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升职记》星野结夏

2、第2章

　　我成了一个真正的太监。在正式分配到各宫之前，我们这批活下来的新人还被送去内书堂学习一年，由宫里的老太监教导礼仪、手艺还有识字。
　　其他人都进步飞快，除了我。我平时反应就慢半拍，无论称呼还是跪拜永远不合体统，手艺也自然学的不像样。一年过去，师傅看见我还是气不打一处来，戳着我的脑瓜子骂：“孺子不可教也！”
　　一年过得飞快，结束培训后，我们各自就要被分配到不同的宫殿中，我忐忑不安地站在底下听大公公挨个叫名字。
　　最机灵最会来事的秦柳被分配到了长门宫，属掌礼司。我眼巴巴地望着他，倒不是羡慕他将来前途光明，而是长门宫是皇帝住的宫殿，太监宫女吃的也是最好的。
　　李卓安心细手艺好，被分配到坤宁宫，属广储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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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等了很久也没听到我的名字，心里更紧张了，生怕被分到冷宫里去。
　　“春生”
　　我立马站的笔直，大气不敢喘一声。
　　“文山殿”
　　我是最后一个被分配的，皇宫戒律森严，为了防止我这种愣头青傻乎乎的冲撞了贵人，大公公只能把我分配到最偏远的一处宫殿---文山殿。
　　我听见讥笑的声音从人堆里冒出：
　　“他完了”
　　“不是冷宫胜似冷宫”
　　“理他作甚，傻愣子和那呆皇子作伴不是更好？”
　　“怕不是会一起死在文山殿吧”

　　我拎着仅有的两身换洗衣物来到了文山殿，文山殿外表看上去还是很宏伟壮丽的，我心想说不定这地方没有谣言说的那么冷清呢。
　　可我踏进文山殿内部的时候还是被震惊到了，殿内虽大却空，冷清毫无人气，空气中都弥漫着尘土的味道，我捂着鼻子心想这大概就是老师傅讲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吧。
　　我去墙角找到了把满是灰尘的扫帚，认命地扫起地来。
　　毕竟这可能是我要住一生的地方，还是干净些好。
　　正扫着，背后突然听见枯叶断裂的声音，我回头一看，一个小娃娃躲在并不粗壮的树干后面偷偷看我。
　　这应该就是赵恒了，那个传闻中不受待见的皇帝的第十六个孩子。
　　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尊贵的人物，吓得赶紧扔掉扫帚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磕头：“十皇子”。
　　再抬头时，赵恒已经跑远了。

　　这文山殿果然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和赵恒一样爹不疼娘不爱的，哦对了，赵恒没有娘，他娘只是个被皇上临时宠幸的宫女，生下赵恒就死了。赵恒今年才四岁，他上面有九个哥哥，六个姐姐，下面弟弟妹妹一大串，他夹在中间，生母地位卑贱又难产去世，他是最不受宠的那个，说不定皇上根本就没想起过他。

　　我听文山殿仅有的两名宫女赵恒身世讲的活灵活现眉飞色舞，忍不住滴下几颗眼泪。
　　这两名小宫女一个叫秀珠，一个叫秋云，素日极爱八卦，哪个宫里今天闹了什么动静总是很快就知道，在我来的第一天就被迫听她们叽叽喳喳我不仅为她们强悍的探知能力所折服
　　于是我真诚道：“二位姐姐如此能力过人，怎么不去坤宁宫为皇后娘娘做事呢？”
　　秀珠和秋云互相看了一眼，诡异地笑了笑，问我：“你知道在宫里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
　　“是活下去呀！”她俩嘻嘻地笑。
　　我还是不懂，秀珠指着我的额头笑骂，“看你傻愣愣的，这都不懂。”
　　秋云接过她的话说：“这文山殿虽偏远冷清，但毕竟不是冷宫，月例赏品该有的都有，虽是少了点却还够用，而且照顾一个小娃娃不比照顾那些养尊处优的妃子们更省力气么？”说罢她冲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伴君如伴虎，在位高权重的人身边做事，一个不小心脑袋就要掉咯，你说是命重要啊还说权重要？”
　　秀珠压低声音又说：“哪怕太子不做皇帝，还有三皇子五皇子等着呢，他们都是仁心仁闻，咱们十皇子年幼，上面还有一堆皇子，怎么想皇帝都轮不到他做，谁都不把咱文山殿放在眼里，也就不会加害到文山殿头上来，咱们几个就好好照顾十皇子长大成人，等新皇登基后分给他赏地做个闲散王爷咱们一起随十皇子出宫享清福去。”
　　我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顿时对她俩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不爱权也不爱财，就想好好活着混饭吃，秀珠秋云她们是聪明人却懂得低调行事的道理，我们三人目标一致意气相投，几乎要义结金兰拜为姐妹。

　　当晚我又见到赵恒了，他与我隔桌相望，怯生生地看着我，要哭不哭的。
　　秋云拍拍他的背，笑眯眯拉我过去，说：“十皇子，这是咱文山殿新来的小太监，春生。”
　　赵恒躲到秋云后面，奶声奶气地叫我春生。
　　我乐呵呵地过去抱他，他也没反抗，还是要哭不哭的样子，眨着大眼睛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