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成全》》某人是也

5、意料之外

　　从大堂出来后洛云派一行人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就近在一家客栈歇脚，赵缘君派了几个弟子出去，而后就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房间里喝茶。
　　婚礼就这样告吹，朱长兮十分替掌门师妹惋惜，她看得出师妹是真心喜欢陈寒赐，而非单单为了与万众门结盟。但掌门师妹又亲自解除了婚约，也不见得她伤心，这样的师妹让她有些陌生。
　　她还是放心不下，正想上前说两句宽慰的话，一旁有弟子来禀报道：“掌门，如你所料，在大堂外我们遇见了大师姐，已经带回来了。”大师姐不是在洛云派被罚面壁思过吗？怎么会在这里，朱长兮跟上前去。
　　还未进房间就听见大师姐柳离思的谩骂声：“放开我，你们竟敢抓我，我可是大师姐，叫赵缘君那个小贱人来见我！”
　　“大师姐，赵师妹现在是我们洛云派的掌门了，你不能这样呼喝她。”一旁的一个师妹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墙头草，敢顶嘴！”柳离思说着就举起手，要打她一个巴掌。
　　那个师妹见状吓傻了，缩着脖子，听到响亮的一声“啪”，却不是打在她脸上的，睁眼一看，掌门立在她身前抓住了柳离思的手，反手又给了大师姐一掌。
　　朱长兮见到这一场面，和在场的所有师妹一样愣住了，掌门师妹好像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柳离思不过短暂愣了愣，意识到自己被赵缘君打了，眼神像窜出了火苗，想上前打回来，立马被身后两个弟子按下，嘴上却不服输：
　　“赵缘君你敢？你这个欺师灭祖的贱人，师父怎么会把掌门之位传给你，你骗了其他人，可你骗不了我，定是你使计陷害了师父，我要杀了你替师父偿命！”
　　柳离思骂得如此难听，赵缘君却在一旁坐下，悠悠地倒了杯茶，平静地喝着。
　　反而是一旁的师妹忍不住说：“大师姐，师父早就将掌门令牌和门派绝学传于赵师妹，现在她是我们洛云派名副其实的掌门，你不可不信。”
　　“什么掌门，就她也配？定是她使了什么计谋从师父那里骗来的，从前她就爱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做戏给谁看呢，现在掌门之位到手了，她就原形毕露了，赵缘君你不要太得意，我定要揭穿你的阴谋。”
　　“你骂够了吗？”赵缘君淡淡的开口，眼神从茶杯里抬起，看向柳离思。
　　柳离思见赵缘君一副淡然的样子，从前都是唯唯诺诺的，现在竟敢瞧不起她，火气噌噌往上涨，又开口道：“贱人，定是你串通罗刹派，在师父回来的路上袭击师父，才害死师父的，你这个叛徒。”
　　说到点子上了，赵缘君放下茶杯说：“你为何这样说，是秦姝姝告诉你的吧？”
　　柳离思一惊，赵缘君怎么会知道？她听闻师父出事，赵缘君接任掌门之位，就偷偷跑出洛云山，来到沿海遇见了秦姝姝，这本是她们计划在刚才的婚礼上用来诬陷赵缘君的，可赵缘君不按常理出牌拍，计划没用上，她反而被抓了……
　　“怎么不说话了，我有没有窜通罗刹教陷害师父，同门皆可作证，倒是你为什么会和罗刹派大小姐有牵扯，你又是何居心？”赵缘君觉得现在冷静对待此事，把柳离思抓起来单独询问，好解决多了。
　　“我什么时候承认了，倒是你，妄想和万众门联姻结盟，现在黄了，成了个笑话，还当什么掌门，简直丢尽了我们洛云派的脸。”柳离思不甘心，继续讽刺赵缘君。
　　“哦？”赵缘君总算被挑起了一点怒气，毕竟上一世的她，还没那么好的耐心，不得不承认柳离思气人的本事无人可比，“你如此激怒我，就不怕我杀了你吗，现在我是掌门，光你勾结邪教这一桩，就够你死的了。”赵缘君看着柳离思，这个眉眼长得三分像师父的大师姐，怎么就如此草包，自己被别人利用都不知道。
　　“你，你敢，我是大师姐，你竟然敢残害同门。”柳离思浑身一个激灵，眼前的这个赵缘君竟然摆出了掌门的威严要杀她，那双眼睛森然地盯着她，令她不由得心生恐惧。
　　朱长兮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原本还担心掌门师妹会应对不了大师姐，现在看来，是自己小看了掌门师妹，经退婚一事之后，那个会时常依偎在她肩膀上的小师妹已经长大了。
　　赵缘君起身：“我答应了师父要好好替她照顾你，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但你若再犯，我定不会轻易饶恕，回洛云山后你就接着去思过，顺便替师父守孝。”说完命两个弟子看守柳离思，什么也没有多说便走了，剩柳离思一人不甘心的怒视赵缘君离去的背影，她心里说道：赵缘君我们走着瞧。

