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嫌隙 ...
-
黯淡月光落在屋内的墙上，映衬出墙上挂着的美人图，富丽桌案上插在花瓶里的折枝杏花，以及躺在浅粉色帷幔里的，苦苦哀求魔君放过自己的女人。
“求您·······”面色惨白的女人哽咽着。她的床边有个小男孩，已经死在了床榻边的地上，魔君把他的身子斩成了两半。一条穿着丝绸睡裤的腿探进床底下，上身却已被斩断了逃亡的希望。眼睛死不瞑目的睁着，眼球突出。身下一滩渗出的血。
“您杀我······杀我·······不要——不要动我的女儿·······”女人人哭着，在床边的小摇篮里，还有一个粉嘟嘟的奶娃娃也在哭。一大一小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可悲又瘆人。
“烦死了，”魔君说。他毫不犹豫的一剑结束了女人的性命，又回过头来望向那摇篮里的婴孩。忽然间，他好像想到了些什么似的，原本已经放在摇篮边沿的七杀龙渊停住了前进的趋势，一滴殷红鲜血落在了摇篮里大哭不止的娃娃鼻尖，顺着她更大的哭声，落进她的脸颊一侧去了，瞧着仿佛娃娃流了鼻血。
魔君收回了七杀龙渊。他仰起头望着黑魆魆的房顶长叹了一声，嘴里咕哝道：“罢了。”转过身来，他正好撞上了沉默不语的阿萦。
“你若是想结果这小东西，你便亲手去结果她罢。”魔君绕过阿萦向外走去，声音透着浓浓的倦意：“若是不愿，那便罢了，让她自生自灭罢。你——谁？！”
魔君忽然警觉的瞪向墙角的柜子，那柜子怯怯地躲在墙角，在月光的抚触和魔君的注视下，似乎也要瑟瑟发抖了。迦楼罗一声：“师父！别！”还没来得及说完，魔君已经一剑刺向了那柜子！
“求求您别杀我！！！！”柜子发出一声悲鸣，一个人影连滚带爬的从柜子里钻出来，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迦楼罗和阿萦好奇的上前一看，发现那是个龙家家仆打扮的半大男孩子。
“求求您别杀我！”男孩子哭着说，“我·······我就是个伺候主子们的！我也是被龙家强征来的！求求您了！饶了我吧！我没杀过人，没做过一次坏事！”
“你怎么·······你怎么在这儿？”迦楼罗看看床上的女人又看看这半大孩子。半大孩子吓得白了一张脸忙道：“不是！不是您想的那样！我是刚才······刚才听见有人喊杀人了，我——我从我们家仆睡得屋子里逃出来的！看这儿······这儿有柜子········跑进来·······躲着········”
他说着，脸上涕泪横流，矮下身子不住的磕头：“求您了！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师父，放过他吧········”迦楼罗忍不住说。“只是个被迫为奴的小猴子，他·······他恐怕也不想给龙家人卖命吧？您瞧，他还这么小！”
魔君瞪了迦楼罗一眼，冷哼一声：“本座怎么教出你们这样的弟子！优柔寡断的烂好人！滚吧！”
说完这话，他自己怒气冲冲的出门走了。迦楼罗和阿萦四目相对，松了一口气。
“行了，你快走吧！”迦楼罗对那半大孩子说。半大孩子不住的磕头，嘴里一个劲儿的说谢谢恩人谢谢恩人。阿萦道：“咱们带着他一块儿出去吧，不然外头的杀手不知道，还是要杀他。”
“有道理。”迦楼罗说。他走到里面，抱起了那个摇篮里的小娃娃。
“唉，真惨。”他低声说，“其实小孩儿也不能选择投胎到谁家，是不是？”
他看向阿萦：“这孩子咱们怎么办？”
婴儿已经不哭了，他躺在迦楼罗怀里，在月光下困倦的闭着眼睛。同时咂了咂嘴。阿萦从迦楼罗怀里把他接过来。
“我有办法了，咱们走吧！”
一个多时辰后，凭虚御风的修罗魔君才被阿萦和迦楼罗赶上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魔君冷冷道。“杀两个无足轻重的东西也值得你们花这么久功夫？
迦楼罗对魔君一直是畏惧多于敬爱的，这会儿便不敢说话，阿萦见迦楼罗窘迫，就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和迦楼罗把那孩子送人了，放在附近一户人家窗台下头。”
魔君哼了一声：“妇人之仁。”
