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犯罪人》荀缄

6、自满六

　　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鸟儿啁啾，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行走在绿荫校园，C大一片盎然春意。面对如此青春活力的场景，陆阳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代，忍不住吹了几声口哨。
　　“哥们怎么吹起口哨来了？”说话是跟他一起来的小陈，年纪差不多，说起话来自然没什么顾忌。
　　“春色诱人啊。”陆阳向前走着，留给他一个背影，摆手道，“你不懂，你不懂。”
　　看着迎面的几个女学生，驻足对着他们几个人指指点点，雀跃的表情可以推断出他们在谈论什么，联想到陆阳刚刚说的话，小陈笑着追上去，准备勾住陆阳的肩膀，身上的电话突然响起。看了看电话拨过来的人，不敢再耽误，接听了电话，将交代的事情消化了就赶紧去跟陆阳说。
　　听到刚刚打电话的是隋州，陆阳也立马端正了颜色。
　　“隋队说等会他也会过来。”
　　在等待隋州过来的时间里，陆阳和小陈他们从被害者的同学老师那里简单了解了一些信息，然后将社团里的其他人都聚集在一间空教室。
　　“这些警察为什么还要将我们聚在一起？”第一个开口说话的是孟章，不同于昨天的慌乱与害怕，经过一晚上此时的他看起来已经镇定了很多。
　　曲蕾显然那么轻松，今天的她仍旧瑟缩在刘子奇的怀中，根本就不想再去回想昨天的事情。昨天发生了那种事情，晚上刘子奇并没有陪着她，只要一入睡，那些记忆就扑面而来。今天一看见刘子奇就不管不顾的扑到他怀里，似乎这样她的恐惧会小很多。刘子奇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安抚着怀里的女友，垂下的眸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他们对面的曹铭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沉，只是看着面前亲昵的两人，不快的情绪越来越多，而这种不愉快的感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冰冷，坐在他旁边的朱浩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实在不能接受这样的气氛，朱浩壮着胆子回答着孟章的话。
　　“谁知道呢？凶手还没抓到，搞得人心惶惶的。”
　　没有人再接着开口说话，各怀心思的几个人，除了偶有对视以外，安静的似乎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计算着他们还能够保持多久，终于在其中一个人准备起身的时候，隋州他们坐到了他们旁边。
　　“昨天大家的情绪都不稳定，想必大家今天应该状态会好一些。”这些活络气氛得话隋州自然不会说，未免太过尴尬，也为了安抚这些人，陆阳打破了沉默。随即按照刚刚隋州的吩咐展开问话，“孟章，C大广告学系，戏剧社社团社员，你是负责道具的对吧？”
　　被点到名的孟章忍不住抖了一下，昨天的惨案问题就出现在道具上，他自然脱不了干系，只得硬着头皮答道，“是。道具三天前就已经放在了后台，每天早上我都会检查一下道具有没有问题，以防出现差错。”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一句，若不是足够安静，只怕都听不见。
　　陆阳下意识的看了眼隋州，后者并没有给他任何反应。只是面前这个人有问题，连他都能看出来，隋州自然早就发现了不对劲。
　　“但是你昨天早上却没有检查。”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显然隋州对于说出的话很肯定。孟章的脸上瞬间失了颜色，在这一刹那他仿佛又看见了两颗熟悉的头颅和遍地的鲜血，这一切原本都是可以避免的。
　　“原因。”
　　孟章脸上的痛苦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犹疑。“我..我前一天晚上喝多了睡过头，昨天就忘了检查那档子事。”
　　“你的话，我们稍后会去查证。”陆阳在接到眼神示意后，翻了翻手中的资料，继续下一个人的提问，“朱浩，与死者周斯文、项东同为哲学系，是社团的社长。据你们哲学系的同学说，你最近和他们两个都有过争吵？”
　　“不过意见不合罢了。”后者的眼神有些闪躲，但手心却紧紧攥着。
　　“意见不合？但你的同学说是因为一个叫于卉卉的女生，她也是你们社团的对吧？”
　　“于卉卉？”出声的是曲蕾，她记得那个女生，容貌姣好，追求者甚多。平常来社团的次数并不多，所以也不算熟悉，这一次的汇演，她也客串了一个角色，只不过出事之后好像就没再见过她。
　　“你们很熟悉吗？”陆阳问道。
　　曲蕾想了想，还是摆头，“我们和她不熟，她来社团的次数很少，平常没怎么见过面。”抱着刘子奇的胳膊又紧了几分。
　　其他人也是表示不是很熟悉的样子，但隋州没有忽略掉在陆阳提到于卉卉这个名字之后，其他人各异的神色。关于这个于卉卉必定有所隐瞒，隋州挑了挑眉，对剩下人的话不置可否。他起身走出门外，点了根烟，想了想又掏出手机给小陈发了条短信，让他出来，陆阳留下来继续问。
