咽：“你……你也觉得我做的不对，是不是？你心里已认定了我是个狠毒的女人，是不是？”
陆小凤移开目光，淡淡地道：“我怎么想的并不要紧，不如听听严总管怎么想。”
阎铁珊靠立在高台，一张滑嫩无须的白胖面庞像是突然老了十岁。他已十分疲倦，但仍瞪大了一双眼，瞪向“上官丹凤”。
“你口口声声说要债，敢问要的是什么债？”
“上官丹凤”眼里流露出刻毒的仇恨来：“我是金鹏王朝的丹凤公主，你说我要的是什么债！”
阎铁珊冷笑道：“你要真是金鹏王朝的公主，就该知道我从不曾欠你们什么！当年我等带着财宝逃到这里，小王子一心安逸享乐，竟将复国之事抛之脑后。我等苦劝无果，这才带着财物各自起家。若是留给你们，恐怕也早被挥霍一空了！”
他的说辞竟和大金鹏王的说辞截然不同，双方各执一词，且各有道理，竟是让人无从分辨。
事情越发波谲云诡，就连陆小凤面对这样的转折也一时回不过神来。
“上官丹凤”同样冷笑道：“这不过是你一面之词，你做贼心虚，自然早就想好了怎样圆谎。可惜天理昭昭，你颠倒黑白，终究是要遭报应的！”
满地鲜血，清风送来阵阵莲叶香气，也盖不过水阁内的血腥味。这分明是柳余恨从前最为熟悉的气味，也是柳余恨最为熟悉的场景——贪婪与厮杀永远是这个江湖的主旋律。
此刻他却格外厌倦起来。
柳余恨已不想再看这场拙劣的表演，他的心已飞回了江南。
“真正的大金鹏王和丹凤公主已经死了，丹凤公主的尸首就埋在她们家的花园里。”
“是上官飞燕杀了他们，也就是你们眼前这个上官丹凤。”
“霍天青和上官飞燕有联系。”
“我要走了，花公子，万事小心，我们老板很担心你。”
柳余恨自觉所有事情都已交代完整，走的头也不回。
突然被揭穿的上官飞燕满脸不可置信，甚至未能理解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见柳余恨要走下意识尖叫质问：“站住，你要去哪？”
柳余恨语气轻松：“回去煮麻辣烫！”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燕子事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