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香》wyygkadneZ

14、第十四章

　　林擎避开侍卫宫女，推开安礼轩的门，院中的宫女侍卫都倒在院子里，乍看上去都已经死了，可林擎偏偏只能装作一副人事不知被控制得死死的样子，一直朝里走去。
　　唐舞城看到人进来，放下琵琶迎了上去，甚至行了一个端端正正的礼给他，“林将军。”
　　林擎不知要如何是好，只能木偶似的站着。
　　唐舞城却笑了，“我都忘了，现在林将军怕是被体内蛊虫所制，听不进我的话的，我只是太高兴了。”说罢，拿起琵琶拨了两下，心中的声音又出现了，让他诚实回答问话。
　　“林将军这些年来可安好？”唐舞城走过来，在可以抬手就碰到对方的距离站定。
　　林擎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土和血混合的味道，没敢分心，诚实的答道，“还好。”
　　“梅花香是怎么折磨你的？”唐舞城抬起手，抚摸他的脸，有些凉的手指却好似在他脸上爬，令林擎万分不适。
　　林擎皱起眉。
　　唐舞城一笑，眸中意义不明，“无事，我会帮你脱离痛苦的。”抚他脸的手在他胸膛上一推，林擎坐到椅子上，唐舞城慢慢走到他身后，拿起一缕他散着的发，“林将军告诉我，我去逼一逼唐家给你做出解药来。”
　　林擎只觉那股味道更浓，让人不适，回答道，“中毒前两年基本处于昏睡状态，后六年每半月毒发一次，以内力压制，近两年不动内力不会毒发。”
　　唐舞城点头，“我好好记下了，林将军静候佳音，我定会让唐家研制出解药来的。林将军可愿随我去西域？”
　　既是让他诚实回答，林擎便打算随心，“不愿。”
　　唐舞城面色一变，把玩他发的手向下，顺着他手臂摸下去，竟是把他搂进了怀里，“为何？”摸到左手时，却是一愣，再开口颇有一番咬牙切齿的意味，“林将军何时与落尘那秃驴有所牵扯？”
　　“因为家人与爱人皆在大渘。落尘大师于十年前救过我命。”林擎心中不安，却还是如实答了。
　　“爱人？林将军有爱人了？”唐舞城掐了一个手决，却没能打散落尘的血符，于是避开林擎的左手，格外亲昵的从后面拥抱他，“我可以把你的家人一同接去西域，至于爱人…林将军有多爱？”
　　林擎想到楼珒，木然的脸都柔和了起来，“很爱，是我愿意用生命去爱的人。”
　　唐舞城问道，“林将军用生命爱着的人，是谁？”
　　“大渘皇帝。”林擎谨慎的没说出名字。
　　“林将军是真心的，在他身下承欢于他？”他低头，一口叼住林擎的脖颈，正是脆弱的地方。
　　庚子在暗处隐住呼吸，手握上了刀柄，脖子可不能咬，会死人的。
　　林擎答道，“不是。”
　　唐舞城顿时放开他，软体动物一般滑进林擎的怀里，“那是如何？”
　　庚子默默松了一口气。
　　“我也想上他。”林擎没动，只是低头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绝色的脸。
　　唐舞城愤怒的掐住林擎的脖子，面色狰狞不已，却转瞬又放开他，柔顺的歪在林擎怀里，“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林将军，我会让你爱上我的，我会让你眼里只有我，让你用生命来爱我…我最喜欢林将军了…我一定会让大渘皇帝死无全尸的…”
　　他抬起头，用唇去找林擎的，却被躲开了，林擎缓缓道，“…不可。”
　　唐舞城只吻到了脸颊，他伸出手摸他左眼的梅花，“没关系，你为他守身，我很满意，以后你也会为我守身的，你也会这么爱我…我会让你爱上我的，林将军。”
　　林擎对这突如其来的感情感到莫名，微微蹙起眉，“你我可相识？”
　　“相识的林将军，我长大了，你可能认不出我了。”唐舞城提到这个，心情愉悦了起来，“十一年前的夏天，我与落尘那秃驴大战一场，负伤惨重，甚至难以维持人形，力量极弱，不得已只够附身于一名孩童，谁知这孩子竟然被家族不喜，硬生生扔到了军营里，当做炮灰与大渘对抗，被俘之时，只觉天要绝我。幸好，林将军你宅心仁厚，待我不薄，俘虏中老弱残兵很多，我吃了不少，有了些气力就逃了出去，在深山中隐忍十年，只恢复些许就出来找你了，林将军，我可是一心一意的为你，你不要负我。”
　　林擎心中惊骇万分，这人…是什么东西！能和他对抗的落尘大师他又是什么！
　　唐舞城从他腿上起来，跪到他脚下，把脸埋进林擎的掌心，“我这一生，世人皆怕我，只有林将军对我是真心的，林将军…”
