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土重来》宫季

5、声音

　　“吾爱，这是第46个无眠夜的后遗症，今年，栀子迟开近一月有余，但终究闻这纷扰香气，宁静复宁神。往年的习以为常，原来只是一种错觉，一如你的离开。想到你，我依旧疼痛不已，活着的惩戒，便只有心痛了。我总在想，为何只有你，会令我充满了爱的脉脉想念与恨的无所依凭。原来，承认恨，远比爱来的容易。你不应该逃离，你知道我总会找到你，这样的追逐游戏我已经厌倦，我形如影子般在你身边太久，而今天，我抛出了钱币，听从命运判决，决定着双刃，是伤害你还是我自己。吾爱，我以爱之名所做的这些事，原是为了什么呢，也许是不再寂寞。”

　　林樊川的脑海里反复出现着邮件的内容，终于在天快亮时缓缓平稳了呼吸，带着解不开的谜题入睡成为了他这几个月来的恶习，但知道多了个人同在一个屋檐，终也是平和松懈了许多。

　　上午10点半，杜牧手中提着一夜劳作，一身打算换点盘缠的浪子装束，出现在客厅，便看到阳光下正经男人睡脸上的阴霾，分分明明地叫人心悸，暗想，这人平时严苛的做派，倒是看不出来也会有这样的忧伤一片，就像夏末初秋，金风后的萧瑟，让人无端地就感到了清冷。这个与自己姓名有缘的房客，现在，是在被怎样的梦魇纠缠呢，他知道那种寝食难安的疼痛，是比生病更为困扰的罪恶感，明明无辜却无力摆脱的业。

　　“起来，去自己房间睡。”毫不犹豫地上前用脚直接去踢沙发，他的手可没空，而这人现在很碍眼。

　　“你--”林樊川在大幅震动中不情不愿地转醒，他压下想要骂人的破口，揉着额头，好不容易才睡着，现在简直头痛欲裂，是谁这么无聊，平白地扰人清梦。

　　“我。”杜牧看着对方迷糊昏头的样子，突然觉得好玩，难怪人家喜欢欺负一本正经的人，越正经越有对比性。

　　“我的头好痛。”林樊川抬起头，一触到光线便微微眯起了眼，喉咙里呻吟出低沉的声音，充满了诱惑感。

　　杜牧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声和毫无防备地笑容煞到了，一个老男人撒娇般的言行，他居然就心软了，后悔自己曾经粗鲁地对待。

　　恐怖的男人，杜牧像野兽般直觉后退了几步，看着对方保持着微笑起身，摸到边桌的眼镜却没有戴上，“谢谢你叫我，今天我有事出门，差点就耽误了。”声音宛如春风拂面般和煦温柔。

　　杜牧确信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双面人，人前人后，均是完美的面具。

　　“看样子，早点不需要我喂了吧，那你就自便吧。”话毕甩手，仿佛是在宽容一只任性宠物的姿态，没等杜牧反应过来，便施施然行径二楼。

　　“我想起来了。”杜牧仿佛没有听到对方挑衅的话语般，若有所思地抬头，“你是独酌。”那个收音机里用拗口名字的电台DJ，那个相伴他青春年少的声音。

　　“怎么，想说你是我的忠实听众，要我的签名。”

　　林樊川停下脚步，并没有多少意外，他刻意换上了工作时的声音，自然是不怕别人来认。

　　“我有了。”

　　林樊川不由想起了自己大笔一挥地那张合同，顿时无语。

　　“我喜欢你的‘LOVE STORY’，你读的童话故事也不错。”

　　林樊川再次哑口无言，原来还真的是自己的超级FANS，那是多少年前的节目了啊，估计面前这小子当时也不过是高中生，居然还记得。

　　“我都录下来了，磁带就在你房间里。”

　　林樊川闻言，突然觉得这些年白过了，脸皮越来越薄了，这么坦率的喜好，怎么他就觉得不好意思了呢。

　　“早知道是你，房租就打八折了。”

　　林樊川哭笑不得，原来还有这个好处。

　　“能不能，你如果以后继续用这个声音和我对话，我就打七折。”

　　敢情我平时说话的声音就碍着你清听了，林樊川快速上楼，无力再继续这场对话了，完败。

　　留下杜牧原地微笑，曾经，他是真心地，真心喜欢这个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