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打，上房揭瓦》初算

4、请抄《女则》五遍

　　君蔚绒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回了司马府上，心中不屑道：装得那么无所畏惧，还是一样要忌惮我父皇，草包！
　　此时走来一个婢女——也不知是不是婢女，虽穿着是下人的模样，可那副神气分明像是这里的主子。这女子恭谨地向她行了个礼道：“九公主，时候不早了，奴婢伺候您洗漱，该去见太师了。”
　　“什么时辰了？”
　　“辰时将过，太师也要下朝回府了。”
　　君蔚绒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一面由着人伺候洗漱，一面问道：“宫里伺候我的人，没有送来么？”
　　“没有。皇上的意思，公主是要独自在此好受教导。”
　　听了这话，方才还装作斯斯文文的九公主忽然大发雷霆，跳起来打翻了婢女打来的水盆，又将桌上瓷器一应摔到地上，噼里啪啦好大动静，自己也跟犯了癫狂之症般一面哭一面叫，一面打骂下人，直唬得众人都退出去合上门，她缩在墙角根啜泣了许久，难以平静。
　　六公主和七公主笑话她是没娘的孩子，不懂规矩。她看着被砸光瓷器空空荡荡的屋子，难受地想到她们说得可能是对的。她没有娘，不懂规矩，讨人嫌。可讨人嫌又怎么样——她转念又想到，她照旧是父皇最喜欢的女儿——可父皇不也因为厌弃她而把她送出宫了吗？连父皇也不要她，也背弃她，什么狗屁规矩，谁爱学谁学去吧！
　　她愤恨地跳下床，悄声从窗子里溜了出去，溜进下人房，换了一身下人衣裳。伺候她的两个婢女一个九岁，一个十岁，身量都比她大些，只有那个小厮年仅六岁，是下人罗泗儿的儿子，身量与她差不多，她便打扮成小厮的模样，因年纪小，竟骗过诸人，大摇大摆地出了府。
　　此时正是腾房街上热闹的时辰，她嚼着从下人房里偷来的糕点，身形灵活地穿梭在大人裙摆之间，乌溜的眼睛新奇地打量着周围一切。这里和宫中真不一样，宫里的哪一条道上都不会有这么多人，也不会有人见了她还不下跪，不会有人支了小摊子在街边买那些五颜六色的新奇玩意儿，她从这个摊子蹿到那个摊子，甚至不用付钱，已经偷摸到了不少好东西。
　　她带了个色彩鲜艳的不知什么面具，像只放出笼子的猢狲在街上四处游蹿，全然忘了自己的处境。
　　到了午时，她渐渐觉出疲惫，听见旁边一座楼里有人在说故事，便走过去趴在窗边，正好脚下有块石头垫脚，她双臂靠在窗框上，头枕在臂上，有些恹恹。里头满满当当坐了一屋子人，乌烟瘴气，偶有烟气飘出来，略显呛人，她却安然打起瞌睡来。
　　也不知睡了多久，猛地被一阵叫好声惊醒，她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准备回司马府。她现在生着皇帝的气，皇宫是不想回去了，只能勉强在司马府度度日子，想来那个欺软怕硬的司马豫也不敢对她不敬。
　　日头当空，想想大概午时稍过的样子，街上人已经少了，没人愿意在这样的毒日头下出来走动。她打着哈欠，步伐紊乱，俨然一个喝醉酒出来躲懒的小厮。
　　日光晃眼，她仿佛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抬头果见一辆奢华的黑色马车驰骋而来，车前两个灯笼，赫然写着“司马”二字。她一下子精神起来，还以为是司马豫抓她来了。
　　她站在路边怔怔地看着马车驶了过去，车帘微扬，司马豫漠然的目光从她脸上飘过，并没有认出她来，甚至可能并没有看见她。
　　她不知为何竟松了口气。
　　有什么好怕的！她想道。一面给自己壮胆，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司马府上走。
　　她慢腾腾挪了小半个时辰才挪回司马府，门房拦住她问道：“你是哪个房里的，怎么这个时辰在外头溜达，是不是躲懒去了？”
　　“什么时辰了？”她问道。
　　“嘿，”门房被气笑了，“我问你是哪个房里的。”
　　她皱着两条细小的眉头，生气地问道：“我问你，什么时辰了？”
　　门房捋起袖子仿佛要揍她，她连忙摘下帽子放下头发，趾高气昂地说道：“大胆，我是九公主！”
　　门房先是不信，但动作也停下来，后看她这张小脸光滑精致，不像是个下人模样，又想到种种关于九公主顽劣的传闻，扮成太监是常事，扮成小厮自然也不在话下，忙跪下来磕头：“九公主饶命，奴才狗眼不识泰山……”
　　她不耐烦道：“闭嘴，问你什么时辰！”
　　“回公主殿下的话，未时三刻了。”
　　她掰着手指算了算，距离她上课时间过去了两个时辰还多一些，这迟到得委实久了点。可她君蔚绒怕过谁，何况是这么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她正要进门，便看见方才屋里那个像主子的婢女迎了出来，行礼道：“公主回来了。今日公主要将《女则》第一篇抄完五遍才能用晚膳。”
　　“什么？谁说的？”
　　“自然是太师说的。”

作者有话说

　　君蔚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