　　林擎简直没办法动弹，这都什么跟什么！这肯定不是人！鬼魂？妖怪？听都没听过！要了命了！
　　唐舞城又缠了他一会儿，才放他走，“林将军回去吧，否则那大渘皇帝醒来见不到你就不好了，明晚，林将军待那皇帝睡着后，务必光临安礼轩。”
　　林擎点点头，转身离去了。开始的步子还是慢着的，后面心中害怕至极，芙蓉云步连转，进了安神殿把门一关，转身就扑进了一直在等他的楼珒怀里，“阿…阿珒…派人去找落尘大师，立即派人去！动用所有的力量去！”
　　楼珒惊疑不定，把人抱起来坐到床上好生安抚了一番，“如何？发生了什么？哥哥身上…怎么一股…土味和…血腥味？”
　　林擎从他怀里直起身，双手死死握住楼珒的双臂，“唐舞城抱我的时候弄上去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不是人，绝对不是人！”
　　“不，甜甜哥，他抱你了，这比他不是人还是重点，他为什么抱你？怎么抱你的？还碰你哪里了？你有没有…”说着就一脸阴沉的向林擎□□摸去。
　　林擎一把握住他的手，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一下，略过一些他与唐舞城亲昵的事情，详细的描述了一番。
　　楼珒听完眉头皱的死紧，“他竟然还想把你带走？”
　　“这是重点吗我的陛下！重点是他不是人啊不是人！”林擎晃着他肩，企图让他清醒点。
　　“你明日不要去了。”楼珒说道。
　　林擎却摇头，“不行，我必须要去，在没找到落尘大师之前，我必须稳住他，不能让他徒生事端。”
　　楼珒却不赞同，“我不能让你以身涉险。”
　　“可是我怕你有危险！我要是不去，就说明你肯定发现了，他不是人，他说了会让你死无全尸，你让我怎么敢赌！”林擎抱住他，浑身都因为情绪激动而颤抖，“他不会伤害我，可是会伤害你，我都以为失去过你一次了，你怎么能让我再去冒这样的风险…”
　　楼珒一下泄了气，“我让祝溪做暗卫同庚子一起保护你吧，祝溪也很强。”
　　林擎死死搂住他，“好，都听你的。”
　　楼珒叹了口气，“你明明最不听我的了。”
　　林擎抱住他，恨不得揉进怀里，“我不会再让他占我便宜的，真的，我害怕，害怕睡着睡着突然出现千万条虫子把你啃食殆尽，那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楼珒抱着他，叹了口气，“我现在在想，是不是因为唐舞城的存在，落尘大师才会对你伸出援手。”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尽快找到他，以咱们的力量肯定奈何不了这个不是人的东西的。”
　　“现在他力量弱，你说…他或许是不是，没那么强？”
　　“你想干嘛？”
　　“我没想干嘛…”
　　“你什么都不许想！”
　　“好的好的，现在睡觉吧好吗，已经很晚了，明日我还要上朝呢。”
　　“嗯。”林擎点点头，拉着楼珒的手躺了下去，“你真的不能做什么傻事…我会疯的…不，我会死的…”
　　“我能做什么事，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楼珒在黑暗中看着林擎，目光专注而柔和。
　　第二天楼珒如常的上朝。
　　鲜少来朝的六扇门总管杨安润却是出现了，递给楼珒一个密报，“陛下，这多年，长公主的事情终于有了些许眉目。”
　　楼珒闻言一喜，“好，待下了朝你与我去御书房详细说一下。”
　　林樾死死盯着桌上的密报，若是目光有实质，早就把那密报烧着了。
　　楼珒看到他说道，“忠勇侯下朝后也请御书房一叙。”
　　林樾收起目光，恭敬道，“是。”终于…
　　杨明新十分有眼色，“有事上奏，无事退…”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一个侍卫就闯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楼珒皱着眉，仔细一看，那侍卫竟是满身伤痕，他一惊，“你怎么浑身是伤？”
　　侍卫却一头栽倒到地上，挣扎着说，“白家二小姐…杀进来了！”说罢就晕死过去。
　　朝中一片哗然，林樾与楼珒对视一眼，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祝溪杨安润排众而出，戒备的抽出刀剑，护在楼珒面前，林竹对林樾抱了一下拳，提刀走了出去。
　　杨宁润四下看了看，从晕死过去的侍卫手中抽出剑来，随林竹去了。
