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美人》糖酪浇樱桃

5、第5章

　　谭以声作为男三，早期戏份本就不多，因此早早收工了。

　　他有自己独立的小化妆间，把头套摘掉，脸上的妆容全部卸掉之后顿时感到一阵轻松。因为觉得自己耽误了剧组进度，出于弥补的心思，他还特地让助理去买了奶茶，给剧组的工作人员分分。

　　吃人的嘴短，谭以声态度又好，一时剧组又是和气融融。

　　溪亭换好衣服从化妆间出来，看到刚好路过的谭以声。

　　四目一对。

　　谭以声：？
　　溪亭：？

　　谭以声：“……”

　　三秒之后，他突然灵光一现，恍然大悟：面前这个人，原来是小龙套啊！

　　小龙套正用一双盈盈的眼睛望着他，似有笑意。谭以声感觉到自己的耳朵灼烧一般的红了起来：这怎么会是小龙套呢？

　　刚才看到她走出来，活像一个移动的发光体似的。谭以声还以为是哪个不认识的女演员。

　　外形条件这么好，演戏也很有天赋。谭以声一边掏手机和她加微信，一边忍不住祝福：“你以后肯定会红的。”

　　溪亭：“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进娱乐圈。”

　　光是严殊的态度就够她喝一壶了，要是被严殊发现她在这里偷偷做群演……不不，不会的，她如此才貌双全，上天一定会留她多活几年。

　　但是话说回来，演戏确实挺有意思的，可以把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身份、境遇、性格迥然不同的人。

　　谭以声不禁大惊失色，“不进娱乐圈……难道你只是为了一份能糊口的工作吗？”

　　糊口？

　　溪亭也开始大惊失色了：光靠跑龙套怎么吃得饱饭呢？

　　她严重怀疑，自己辛辛苦苦在横店打工一个月的收入，甚至换不来金士曼的一袋口粮。

　　两个人都保持着惊讶的表情，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溪亭悻悻道：“……我只是来试一下，不知道演戏是什么感觉。”

　　谭以声更加瞳孔地震，“所以今天是你第一次演戏？”

　　得到溪亭肯定的回答后，谭以声顿时魂不附体。他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学习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每每听到某某家长夸他“真聪明”“是个天才”，他都没有多大感觉。直到今天，他才体会到面对这种“别人家的孩子”的酸涩。

　　连走位都走得这么好，这东西也有天生的？

　　联想到今天这几场戏，不用导演提示，也不用和他商量，鞭子一甩过来她就知道往哪里躲；也够本分，要她背身绝不转身，不会多做小动作来抢镜头。

　　还有那个把他彻底吓到的眼神……

　　谭以声吸了一口气，认真道：“我觉得你真应该考虑一下，如果你能入行，一定会前途无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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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早上出门有多潇洒，下午回家就有多窝囊。

　　溪亭进门像做贼，以往的一步拆成三步走。走到客厅，灯火通明，严殊如同一座冰雪雕像，美丽而无情地端坐在桌前。

　　溪亭：“……”

　　这一刻，心脏差点骤停。

　　“哥哥，”她极力掩饰住心虚，甜甜地打招呼，“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

　　严殊没回答她，用那双浅色的眼睛上下快速扫视了她一遍。这让溪亭感觉自己在几秒内做完了一个X光。她快维持不住笑了。

　　神一般的牛阿姨永远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她端上来一个小碟子，一杯咖啡，笑盈盈道：“小溪回来得正好，严先生给你带了蛋糕。”

　　什么，竟然还有蛋糕吃？

　　溪亭一听，更加气短。她背着严殊在外面有了个小秘密，早晨还对他撒了谎……严殊肯定不知道，否则绝对不会给她买她最喜欢吃的小蛋糕。

　　一想到自己欺负了老实人，溪亭顿时忧郁起来。

　　但是蛋糕又有什么错呢？

　　它是方方正正的一小块，看上去平平无奇，只有尝过的人才知道它有多么美味。在看到它的那一刻，口水疯狂分泌，溪亭突然感觉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了。

　　中午的饭菜太难吃了，晚餐前的小甜点简直是来自天国的慰藉。

　　溪亭坐下来，不忘说一句\"谢谢哥哥\"，得到了严殊一个矜持的颔首。她迫不及待，立刻用叉子叉起一小块开始享用，边吃，边啜起那杯加了很多很多糖的咖啡。

　　在她吃蛋糕的时候，严殊接了一个电话，不知道是谁，但说的都是工作上的话题，因为穿插了很多溪亭不了解的专业术语。溪亭慢腾腾地享受着小蛋糕，时不时抬头看看严殊的脸。

　　其实，这张脸一点都不乏味，甚至堪称清丽。记得小的时候，严殊就是长头发，皮肤又比雪还白，根本是个小姑娘。只不过越长大，气势越咄咄逼人，同他对视都有被锋芒割伤的风险，也就鲜少有人会细看他的长相了。

