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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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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萧瑟,天气渐渐的令人感到寒冷,这个时节坐在咖啡屋里,干涩的黑咖啡是最好的享受。
我在等一个人,望着窗外的频率相对增多,不要误解,我等的不是一个男人,或者说,我不知道是什么人,我只是需要一个故事,可以凄美灵澈,当然也可以狗血滥情。
约定的时间到了,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于我而言,不守时便再没有相交的可能,喝掉杯底剩余那一点黑褐色的汤水,补了一些口红,起身就要走了。
这家咖啡屋的旋转门是个很好的介质,我喜欢旋转的东西,因为它象征着轮回。
旋转交错间,我看到一个女子,十月寒冷的温度,她穿着单薄的亚麻衬衣,米色的棉麻长裙,脸上惨淡无妆,长发快要飘到腰际,手里拿着很贵很贵的名牌包。
一瞬间,我觉得她就是来赴约的人,从旋转门出来,一闪身又从另一边进去,我跟在离她不到五米的距离,看到她在左右张望,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走上前,向她伸出右手:“乔安”
她淡淡的笑着回答:“贺岚”。
“图兰朵咖啡”,我听到这个名字后很是惊讶,大多数人在表现高雅的时候会点蓝山咖啡,这是我第一个遇到会点图兰朵,拿Prada包包的女人。
“你约我是想告诉我什么?”我拿着酒水单低着头默然的说着。
“我想跟你讲故事,也许听起来会很煽情,但是出于礼貌,我希望你可以安静的听完。”
“出于任何想法,我都会听完,并且保持一个倾听者的好奇心本性。”
这时,我已经点了卡布奇诺,我有预感贺岚会告诉我一个很悲怆的故事,我必须用一些甜腻的味蕾平复我听到的那些不安。
她从包包里拿出一只口红,是那种很深很深的红色,以往在我的观念里,涂这种颜色口红的女人太过于艳俗,是不愿与之相交的,可是贺岚惨淡的脸上多了这种绛红的颜色,让我这样一个女人看到都觉得美至人心。
我承认,面对这样的女人,我是嫉妒的,我甚至暗自想要她的故事更悲惨,这样才能满足我那点可怜的虚荣心。
“我看到网上说,人生,其实是没有那么多惊喜。
很多你以为注定会去实现的梦,其实最终也只是跟你一起进了坟墓而已。
哪有那么多惊天动地。即便有,“惊天动地”的那些事,也不过是演给别人看。
我用半生的时间在一个男人面前演绎那些‘惊天动地’,现在,该是时候落幕了,所以我把这些故事告诉你,你写出来也好,忘记也罢,我总算是给自己的前半生一个交代。
生命的前十八年,我跟大多数孩子一样,在父母的生命轨迹里缓慢而稳妥的走着,十九岁的时候,我第一次为自己做了决定,毅然决然的离开了从小生长的温室,用自己的心去流浪,去旅行。
走过很多城市,看过很多风景,却没有找到一个可以让心愿意停留的地方。
于是,我在这个小城住下来了,这一住也就算是安了心,有了自己的小窝。
之后,我在偶然的聚会里认识了苏严,我到现在也记得,他第一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那个微笑的嘴角有多么迷人,隔着很多人,我们相视一笑,就切知深意。
他牵着我偷偷的逃离了聚会,在一条街的路口,开满槐花的老树下,他向我许诺,在我的生命里他一定不会是先走的那一个。”
“你们刚刚认识几个钟头,就这样爱上了,这样的许诺会不会太仓促?”
“现在想来,的确是仓促了一些,只是当时,看着苏严的眼睛,我想不出任何理由说不!”
