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子乖乖》言狂

4、04 你的名字

　　上一秒9437还觉得自己可能被弄死，下一秒9437就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死！
　　太阳能摩托在干涸的土地上飞驰，扬起大片大片的尘土。随后摩托的两侧伸出机翼，在一定速度的助跑后，直接冲向橘黄色的天际线。
　　9437紧闭着双眼，本能地抱住林泷的腰。他头一次坐这种高速运动的交通工具，难免有些紧张。等到过了一会儿，他稍微适应了一点这样的速度之后，他才缓缓睁开双眼。
　　他发现自己正飞翔在整个帝国普通公民生活区的上空，所有区域所属的居所都在他的眼皮底下一览无余。林泷正带着他在工厂的铁皮烟囱之中穿梭，在9437的眼中，自己的居所越来越远。
　　9437突然觉得自己卸下了一切重负，身体轻飘飘的，就快要飘进那些橘黄色的云层。他大胆地松开了抱着林泷腰的手，张开手臂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风里夹杂着一丝不太好闻的——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了的——味道。但是9437并不在意这些，只想再多嗅几口或许能被命名为自由的味道。
　　“不想摔下去就抱紧我。”前面传来了林泷的声音，对方连头都没有往他这里歪一下，只是用毫无波动的声线告诉9437，他应该做什么。
　　9437明显感受到摩托正在加速，他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收回双手抱住了林泷的腰。手刚搭上林泷的腰，摩托突然像是要破开空气一般地冲了出去。这回9437才知道，刚才那都是玩玩，现在才是摩托真正的速度。以至于9437下车的时候整个人都软趴趴的，站都站不稳。
　　“跟我来。”林泷倒是潇洒，头发与装束还一丝不苟，好像刚才在空中骑摩托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
　　9437实在是腿软，刚走两步就觉得自己要摔跤。只好依靠在摩托旁边，想让自己缓缓，再跟上。他抬头看向前方建在一片荒原中的纯白色建筑，不规则的线条切割着每一块平面，形成一个奇形怪状的模样。在远处看，有点像兔子，又有点像鸭子。
　　那边走了会儿的林泷发现小东西没跟在自己身边，便回头张望了一眼。发现对方还靠在摩托边上休息，便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又往回走去。
　　“不能走吗？”林泷问道。
　　9437看到对方折回有点讶异，本想逞能走几步，但没想到刚站起来又觉得脚步虚浮得不行，走起路来歪歪扭扭可笑得不行。他本能地去看林泷的反应，发现对方在不停地揉眉心，看来自己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似乎是叹了口气的模样，林泷像抱一个小孩一样把9437抱上了自己的臂弯，让9437坐在了他的手臂上。9437觉得这样有点丢人，便挣扎了两下，但之后被林泷的眼神给吓得动也不敢动。
　　9437长得也不算矮，但硬是坐在别人的胳膊上，怎么想怎么都很奇怪。还好斗篷把他整个人都遮得严严实实的，他只能默念着“不要看见我”，“不要看见我”来祈祷自己真的能借此达到隐身的效果。
　　“滴——确认身份——林泷长官，您好。”
　　直到机械的人工智能的声音响起，林泷似乎都没有把他放下来的意思。9437不敢说自己的腿软还没好甚至有点坐麻了，只好任凭林泷带着他走。
　　不得不说，林泷其实还挺照顾他的。
　　所到之处，皆有穿着白色衣裳的工作人员对林泷行礼，也不问他来做什么。不知道走了多久，林泷终于在一间办公室门口停了下来。
　　“林泷！看看你给我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林泷还没来得及输入开门的密码，门就在他们的面前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家伙跑了出来，9437看见对方透明的护目镜下闪烁着兴奋的色彩。
　　“十六年前丢的那只小兔子，找回来了。”林泷越过白大褂，直接进了屋子，终于将9437放在了一张柔软的白色沙发上。