　　但是会给她买小蛋糕的严殊，和公司里的下属、或者商业同伴眼里的严殊都不一样，溪亭越看，越觉得他慈眉善目，有一种难以言表的亲切。实在太秀色可餐了。

　　就着这张仙男脸，溪亭幸福地把蛋糕吃到了只剩最后一口。

　　这时候，金士曼叼着一根奇怪的东西下楼了。

　　它的步伐极其缓慢，在溪亭看来甚至有点做作。她就这么看着它下楼，下到最后一个台阶，走过来……然后把它嘴里叼着的棒状物松开，放在地上，示意她欣赏，直到足足五秒之后，才把它重新叼起，扭着大屁股走了。

　　溪亭张大了嘴巴，匪夷所思：“金士曼嘴里叼了什么东西？”

　　一个女仆细声细气回答道：“是严先生给金士曼带回来的大棒骨玩具。”

　　牛阿姨笑着补充，“哎哟，这可不是一般的大棒骨啊，是定制版呢，哪家小狗的大棒骨会是金色的呢？而且特别香，听说也很耐咬，可以给金士曼玩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溪亭：“……”

　　她不由地发出了一声冷笑。

　　如果哪天要评选“全世界最贱的狗狗”，她不惜任何代价也要送金士曼参赛，因为它一定会成为冠军。

　　这还不够可恶的吗？她太了解它了，明天就算是刮大风、下暴雨，金士曼都百分百会出门，并且带上那根颜色恶心吧啦的大棒骨，向方圆百里的狗全部炫耀一遍。

　　如果狗会说话，那么刚才金士曼在向她展示的那五秒钟里，一定在说：

　　“看好咯，这可是全世界唯一的一根大棒骨喔！因为它是定——制——版——”

　　溪亭为自己的想象而怒火中烧：金士曼和她都得到了严殊的礼物，然而这个世界上最不可置信的不公平待遇降临在了她的头上。

　　金士曼的礼物竟然比她的更加独一无二！她的小蛋糕可不是定制的啊！

　　这么一想，碟子里的那口蛋糕顿时失味，再看严殊的脸，溪亭都觉得很是面目可憎。她把小勺子一丢，跺着脚上楼了，像要把楼梯跺出一个洞。

　　严殊接完电话，餐桌旁的位置已经没有人了。

　　“？”

　　牛阿姨忍笑：“哎呀，小孩脾气。我去看看她。”

　　严殊面无波澜，只道：“快开饭了，到时闻着饭菜的味道就会下来，不必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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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饭时间，牛阿姨给溪亭打了个电话。彼时她正在被窝里蹬腿，生气道：“不吃！就算是天塌下来，地陷下去，我也不会再吃严家一口饭！”

　　牛阿姨遗憾地说：“好吧。”

　　溪亭盯着挂断的电话，更加郁闷：“……”

　　真是的，再劝一句不行吗？

　　十分钟后，溪亭又出现在饭桌前，吃得头也不抬，说：“阿姨，明天还想吃烤松茸。”

　　严殊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溪亭猜他又要老调重弹，说多吃容易引起肠胃负担云云，于是抬起头，严肃地说教道：“食不言。”

　　严殊：“……”

　　一顿饭吃得极其沉闷，溪亭都不知道自己以前那么能说，现在不说话，嘴巴只能用来吃。结果就是吃多了。

　　以往饭后她都是通过跟金士曼玩飞盘来消食，但今天她一眼都不想再看到它。于是赖在客厅，央求牛阿姨陪她看电视。

　　牛阿姨没有不应的道理，选了一部最近大火的仙侠剧看，溪亭一看这布景，比隔壁王老爷子戴的假牙还假，一秒失去了观赏冲动。但牛阿姨一脸兴致勃勃，溪亭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看。

　　只见那化着烟熏妆的魔君手持魔剑，唰的一下，扫荡一片，隔一会又唰的一下，又扫荡一片，杀正派弟子如砍瓜切菜。

　　牛阿姨十分入戏，时不时发出感叹：“啊哟，你看，一下子死了好几个。”

　　“啊哟哟，又来了，太惨了。”

　　一场特效尬穿地心的大屠杀结束，牛阿姨不由唏嘘：“这个魔君真该死，杀了这么多好孩子，看看这尸山血海啊。”

　　溪亭：“……”

　　她今天格外听不得“死”和“尸”这两个字，这会让她想起一些在横店的经历。偏偏牛阿姨要说，说一遍她的身子就矮一截，说到最后，一个本来气鼓鼓的圆皮球气都漏完了，只剩一张瘪瘪的皮。

　　她缩头缩脑地，看着电视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暗暗撇嘴。

　　这还没她演得好呢，有两个肚子还在起伏，还有一个眼皮动来动去，真不敬业。

　　正当她暗自不服的时候，不经意往严殊坐着的单人沙发上瞥了一眼。

　　——他早已不在读膝盖上那份金融时报了，目光如同一池深不见底的湖水，只映着她的影子。不知道看了有多久了。

　　溪亭脑中灵光一闪，将回家后严殊的种种异常表现串联了起来，越回想，越有不好的预感。

　　坏了，他全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