“我很抱歉,请继续”。
“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没有任何牵绊,简简单单的一个笑容就很满足。
可能是审美疲劳吧,越往后的日子,他回家越来越少,我们两个之间最温馨的画面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看到了。
我和他都不是会扯着嗓子争吵的人,所以在遇到问题的时候,我们永远都在沉默,我爱的是他的沉着冷静,睿智谦卑,可是在男女关系里,这样的冷静只能让人感到寒冷。”
说到这,贺岚点了一支烟,我看到烟盒上大大的Marlboro。
那是一种香气足以令人迷醉的香烟,会让人感到如置幻境。
暗红的唇印清晰的印在了雪白的烟嘴上,跟白瓷咖啡杯口的唇印一样,让人在苍白中,感到一些暖。
如果我是个男人,我也会爱上这个女人,不,即使我是个女人,现在我也觉得自己爱上她了。
在桌子边缘,我抓起了她的手,冰凉的,生涩的。
我该怎么告诉她事情的真相,我怕一个简单的措辞都会让她崩溃,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在这个时刻,在贺岚身上,足以让我完全信服。
我安慰她,直至她在我肩膀从无声抽泣到泣不成声,她绛红色的唇膏在我裸露的脖子上留下腥红一片的印记。
我送她回家,她不肯,她要把所有的故事都讲给我,我笑着说,不要觉得悲惨,这样的故事每天、每个城市、每个人都在发生,背叛,离开,你不是唯一的不幸者。
贺岚沉默了,黑色的长发遮住了大部分的侧脸,让她看上去像是电影里憔悴的悲情者。
我在酒店开了房间,我只想让她好好睡一觉,她今天哭的太久了。
我是一个好事者,在无聊的生活里虚度光阴,有一个暂且可以被称谓丈夫的人,足够我一生衣食无忧的家庭,可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知道我最深处的渴望。
为了世俗的眼光,我们各自恋爱了,像是闺蜜一样肆无忌惮的在一起,那几年真的特别快乐,甚至我认为我的记忆里,只有那几年是感到温暖的。
可是她消失了,忽然之间的消失。
我的世界顿时塌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储存着再见到她时的勇气。
贺岚,现在躺在这白色软床里的你,还记得多年前的我么?
你知道你爱的死去活来的苏严,是我孩子的亲生父亲么?
你知道这个男人为了摆脱你的深情厚意,让我来劝解你么?
你知道在咖啡屋里,跟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无法抑制的欣喜么?
我舍不得对你说破,我希望你依旧把我当作闺蜜,把苏严当作深爱的男人,这样简单的男女关系不会让你感到绝望。
在安顿好贺岚之后,我悄悄的走出了酒店的房门,偷走了她那支绛红色的口红,拿走了她多年前与我一起买的银镯,我想我必须拿走这些,否则怎么面对。
我也知道,即使我和苏严离婚,苏严也不会再全心全意的去爱她,所以,关于爱她这件事,还是由我来吧。
翌日,贺岚给我发了一条简讯,只有两个字——谢谢。
我涂上了那支口红,把头发披散下来,哭了。
收拾了大件的行李,安顿好孩子的寄宿学校,告诉苏严想要出去旅行,过些时间回来。
在机场,我给贺岚打电话,她如约而至,我牵起她的手,买了最快起飞的机票,决然的拉着她走进登机口,她一言不发,在飞机起飞的瞬间,我仿佛听到她说“我记得你”。
三个小时的耳鸣,让我头痛欲裂,我转身看到贺岚的嘴在上下起伏,完全听不到她在说什么,我叫空乘人员拿来了纸和笔,用刚硬的线条写下了一行字给她看——什么都不要说,我带你出去走走,很快回来。
她把写着这句话的便签纸撕下来,折成飞机的样子,放在了随身携带的那个包包里,紧紧的握着我的手,很坚定的眼神,然后嘴角就笑了起来。
下了飞机我没有去拿托运的行李,径直的拉着贺岚上了一辆机场大巴,颠簸着到了市区,租了一辆出租车,将我们送到这里一个很著名的景点,情人谷。
贺岚站在高耸的山边,长发飞舞,寒冷让她的鼻尖有些酸楚,我拿出银镯,戴在她的左手腕上,又露出了自己的右手腕,一模一样的银镯,碰触在一起,发出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的声音。
我们把长发结在一起,打了死结。
贺岚哭了,原本应该滚烫的眼泪在这样的环境中变得冰凉。
“还记得么,我们说过的…”我试探性的口气让她瞪大了双眼。
“嗯,你跳,我跳,我记得”
“但是现在我不要你跳,我只要你再像从前那样,吻我”
“乔安…”
“我求你了,最后一次……”
我给她涂上了那支口红,顿时她的脸色好了很多,在海拔3000多米的山顶,我们忘情的接吻,肆意的流泪。
用尽力气把贺岚推了下去,我知道她是无法违背我们的誓言的,因为在口红上,我涂了厚重的麻醉剂,在她倒下去的瞬间,我拉住了她的手,借着惯性,我们两个一起从山顶坠落。
贺岚,今后关于爱你这件事,就由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