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sallyandsunny

24、第二十二章

　　黑暗的堂屋里，有男人粗声的喘息。
　　莫致远跌坐在地上，抱着受伤的右臂，有些失神地看着摔落在一侧的手枪。
　　片刻后，他缓缓问道，“你是谁？”
　　语气中满是不甘。

　　有男人瘦削挺拔的身形从阴影中徐徐走近。
　　直到月光透过窗玻璃打在他清秀甚至带着些孩子气的脸庞上。
　　“钟。。。钟聿？”
　　莫致远失声叫出，随即立即反应道，
　　“你不是死了么？”
　　对面男子嗤笑道，“托您的福，暂时死不了。”
　　语罢利落地将地上的手枪踢倒了一边，并歪头示意林眉，语气简短有力，
　　“捡起来。有用得着的地方。”
　　林眉点头，走过去拾起枪，紧紧地攥在手心，
　　仿佛与自己融成一体。

　　莫致远竟然瞬间平静下来。
　　他沿着黑色外套一路摩挲下去，直至口袋。
　　“别动！”钟聿眉间一皱，举起手中的枪指向他，低声喝止。
　　莫致远并不慌张，只是笑了笑，不以为然地举起双手。
　　只见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支修长的七星，
　　却有鲜红血液沿着白色烟纸细细簌簌蜿蜒到手腕，而后汇集消失于袖口处，
　　琉璃世界白雪红梅。
　　林眉不禁觉得头晕目眩，脸色“唰”地惨淡了下来。
　　“钟先生，借点火。”莫致远面有笑意，甚至带着些许悠闲自得地开口。
　　钟聿并不说话，只是用黝黑双瞳盯紧莫致远。
　　空气犹如冻住。
　　片刻后莫致远认输地转头，问道，“说吧，你怎么逃出来的？你们俩又是什么时候碰头的？”

　　“什么时候？”钟聿冷笑，“莫先生，你大概不知道吧，就在你们费尽心机想干掉我的时候，我也在竭尽全力地做着另外一件事情。”
　　“我一直在找这位林小姐。”
　　莫致远玩味地笑着，“为了这张TF卡？”
　　钟聿神情冷峻地点了点头。
　　“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就意识到，被出卖这件事情，绝对脱不了警队内部的干细。”
　　“当时的我身受重伤，情急之下逃到这里，只能支开林小姐，把TF卡藏在云南白药里，以保护唯一的证据不被发现。”
　　“喔？”莫致远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尾音，“你就不怕我们的人大规模搜索这里？”
　　钟聿冷冷地扫了莫致远一眼，回道，“怕，我当然怕。”
　　“可是，第一，这里是涉案现场，警方实施了严密封锁，你们的人绝无可能旁若无人地搜查此处；”
　　“第二，这里的药品极多，就算是要仔细分类搜查，恐怕也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
　　“第三，”说到这里钟聿忽然嗤笑了下，言道，“有时候，我相信自己还是有一点运气的。”
　　“何止一点，简直可以说相当不错。”莫致远居然煞有其事地郑重颌首回道。
　　“彼此彼此，”钟聿冷笑道，“这么久以来，你竟然能够将林小姐隐瞒得这么好，也是通天的好本事。”
　　莫致远笑了笑，不经意地回答，“只能感谢白警官的身份好用得很。”
　　“无耻之徒！”钟聿忍不住呵斥道，“你根本不配提白思往的名字！”
　　莫致远好似听到笑话一般，徐徐转过头，声线冷冽地提高了音调，
　　“我不配？”
　　言辞中的凛冽竟逼得钟聿一滞。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是谁派你来假扮小白的？”
　　“明知故问。”莫致远冷笑着应道。
　　“当真厉害，这么煞费苦心地扮演白思往。”钟聿半是嘲讽半是不屑地说。
　　“你也不赖啊，”莫致远叼起七星，浑身似是在摸索着什么，而后无奈地苦笑着说，“兄弟，借个火。”
　　“够了。”钟聿粗暴地用枪口直接打掉了香烟，冷冷地回答。“你要摆清楚自己的身份！”
　　“身份吗？”白思往摸了摸受伤的嘴角，吐出口鲜血冷笑，眼神恍惚了片刻，仰头看向屋顶，神情落寞至极。
　　“说吧，你是怎么搞到小白家和我老家的钥匙的？”钟聿步步紧逼。
　　“喔？”莫致远听闻此言挑了挑眉毛，岔开话题道，“这么说来，那天去白思往家的人是你？”
　　“不错。”钟聿点头。
　　“被出卖之后，我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因为警队内部的内鬼，时时刻刻会威胁我的人身安全。”
　　“案子还没有侦破，我付出那么多努力，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白白死掉。”
　　“所以我找到了警队里唯一还能相信的同僚，请他制造了这个假死的局。这样一方面能让你们彻底放弃对我的追杀；另一方面，我可以更加自由地去找林小姐。”
　　“但是你隐藏得太深了，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你。”
　　“与之相反的是，警队里面却似乎对林小姐的下落毫无办法，这让我愈发确定内鬼的存在。”
　　“当然，在整个过程中，我顺便也把你的老底查了个干净。”
　　“祥泰派出你，想阻拦警队查到其犯罪的证据；却令人想不到的是，也正是因为你，彻底暴露了他们。”
　　“还真是被你找到了。”莫致远低下眉眼，笑得有些无可奈何。
　　“很可惜，林小姐这个时候并不知晓我的身份，所以对我很是提防。”钟聿苦笑着说。“所有一切导致我的调查进行得异常艰难。”
　　“因为兔子小姐很聪明啊。”莫致远颇有同感地连连点头。
　　“知道你去了小白家，我前去耐心埋伏，因为相信，你总有按耐不住的时候。”钟聿回道。
　　“可惜你没有成功。”莫致远耻笑道。
　　“是，林小姐实在太聪慧机警了。“钟聿坦然承认道。
　　“于是我立即赶到了宾馆，结果你还是把她看得很紧。”钟聿忿忿道，“我没有办法，只有从那个服务生下手，递了一张纸条，让她小心提防你。”
　　“同时，我将梁辰的照片给了林小姐，为的，也是让她警觉起来。”钟聿继续道。
　　“纸条？”莫致远听闻此言骤然抬起了眼帘，目光复杂地看向林眉，久久不发一言。
　　林眉不敢对视，堪堪别过了脸。
　　“想不到，你终究还是不信我。”莫致远的声线中夹杂了几分苦涩。

