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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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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魏国东宫。
“柳副使,十万火急,皇上来了,皇上不肯在正殿等候,说是要直接去太女寝殿,应该马上就到了。”
鸣翠一听,拔腿冲到长月床边,“殿下!殿下!皇上来了,都走到殿外了,赶紧起!”
长月坐起来,半眯着眼,“皇上?稀客。”
“既已是太女,便应严于律己,如此赖床,像什么样子!”
说话间,皇上已经走进来了,语带呵斥,鸣翠不禁担心起来,说实话现在时辰真的还早,而且殿下一向是这个时辰起床的,皇上专挑这时候来肯定别有用意。
“退下吧,看来父皇想和本宫单独谈谈。”长月面不改色,鸣翠便乖乖出去,现在她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反倒是赶快脱身去找太傅更有用。
“这东宫住起来,可还舒坦?”皇上发问了,但长月知道,皇上话里有话。
“当然舒坦,一觉睡到现在,您来了都没发觉。”说着,长月起身,向皇上行礼。
“坐了东宫之位,便一丝不可懈怠。”
“谢父皇关心,不过长月不太需要。”
“这是什么话?”虽然这个女儿的嘴巴一向不甜,但显然这个回答是令他意外的。
“您还是去关心五哥吧,长月知道您对他可是爱不完。”
“你,你这孩子。”皇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确实,他偏爱老五是不争的事实。立褚之事发生到现在,皇上不曾有一刻放弃过为五皇子争取继位的可能。
“哦对了父皇,儿臣听说您私下给五哥订好婚事了,是和太尉的联姻。您放心,儿臣对此事没有任何意见,只不过您得当心,太早成婚,会心无大志的。万一五哥沉迷于安定的日子不愿跟儿臣争储,您不就要失望了?”
“荒唐!你们都是朕的儿女,朕一向一视同仁,休要无中生有。”皇上说完脸就红了,没错,他在说谎,“好了,到此为止,快去洗漱,待会还要早朝。”
话没说完皇上就着急起身离开,自己的心思这丫头一猜一个准,再待下去,自己今日真正的来意恐怕就要暴露了。
见皇上离开,鸣翠赶紧进来,“殿下,皇上今日?”
“来给五哥探路的。”长月边换衣服边回答,“要想争储,不得知己知彼。”
“若是连皇上都不站在殿下这边,只怕以后······”
“怕什么,到现在,路不都是我们自己闯出来的,以前没有他的支持,以后,本宫也不需要。”看字面意思,这话很正常,很符合太女的脾气,但鸣翠觉得有哪里不对,前半句的时候还没什么异常,可怎么后半句的时候殿下这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细了?
鸣翠小声地试探着问道,“殿下,您不会是在哭吧?”
长月整理衣襟的动作停住了,她背对着鸣翠,一声不出。
没错,殿下真的哭了,鸣翠知道,长月不愿意让人知道她哭,所以每次伤心的时候都是背对着别人,或者干脆躲起来,一声不出。
鸣翠走过去,搂住长月,轻轻拍着她的背。
长月强忍住自己抽噎的声音,“我只是······只是想让父皇知道······想让他知道我不高兴,他偏心的时候我不高兴······他关心其他人···而不是我的时候···我···不高兴······”
当今太女憎恨圣上,已是前朝后宫众人间的共识。
太女生母刘喻,虽为皇上原配,尊为贵妃,却横死冷宫,至今真相不明。
长月贵为嫡女,幼年时身上却无端地伤痕不断,多次濒死,直至刘喻的哥哥刘显进京述职,听闻此事后上奏请求将长月带回刘家养育,长月才得以过上安定生活。
这一切的谜团到了众人口中,一传十、十传百,便成了皇上默许宠妃陷害刘氏、逼走公主的传言,加之这父女之间总是充满火药味的对话,皇上与长月公主的不和似乎就被实锤了。
长月终于止住了眼泪,简单梳妆便去上朝。太傅已经在东宫外等候多时了,他得到鸣翠消息后便尽全力赶来,现在看来长月应该没事。
长月与太傅一路走向祈阳宫上朝,长月虽然一直保持着正常的面部表情,但眼神阴郁、眼球泛红,路上遇到的大臣们都吓得只敢远远行个礼,没一个敢上前搭腔。
“殿下,你今天可不太对劲儿。”太傅小声问道。
“活成我这样的,哪天能对劲?”长月的回答印证了太傅的猜测:这丫头心里不爽了!
