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下繁花》璃越

2、一生守忧

　　冬去春来，阵阵微风撩人睡意。池塘滟滟微波，泛起鱼纹。
　　池边二人静静地驻立，微风袭来，衣袂轻拂。
　　“你之乎何为风也。风乃无形无色者，看不见，摸不着。但你却能为之感。”净白

　　儒衣，飘渺如仙。
　　“夫子，无忧明了。”黛绿衣裙，清新如风。
　　十年过去了，对于颜无忧而言，时时刻刻都是充实的，虽才十岁，但已学会自理，

　　纵然她从小失去双眼，纵然她未曾看过这个世界一眼。
　　楼似衡欣慰一笑，拱手道：“小姐如今与常人无异，老夫甚是欢喜，若能一直如此

　　这般，才女之称非之莫属。”
　　“先生谬赞若无先生一直悉心教导，无忧只怕仍是个废人。”颜无忧一双无焦点的

　　眼睛望向身旁的楼似衡。
　　“时辰已到，老夫先行离开，正午炎日，小姐还请回房吧。”说罢，楼似衡转身离

　　去，颜无忧敛裙行礼，直至脚步声远去才缓缓直起身，转身朝不远处一栋红栏雕窗的

　　小楼走去。婢女缕缕紧随其后。
　　自出生以来，颜无忧从未看过这个世界。她一直以为自己与别人一样，渐渐，她终

　　于明白自己失去的是如何重要的一双眼。为此她迷茫过也痛苦过，最后还是坚定地活

　　下来。
　　在三岁之前，她就像个废人一样，所有的事都由周围的人做好，那时她能做的

　　就只有发号命令。直到爹爹找到了楼夫子，自己才慢慢学会自理，慢慢学会用一双手

　　去做常人能做的事情，慢慢地不再依靠他人。
　　七年了，她整整用了七年才做到与常人无异，多少个日夜的无眠，多少次泪流满面

　　，在如今看来，开始时的痛苦已成今日的幸福，她有对她不离不弃的爹娘，有一直嚷

　　嚷着要保护她的弟弟，足矣。
　　凭着感觉和摸索，颜无忧回到房中，坐在琴台前，轻抚琴弦。
　　这具“红袖”是颜和风的太奶奶留下的，时间虽久远但音色依旧清脆悠长。
　　须臾，一阵断断续续的琴声从小红楼传出，似是初学乍练。

　　绫西楼
　　一八岁小童正紧绷着小脸，腰杆挺得笔直，一股不适合的成熟显现在稚嫩的脸上。
　　“优儿，今日夫子讲的书都懂了么？”颜和风慈祥地坐在颜守优身前，看着儿子那双清亮有神的眼睛，心中泛起一股酸意。
　　“是。”
　　颜和风摸摸颜守优的头，感叹自己无用，竟让孩子承担如此之重。无论是守优或是......无忧。
　　“爹，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姐姐的！”小守优年龄不大，却像个大人般懂事。
　　颜和风沉吟了一会，问：“既然如此，爹送你去学武如何，这样你才能更好地守护姐姐。”
　　颜守优冥思苦想了半晌，终于点头答应，“我要求每年都要回家一次。”
　　“好，”颜和风点点头，“若你觉得学武辛苦，想中途放弃，我是不会允许你踏进这个家一步！”
　　“知道，我现在去跟姐姐说说这事儿。”说罢，不等颜和风答应，颜守优匆匆行了个礼便朝无忧楼奔去。
　　颜和风只能摇摇头，这小子一提无忧，整个人就想根爆竹，想见无忧更甚于她这个当爹的。
　　真是......真是气煞人也！

　　无忧楼
　　断断续续的琴声依旧飘散在微风中。颜守优站在朱红门前，轻轻地敲了敲。许久，才推门而入，然后静静地站在颜无忧身后。
　　忽地，琴声止。颜无忧转身。
　　“守优么。”
　　颜守优快步上前拥住无忧，将头埋进那纤细嫩滑的颈项，半晌才低声说：“无忧，我要离开你去学武了，以后只能一年见一次了。”
　　颜无忧笑了。
　　“你怎的叫姐姐的名讳，而且出去历练一下也好。”
　　颜守优抬头看着无忧，那双无焦距的眼睛是多么美啊。
　　”无......姐姐，你一定要等我回来，我会守护你一生的。
　　没错！他会用一辈子来守护无忧一生。
　　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