　　“莫致远，你自己都是个骗子，还有脸面说别人？”钟聿不觉提高了嗓音，有些怒气地说。
　　“呵，”莫致远眼神落寞地笑了起来，“你又知道什么？”
　　话音刚落，他竟换上一副不在乎的模样，边挽袖口边不经意地问，“你们俩什么时候碰头的？”
　　“还记得那次北京遇袭吗？”钟聿冷笑道。
　　“原来如此。”莫致远轻轻擦拭着手腕处的鲜血，细看指尖竟有轻微颤抖，“是我疏忽大意了。”
　　“林小姐确实很聪明，也确实对自己下得了狠手。”钟聿回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林眉说。
　　“是你自己吗？”莫致远有些苦涩地对着林眉问道。“不疼吗？”
　　林眉却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面前两个男人。
　　“那次以后，你们便开始针对我进行调查了吧？”莫致远面无表情地问，“果然高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二位倒是使得一手好计谋。”
　　“只是林眉，知道我的身份之后，居然还能在我面前若无其事地演了那么久的戏，我也当真是小瞧你了。”莫致远盯着林眉的双眸，凉薄地说。
　　“兔子小姐，骗我的感觉很好吧？”
　　语气中的咄咄逼人已经掩饰不住，林眉却依然缄默不语。
　　“你说够没有？”钟聿看不下去打断了话头，接着说道，“我找到林眉之后，和她说了所有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我从她的身上找到了那瓶装有TF卡的云南白药。”
　　“她身上？所以你的意思是。。。”莫致远指尖的七星落在地上，失声道。
　　“对的，”钟聿有些快意地看着眼前终于失态的男人，一字一顿，“当日我受伤，林眉给我上药，我故意支开她倒水，趁机将TF卡放入了药瓶中。“
　　“而在她回来之后，我趁她不备降药瓶放入了她外套口袋中。”
　　“要想藏起一片树叶，就得把它藏在森林，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今天这个局，是专门为你设计的；那张TF卡，自然也是假的。”
　　“我们计划良久，准备周详，就是为了今天晚上的一切。”
　　“莫致远，请君入瓮的滋味，尝起来如何？”

　　莫致远没有回答。
　　他只是失神地盯着林眉。
　　林眉也不说话，
　　她只是缄默地立在漫天黑暗中。
　　钟聿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歪头示意林眉，“林小姐，麻烦你从我口袋里拿出手铐，将这个人拷起来。”
　　“然后，请和我一起回趟警局，将今晚的事情做个笔录。”
　　“时间不会太久，你放心，一切都结束了。”

　　静滞很久。
　　“真的，结束了吗？”林眉苦涩而微凉的声线在黑暗中响起。
　　钟聿突然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
　　片刻后，他骤然又惊又怒地压低声音低呵道，“林眉，你到底在干什么！”
　　一柄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钟聿的太阳穴。
　　手指纤长洁白，爆出的青筋仿佛雪地中伏栖的枯枝一般。
　　林眉缓缓抬起眼帘，眼眉噙泪。
　　“其实很多事情，我很早以前就知道。”她低声道。

作者有话说

　　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