“今晚去登仙楼喝酒?叫上老褚。”
“我不喝酒。”
“老规矩,我跟老褚喝,你看着。”
韩澈一会儿瞅一下,一会儿瞅一下,长月就是不回答。
终于,长月压低声音,往韩澈那儿靠了靠,“订好了桌叫我。”
这一天总算快过去了,长月来到登仙楼。登仙楼乃京都第一酒家,达官贵人云集,自然,各家打探消息的耳目也汇聚于此。
“听说老大心情不好,这一杯酒,褚某先干为敬。”
长月坐在桌边,望着窗外的夜景,也不理这两个人。
“长月,今日不悦,可是那位为难你了?”韩澈虽然判断皇上不会在此时给长月什么难题,但谨慎起见还是问了一句。
“没有。”长月倒了一杯茶,随口回答,“跟这事没关系,就是觉得吧,我从小没怎么见过我娘,爹又那样,挺悲哀的。”
韩澈向褚毅使了个眼色,这时候他不方便劝,他韩澈父母双全,又是家中独子,仕途上蒙父亲恩惠,平步青云,他劝只会适得其反。
倒是褚毅,孤儿出身,自幼从军,凭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他劝应该会更好。
褚毅收到眼色,过去坐到长月对面,“这种事情,在下觉得自己比较有发言权。”
见长月还是在看窗外,褚毅伸出手,把长月的脸手动转过来,“老大,褚某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爹娘,但依旧活的很快活。
臣不想去猜、去追究当初我爹娘到底为什么不要我,是养不起,还是因为我是私生子,或者是不小心把我弄丢了,臣喜欢活在当下,现在,我有你这样的老大,有老韩这样的过命之交,有咱们神机营的兄弟们,还有我家秀儿,我觉得自己这辈子不能更幸福!
老大,你母亲的事,若你有疑惑就去查,我们帮你。你爹的话,要恨就恨,我们跟您一起,但是,可千万不能这么丧下去了。”
“喝多了吧话这么多。”长月虽然话里还倔着,但褚毅刚才的话确实打动了她。是,她没有一个疼爱她的父亲,但她拥有着其他宝贵的东西。
不行,长月觉得自己快要哭了,可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哭!
长月马上转移话题,“话说,你刚才说你马上要成婚了?我之前可没听你说过。”
“也不是马上成婚,秀儿现在答应了,但我还没搞定她爹娘,打算这几天行动!”
“老褚啊,你肯定特别喜欢这个秀儿,你看你说到她的时候跟打了鸡血似的。
“真的,爱情真的是一种神奇的东西,要不老大,你也赶紧去寻觅个心悦之人,现在的阴郁气息肯定一扫而光!”
“得了吧,看过我爹和我那一帮哥哥之后,我就对你们男人这个群体充满困惑和质疑。就那么容易被诱惑?别人不说,就说四哥,为了见花魁,把爷爷赐给岳国使者的夜明珠偷偷掉包,还有没有点儿底线了?不过,以上这些,对于太傅除外。”
褚毅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至于吧,充其量,老大你点儿背,家里渣男比较多。”
“要我告诉你那些朝中所谓‘青年才俊’的秘密么,保证闪瞎你的双眼。”
“算了算了,老大你说过,知道的太多,容易被灭口。不过,为什么太傅除外?我怎么就没除外。”
听到这个问题,长月看了一眼正站在栏杆旁边远眺的韩澈,压低声音对褚毅说:“你跟太傅这么多年交情,见过他跟女人正儿八经搭过腔么?”
“我去这还真没有!老大,我怀疑······”
“打住,太傅练过武,当心他打你。”
韩澈还在栏杆旁边站着,他轻声笑笑,他可是什么都听见了,可又有什么所谓呢,他像哥哥一样照顾他们十年了,只要他们高兴就好。
“现在,殿下是不是心情好多了?喝点?”这么多年,褚毅从来没有放弃过灌长月酒,没什么特殊的目的,就是好奇为什么殿下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是滴酒不沾,包括宫宴。
“我喝茶,干!”没错,在长月的严防死守下,褚毅至今尚未成功过。
不知不觉,时辰已不早。褚毅又喝多了,韩澈扶着他下楼,长月跟在后面。
下到第三层转角的时候,刚好经过三层第一间雅间的门口。
长月听力极佳。这是因为长月幼年有一次被打到了头,留下了后遗症,视力不好,虽不影响正常生活,但终归在跟人交手的时候有可能吃亏,因此长月常年锻炼听力弥补缺陷。
“万事俱备,只等长公主驾临!”没错,长月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到了登仙楼门口,韩澈把褚毅扶上马车,便命车夫送褚毅回住处。
转过身来,韩澈看见长月还在门口站着发呆,就走过去把长月拉到马前,“臣送您回宫。”
“太傅,山雨欲来。”长月抬头看着韩澈,眼中情绪交杂。
“臣已经准备好了,太女殿下呢?”
长月微微一笑,“万事俱备,只等长公主驾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