“男人仁义就叫宽宏大量，女人仁义就叫妇人之仁？魔君，我顶讨厌你这么说。仁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若是非要强词夺理的认定男人的仁义就比女人的高尚，那男人应该承担生儿育女这个重担，毕竟这可是天地间最仁义的事情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魔君不耐烦道。“对紫微宗的人那么仁慈，这还还不是妇人之仁？好，就算按你说的，不用妇人之仁这词来说你，那你自己讲，你对仇人的孽种如此心软，这算什么？大爱无疆？菩萨心肠？你是不是还要本座去庙里给你塑个金身供奉你？！”
阿萦彻底被他惹毛了，登时大怒道：“对！是！我就是菩萨心肠怎么了？你有本事，真去庙里给我塑金身去啊！我等着！”
“师父，绮萦，你们·······你们消消气，这事儿吧它其实——”
“闭嘴！”
迦楼罗不言语了，委屈巴巴的看看魔君，又看看阿萦。魔君和阿萦也互相瞪着对方，彼此都是越看越不顺眼。最后魔君冷笑一声，转头一溜烟儿御风飞走了。
“师父！师父！唉······师父呀······”迦楼罗挽回师父无果，回过头来无奈的看着阿萦。阿萦也冷笑一声，把脸别过去：“你去追师父吧！你们都离我远点，我现在心情不好！”
“唉，阿萦啊，别生气了，啊，”迦楼罗的语气好像在安抚小宝宝一样。“我知道师父刚才那番话说的气人。但是·······唉，师父一直是那样的，你也知道——”
“我知道又怎样？我不想再容忍他这阴晴不定的性格了，他简直·······一点儿人味儿都没有！”阿萦气的直哆嗦，语无伦次。“那么小的孩子，能有什么威胁？对孩子都斩尽杀绝，这样的我们和紫微宗有什么区别？”
“是是是，你说得对，”迦楼罗点头如捣蒜。“不过还是消消气，啊，消消气·······”
阿萦不说话了。两个人之间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沉默。过了一会儿迦楼罗怯生生道：“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去哪儿了········那要不·······咱们先回天水涧去吧？”
阿萦恩了一声，无精打采的。迦楼罗鼓励她一起御风，他们在黑魆魆的夜色中沉默地飞着，迦楼罗一直在低声安慰阿萦的情绪，阿萦只是听着，并不说话。
回天水涧，他们没想到半路居然遇上了瓢泼大雨。御风是不成了，大雨来得突然，阿萦和迦楼罗的衣服甚至都给浇了个透湿。他们嘟嘟囔囔的落了地，发现自己正好在一片山脚下的森林里。于是向林间走去，找了个山洞避雨。
“这雨一时半会儿估计停不了，阿萦，你睡会儿吧，我帮你守夜。”他们一起架起篝火，迦楼罗说，并抱着他的剑走到洞口坐下。阿萦摇头说还是我来守夜吧。迦楼罗说：“听师兄的，别犟，女孩儿休息不好，第二天没精打采的顶着个黑眼圈，多没精神。别怕，守夜我还是没问题的，你去歇会儿吧！”
事实证明迦楼罗对自己的困倦程度有些过于低估了。当阿萦被一股软绵绵的甜香熏醒的时候，迦楼罗正倒在山洞洞口呼呼大睡，洞外的天空微微泛着鱼肚白，正是拂晓未晓的光景。阿萦猛然觉出不对，奋力挣扎试图站起来逃开，结果惊恐的发现自己已经浑身僵硬，再也动不了了！
“救命啊········”她在被这股奇怪的香味完全迷晕之前愤怒又忐忑的呐喊着。
“哗啦——”，阿萦被水泼醒了。她在一片令人胆寒的冰凉湿沥中睁开眼睛，转动僵硬的脖子试图看清周围的环境，结果立刻被人在脸上揍了一拳。
“啊！”
阿萦痛呼，但惨叫声却不是出自她口中，她忙向右边——声音来源转过头，结果看到了和她一样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的迦楼罗。
“哟，看样子咱们的两位贵客是醒来了？”一个听起来很讨厌的公鸭嗓说。
阿萦立刻转头向声音来源方向看去，顺便看清了他们所处的环境——他们此时正身处一个光线昏暗的山洞里，唯一的光源是山洞顶部吊着的几盏烛火摇曳的灯。这山洞很大，整体似乎是个不规则的圆形。山洞四周的阴影里挤挤挨挨站了不少影子。他们沉默的注视像针扎一样落在阿萦身上，让她很不舒服。
东南方向的墙边有个张牙舞爪的兽头王座，上面坐着个看上去人模狗样的道士打扮的中年男人。见阿萦看他，男人咧开嘴操着公鸭般的嗓音笑了两声。
“斐悟？！怎么是你？”迦楼罗惊叫，他立刻像一条锅底的鲤鱼一样奋力挣扎起来，竭力试图挣脱手上的绳子：“你！你怎么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第45章 嫌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