　　处置完柳离思，有弟子来报万众门门主陈寒赐在客栈外求见，赵缘君脚步一顿，他来干什么，这个时候不应该和秦姝姝在一起，去救徐风前辈么？
　　禀报的弟子见掌门沉默，以为掌门是被戳了痛处，她愤愤不平道：“掌门，那万众门门主颇不识好歹，你让弟子带几个人去教训他，这梁子反正是他们先结下的。”
　　“不可”，赵缘君回道“是我自己解除的婚约，怪不得旁人，只要徐风前辈平安无事即可，你把我的话带给他，面就不用见了，我们即刻就要启程回洛云山了。”
　　其实说不伤心是假的，赵缘君上一世从始至终爱的那个人都是陈寒赐，可赵缘君明白陈寒赐喜欢的人不是她，她也不想利用陈寒赐的善良去束缚他强迫和自己在一起，他身边从来不缺愿为他付出一切的女子。重活一世不易，自己还是离他越远越好，最好不再相见，方可断了思念……

　　回洛云山的行程由朱长兮安排，她特地选了水路，包下了一艘商船，一来水路比马车顺畅；二来她有意让掌门师妹散散心，躲开万众门的人。
　　傍晚用过晚膳后，赵缘君在甲板上吹风，她已经仔细疏通了自己之前因操练太急而乱窜的真气，想要恢复还需再疏通几次。
　　朱长兮走至赵缘君身边，先按礼数作揖，喊了一声掌门。赵缘君淡淡地应了一声，她看得出朱长兮今天很担心她，她从前也是把长兮师姐当亲姐姐一样看待，可上一世她背叛了她，如今自己又该如何面对长兮师姐呢？
　　“你不要嫌我这样行礼疏远了你”朱长兮轻轻道，“掌门师妹今日做得很好，之前是师姐小看了你，我们的赵小师妹已经长大了，以后一定可以担得起保护同门的大任”说着把怀里的披肩替赵缘君披上。
　　赵缘君听了心里一塞，师姐果然还是那个关心她的师姐，只是这样让她更认不清哪个才是师姐的真面目。
　　湖面微风习习，赵缘君拢了拢披风，突然想起了什么，握住朱长兮的手，小心翼翼地问：“师姐，如果由你来做掌门，你觉得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朱长兮笑着拍了拍赵缘君的脑袋，说：“你想什么呢，放心吧，我方才说了，你今日——”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师姐快回答我，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赵缘君打断朱长兮的话，带着一丝迫切的语气。
　　现在这个样子倒有点像从前的那个师妹了，朱长兮略微一思索，说：“我觉得作为一派之长，最重要的还是保护同门，护佑一派平安比较重要吧，像师父以前那样，遇到危险永远会把我们保护在她身后。”
　　“是了，我怎么会想不明白呢，”赵缘君像是在自言自语道。
　　“掌门师妹不要忧心，你现在刚刚当上掌门，万事开头难，我也会从旁帮衬你，不要多想了。”说着反握住了赵缘君的手。
　　赵缘君点一点头，似有千言万语涌在嘴里说不出，末了，只好说一句：“夜深了，师姐我们回去吧。”