　　9437从来没有坐过这么柔软的椅子，他身陷其中，揉了揉发麻的腿，还未来得及询问这里是哪里，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就关上门跑了过来，嫌弃地将他的斗篷解开，扔在一边。9437往后退了退，紧张地想要将自己异于常人的发色掩盖住。
　　“这是什么小宝贝，瞧他那双像红宝石一样的眼睛！这很少见的！”说罢，对方脱了手上的橡胶手套，上手摸了摸9437的脸颊，“薄如蝉翼的皮肤，隐藏在皮肤下细小的毛细血管都可以细微地看到。这小子是那两个人所孕育出来的孩子吧？可惜了，如果不是基因突变，一定可以成为跟你一样优秀的士官。”
　　手并没有在9437的脸上存留很久，没一会儿，白大褂就转身去一旁的桌上拿东西。
　　林泷并没有回复白大褂的问题，只是沉默地在9437的身边坐下。
　　没一会儿，白大褂拿着一块平板走了过来，他将平板的摄像头对准了9437，在“滴——”的一声后，平板内传来“9437号信息以消除”的提示音。
　　9437疑惑地看向白大褂，忍不住开口问道：“信息被消除是什么意思？”
　　白大褂勾起嘴角，眼睛笑眯眯的的模样。
　　但是9437并没有在白大褂的眼中看到笑意。9437看向也许会解答这个问题的林泷，没想到林泷还是那张酷哥脸，并不打算回答9437这个问题。
　　终于，在9437变得有些着急的时候，白大褂开了口，“这意味着帝国不会再有9437这个人了，小兔子。”
　　“那我？”9437愣愣地指了指自己，“那我是谁？”
　　白大褂从9437的马尾辫里抓了一小撮白色的头发在手上把玩，说道：“你谁也不是，在没有主人认领之前，你不能拥有名字。”白大褂别有意味地看了林泷一眼，“但我觉得你很快就会有的。”
　　我谁也不是？主人？
　　9437乱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陶羽，闭嘴。”林泷站起身，抽走陶羽手中的平板，“现在所有的瞳孔识别都无法识别他的瞳孔了？”
　　“那当然，你以为我们这儿是靠谁才能开设的。”陶羽跟着林泷离开了9437的面前，“话说你是在哪里抓到这只小兔子的？”
　　“马修管的D区五金工厂。”
　　“D区？我记得小兔子丢失的开始就去D区搜查过呀！”陶羽拿过林泷手中的平板，“你看，现在还能调出数据。挨家挨户排查的，根本没有这只小家伙。”
　　原来这么早之前就有人去找过自己吗？9347咬了咬嘴唇，皱着眉看向林泷与陶羽的方向。
　　其实他不理解为什么D区的人要帮他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帝国的老师说帝国在建立初期就废除了亲子制，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更何况9437跟D区的人完全不像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他们完全可以弃他不顾，把他交给任何一个来找他的人，借此也可以减少日后的安危，但是他们没有，反而将他作为一个D区公共的秘密隐藏起来。
　　为什么？
　　身下的是帝国普通公民一辈子都求不来的柔软坐垫，9437却突然开始怀念自己那张下个床都会摇晃半天的铁皮床。自己已经回不去了吧？
　　“放心，每只从这儿出去的兔子都一定会是最优秀的宠物。更何况你是我的老朋友了，林长官。”在9437走神期间变得模糊的话语又变得清晰了起来。
　　陶羽挤眉弄眼地朝着林泷示意，“虽然小兔子年纪大了点儿，但是不碍事儿。”
　　林泷沉默地点了点头，将平板交还给了陶羽。随后他朝着9437走来，在他面前半蹲了下来，就像之前为他整理斗篷那样。
　　他真的很俊美，每一件五官都像是被精心雕刻的艺术品一般，9437觉得任何人见到他，都会无法移开双眼。
　　9437看向林泷墨黑色的双眼，里面深得看不见底，只是浅浅地倒映着自己的面容。他的眼睛里还是不带任何感情，就像是看着一个死物一样看着9437。
　　突然，林泷的脸逐渐在9437的面前放大，他伸手撩起9437的刘海，露出他光洁的额头。9437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随后感觉自己的额心被印上了一个干燥的吻。
　　“你的名字叫希尔。”林泷最后附在9437的耳边这样说道。

　　目前已知的信息：
在帝国，没有任何亲戚关系，每个人都属于自己，忠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