　　二人刚走出大殿，就看到了白念雨，她手中提着一把滴血的刀，身上青色的衣衫被血浸透，一步一步往前走，冲上前的侍卫都被一刀毙命，下手十分狠辣，这些人竟没能拦住她一步。
　　她注意到二人，转过头看去，她的眼白竟是全黑色的，林竹心中大惊，这难道就是蛊毒的力量？！三脚猫功夫的女子，竟有了这等力量，从宫外一直杀到了大殿外，无人能拦！
　　楼珒站起身向外走去，林樾祝溪与杨安润挡在他面前，“陛下不能出去。”
　　“那是君后的弟弟和妹夫，我不能让他们出事。”楼珒有些焦急。
　　林樾闻言不知作何表情，“那还是我儿子和姑爷呢，陛下不要担心。”
　　“他们有什么事君后不会与你闹，却是会和我闹的。”楼珒开始胡诌。
　　祝溪摸了摸鼻子，“陛下，林无难在您心中有这么夸张？”
　　“主要我是想看看热闹。”楼珒立马改变策略。
　　林樾挡在他面前，“你更不能出事，还是我去看看热闹吧，毕竟我孤家寡人一个。”
　　林擎突然从梦中惊醒，他慌张的披着衣服从床上爬起来，“林海？现在几时了？”
　　“还不到辰时，是不是外面太吵了？”林海很是诧异，那不仅仅是太吵，那惨叫之声都传到这里来了，令人十分不安。
　　“外面这是怎么了？”林擎问道。
　　“我也不知道，正准备出去看看。”林海给他穿好衣服。
　　“走，一起去。”林擎头发都还是散着的，就往外冲了出去。
　　林樾正要往外走，就看到林擎风似的赶了过来，挡在他面前，问道，“怎么了？”
　　楼珒把他拽到自己身后，“没什么，把你吵醒了？”
　　“有刺客？”看到众人的样子，林擎猜测道。
　　“是白念雨，估计是被蛊虫操控着心智，杀了上来。”楼珒也没打算瞒，也瞒不住。
　　林擎大致一扫，“阿竹去了？”
　　“嗯。”楼珒点头，“我正也打算出去看看。”
　　“你别去，我去。”林擎说着就要推开楼珒。
　　林樾却拦住他，“我去。”
　　“父亲！”林擎急了。
　　“一个被操纵的女人而已，能有多大的威…”话音还没落，杨宁润就飞了进来。
　　只见他爬起来，冲楼珒惨叫道，“拦不住！”
　　林擎瞪他一眼，没出息！
　　兵刃相交的声音越来越近，林竹节节败退，水华刀一式都走不下去，被动着防御，若不是仗着芙蓉云步，怕是早就挨了一剑。
　　白念雨已与死人无二，浑然不惧疼痛，身中数箭浑然不觉，仍旧冷着一张脸无情的挥舞利刃。
　　林樾猛的上前一步，水华刀都看不到残影，转瞬斩下白念雨一条手臂，白念雨转过身，对着林樾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吼叫，攻击向他而去。
　　张智宗看着地上的手臂，惊恐万分，大叫出声，只见从那手臂中爬出许许多多拇指大小的虫子，不见眼鼻，却张开口嚎叫出声，密密麻麻的冲向人群。
　　林擎目眦欲裂，大吼，“烧了它们！快拿火来！”
　　祝溪闻言立即打翻竖在一旁做装饰的蜡烛，把自己外衣脱下，烧着后扔到那条断臂上，此起彼伏悲惨的虫鸣响彻大殿，众人见有效，立即用兵刃或是用脚踢，把虫子一一挑去火堆中。
　　林海也提起一把刀参与到战斗中，三人身形犹如鬼魅，把失去一臂的白念雨缠住了。
　　林擎突然想到了什么，“庚子！庚子！”
　　一道黑影突兀的出现了，“君后有何吩咐？”
　　林擎一把抓住他行礼的手，“你能烧死白念雨吗？”
　　庚子转过头观察了一下，“能。”
　　林擎道，“我去给你找一个火把。”
　　一旁的杨明新闻言立即道，“我去。”
　　林擎把眉皱起来，“辛苦新公公了。”
　　“分内之事，君后大人言重了。”杨明新转头去了。
　　林擎把庚子抓的更紧了，“你能做到吗？如果不能不必勉强，千万不能把自己的性命当做儿戏。”
　　庚子却慢慢皱起了眉，满脸都透露出你好像有病这个信息来。
　　林擎感到莫名，“你为何这样看我？”
　　站在一旁的楼珒这才开口，“因为没有人和暗卫营的人说过这样的话。”
　　“啊？”林擎有些懵。
　　楼珒却扯了扯嘴角，解释，“暗卫营嘛，生来就是为了皇家随时准备赴死的存在。”
　　林擎知道他想到曾经作为暗卫的日子，此时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得转过头看着庚子，“那么从现在开始，你要记住，只有保住自己的命，才能保护别人。”
　　杨明新递上火把，林擎接过，却没有第一时间给庚子，只是又确认了一遍，“你真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