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尾蝶》Stop♂陈

1、零

　　今夜，月圆。
　　一辆马车在一条泥泞的小路上行驶着，马不停蹄地向前奔去。
　　惨白的月光下，依稀可以看见马车夫的样子。这是一个头戴斗笠的男人，斗笠压得太低，看不清表情，只是宽阔的下巴上长满了凌乱的胡须，似乎多年未曾细心打理。他穿得很随意，一件土黄的粗布衣，要带上绑了一个葫芦。
　　只见他左手放在左膝上，右手拿着马鞭，偶尔挥动一下。
　　马车飞快地前进着，再穿过一片茂密的森林之后，月光变得更加明亮，一丝丝地在黑暗中，织出了一个令人窒息的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腥甜的味道。
　　马匹忽然停了下来，像受到了惊吓一般开始叫唤。
　　“怎么了，阿罗？”马车里传出了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
　　马车夫低声说：“有人。”
　　前面，草地之间多了一条小溪，在月光中静静地流淌着黑糊糊的液体，依稀有一个人站在那里。那是一个男孩，穿着破碎的衣衫，衣服湿透在溪水中，沾染上了黑红色。
　　马车里的人说：“你让他过来。”
　　马车夫向不远处的男孩挥了挥手中的马鞭，高声叫道：“你快过来。”
　　那男孩很听话地走了过来，两条纤细的腿奋力地向前跨着，而他所走过之地，所有的草立刻枯萎，化作灰尘在空中飘散。
　　等走近了才发现，男孩长得颇为俊秀，眉毛下的那双眼睛，光灿夺目。他的眼瞳是纯粹的黑色，像是铺天盖地而来的黑夜。只是男孩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腥臭，额前脑后的头发因黑红色的液体而变得黏黏湿湿的。
　　马车的布帘被撩起来，里面隐约坐着一个白衣的男子，那男子隐于黑暗之中，竟是模糊了样貌，那男子似乎是在打量男孩，而男孩也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眼神纯真，表情可爱，也只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孩子罢了。
　　“真是一个俊俏的孩子。”那男子轻轻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点赞叹，“你说呢，阿罗？”听到了男子的问题，马车夫点点头：“的确是个漂亮的孩子。”
　　男孩似乎听懂了两人之间的谈话，笑得更甜了，一边将胸前捧着的东西递给马车内的男子，男子伸出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接过。
　　那是一只正在怒放的花朵，通体透明，在皎洁的月光下更是晶莹，露珠在花瓣上打着转，饱满的叶子鲜艳欲滴。
　　男子轻捻花瓣，念了一声：“散！”那花朵周身银光一现，被化作无数璀璨的碎片，随风轻拂，四下散去了。
　　看着男孩略微诧异的表情，男子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是雪姬，俗称妖域莲，因生长在妖域与人世的交界处，而经常散发出迷人的香气，诱惑无知的人闯入妖域，到那时先迷惑人的心智，再将根植于人的心脏，然后借人身上的精气生长，渐渐炼化，因而也被人称为引魂者。”
　　见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男子又继续说了下去：“你所有净化妖域莲的体质，但是能力还远远不够，若不是有月光庇护，恐怕你现在早已被那花引去魂了。”
　　男孩看着马车内的男子，点头笑。那眼睛里闪烁着如星辰般耀眼的光芒。
　　男子说：“一切也许是上天注定，你是凡人却闯进了妖域，你进了妖域却大难不死，虽不死却沾染了修罗河下游的溪水，那溪水虽是有剧毒的血水，也依然无法腐蚀你特殊的体质。而如今，你又遇见了我。冥冥之中，或许都有安排。”
　　男子挥袖，柔和的银色光芒笼罩着男孩瘦弱的身体，他身上的黑红色液体便全部消失了。月光下，男孩红唇白齿，皮肤光滑白嫩，上扬的嘴角颇有孩童的天真，却也隐约带了意思邪气。
　　男子探出身来，摸摸男孩的脑袋，拂去他额前的乱发，问道：“你可愿意跟了我走？”
　　“嗯。”男孩乖巧地点头，随即又笑，带着一点讨好的一位。
　　“那么，上车来吧。”男子向男孩伸出手，男孩犹豫了一会，便将小手放在男子的手掌上，男子轻轻一拉，就将男孩带上了马车，他放下了布帘，对这马车夫吩咐道：“阿罗，我们走吧。”
　　“是。”马车夫扬起鞭子，“驾！”马车在月光下，闪现一道金色的光辉，便凌空而起。
　　车内，一片黑暗。
　　“你叫什么名字？”
　　“梓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