　　回到房间，赵缘君回想起上一世自己和长兮师姐第一次大吵是在临湖一役中，那是第一次众派联手抵御外邦，赵缘君为了让洛云派在此战中拿下头功，主动提出了让她带领洛云派一帮人从侧面突袭外邦人。
　　此事难度极大，因为他们事先并不知道外邦人兵力分布如何，陈寒赐想在万众门中选些人手助她们一起突袭，可依那时赵缘君与陈寒赐的关系，断然不会接受对方的好意，一意孤行，二师姐朱长兮颇有微词，想劝，却被她一句：“我是掌门，我说了算，谁敢不服。”给吼了下去。
　　结果突袭是成功了，可洛云派却损失惨重，折损了大半人，赵缘君自己也是九死一生……
　　因为当时的她只顾着要打响洛云派的名声，全然不顾朱长兮好几次劝解她要顾全同门的安危，才为朱长兮日后的叛变埋下了种子。
　　想明白之后，赵缘君长叹一口气，上一世的她苦苦折磨与师父的临终所托，误入歧途，洛云派对她来说亦是一个折磨，所以才会犯下如此累累罪行，回洛云山后，自己还是辞去掌门之位，远离江湖纷争才好。

　　思量至此，赵缘君刚想歇息，听到隔壁传来杯器碎裂之声，想去看看，刚迈出一步，便觉得浑身经脉一抽，有一股阴寒之气从四肢袭来，与自己体内真气相冲突，浑身像脱了力一般跌倒在地上。
　　糟了，中毒了。
　　房门被一脚踢开，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柳离思，赵缘君想过路上柳离思会出些幺蛾子，但没想到自己还是小看了她，这不是普通的毒，能令中毒之人经脉堵塞，受寒气侵蚀，却不马上致死，她小时候就见过一次，是外邦人的寒毒，柳离思竟然还和秦姝姝有勾结。
　　“呦呦呦，掌门小师妹怎么了，这是中了毒无法动弹了吧。”柳离思走进赵缘君，掐起她的下巴，二话不多说地就打了两个巴掌过去。
　　“你白天不是很神气吗，敢踩到我头上来，现在还不是像条狗一样任我摆布。”柳离思解气道。
　　“你是怎么下毒的？”赵缘君问。
　　柳离思一笑：“好歹我也是洛云派大师姐，总有几个听话的弟子愿意服从我的安排，掌门师妹想不到吧，现在所有人都被我下了毒，收起你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可没有人来救你了。”柳离思一手提起赵缘君，抵在墙壁上，取下了赵缘君佩戴在腰间的掌门令牌，却没找到玄女剑法。
　　她又狠狠地问赵缘君：“你把门派绝学放哪了，我劝你乖乖交出来，我也让你死个痛快。”
　　赵缘君冷冷地说：“左右都是死，我又怎会顺你的意呢？”
　　柳离思看着赵缘君那双闪烁着迸发冷意的双眼，心下想到不好。下一瞬，就被赵缘君拉向一旁的窗户，双双落入湖水中。
　　湖水湍急，柳离思赶紧在水中把赵缘君踹开，防止赵缘君拖她同归于尽，自己保命要紧，也不管什么门派绝学了，独自一人游回船上。
　　本来赵缘君也没想要拖着柳离思一起去死，船上还有其他同门等着柳离思的解药，接下来的手段想必是威逼利诱，把洛云派收归自己手下。可此时的她什么也做不了，毒性还在发作，仅剩的力气也用完了，她挣扎了几下，就慢慢沉了下去，湖水的冰冷刺骨让她暂时忽略了从四肢传来的寒气，闭眼前她只觉得今晚的月亮真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