　　小陈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消瘦的人影在烟雾的围绕下。他和陆阳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对于比自己厉害太多的人，有的更多的是敬佩和仰慕，平常出勤的时候也经常跟在隋州身边，他知道对方虽然常常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在一举一动中都显得得体并且让人觉得舒服。好不容易有单独学习的机会，小陈可没忘记刚刚陆阳拿嫉妒的小眼神。收下窃喜的心思，目光移到在雾中的身影，他驼着背，身量很高，只是全身的肌肉似乎不能够将他撑起来，在转角的窗户，阳光混杂着烟雾，他整个人似乎随时都要随风而去一样。两声咳嗽声将小陈从思绪中打断，他赶忙来到隋州身边给隋州递了包纸巾。
　　隋州抬头道了声谢谢，略有些刺鼻辛涩的烟味也随即飘进小陈的鼻子中。隋州略带歉意的笑了笑，将纸巾捂住口鼻，瓮声瓮气地说道，“跟我去一趟女生宿舍，看看这个于卉卉。”
　　“是。”队长的吩咐自然要听从，只是当他走到楼梯口才发现队长还在原地，“队长？”
　　语气略带试探。
　　“你先去。”隋州还是保持着捂住口鼻的姿势，对他摆了摆手。
　　等隋州到的时候，小陈已经查到了于卉卉住的宿舍。女生宿舍里干干净净，只是于卉卉床位上的却不是一般的干净，看起来像没有人睡过一样。同宿舍的女生似乎看出了小陈的疑惑，“卉卉她一般都是在外面住。”
　　“宿管不管吗？”小陈记得大学时，宿管偶尔会过问。
　　被问道的女生略有些尴尬，觑了觑跟在他后面的宿管，没有再说话。
　　打发走跟来的宿管，小女生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宿管要查的时候，我们都说她马上回来。”
　　“她人现在在哪？”隋州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他记得昨天在后台，他也没有见到这个于卉卉。不同于先前闻到的烟味，此刻小陈闻见的是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当下了然隋州刚刚的去向。
　　“她昨天没有回来，也没去上课。”女生答道。
　　“有联系过吗？”听到隋州问这个问题，小陈有些诧异，不过女生却并没有太大反应，似乎已经习惯这种见不到对方的生活。
　　“等等，我现在拨给她。”女生立即给于卉卉打了几个电话，意料之中似乎又在意料之外的，电话那头没有人响应。
　　“好的。谢谢。”隋州眼睫垂了下来，转身就准备离开。但身后女生哽咽的声音响了起来，“卉卉不会有什么事吧？昨天的汇演，卉卉也参加了。”
　　安慰人这件事，似乎超出了隋州能力范围之外。看出了隋州的为难之处，小陈安抚了女生几句，表示会尽力追查她的行踪，昨天出事的人并不是她。好说歹说，女生的情绪总算缓和了一些。
　　“打电话给警局让人查查于卉卉的最近跟什么人联系，还有她的消费记录，看看能不能发现她的行踪。”正打算打趣几句的小陈得了命令，自然不敢再放肆。
　　陆阳那边的问话也进行的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了隋州这个低气压的人，问话进行的很快。“刘子奇和曹铭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话多的可以，一个话少的可怜。”
　　“那你问出什么了吗？”小陈抱着一大包零食，坐上陆阳的车。
　　“你小心点，别把吃的撒我车上！”陆阳看着小陈手中的零食险些就要掉在车座上，顿时一阵心疼，一张帅脸顿时皱了起来，早知道就不开自己车了。
　　小陈也是知道，陆阳对他这辆路虎简直爱的不行，即使一周都没开几次也要定时定期的送去保养。今天听说便衣去C大，兴冲冲的把爱车拿出来显摆，刚刚也正是起了逗弄的心思。
　　“放心。是你说开你的车的，刚进来的时候万众瞩目，你的表情可享受了。你看看，隋队的车比你的车可低调多了。”
　　“就是就是。”同车的几个人也开始起哄。
　　似乎是被噎住了，陆阳没有再说话，只是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翻了几个白眼。隋州的车确实很低调，只是，车的价位却不必他这辆车低多少，再看看他平常穿的衣服，价位绝对不低，这群铁憨憨。既然隋州没有表示想说的意思，陆阳也只好保持沉默。
　　回了警局，隋州自然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死者周斯文和项东死前与朱浩有过争吵，起因正是因为于卉卉。孟章确实在前一天晚上喝了酒，第二天也就是昨天彩排迟到了。与死者并没有什么冲突，但是监控显示，有带大件的道具进入礼堂的，只有孟章。至于刘子奇，跟社团人关系都不错，外面的风评也还行，据说有点花心，所以他女朋友曲蕾黏他特别紧。还有那个不怎么说话的人，他叫曹铭，平常跟他们都没有什么交集，性子挺孤僻的。”劈里啪啦将问出来的话都说了出来，似乎从问话中他并没有得到什么有效信息。
　　“据社团其他人说，他们几个是有单独呆在后台的时间，没有人证明，但也没有证据表明是谁。”听完了陆阳的话，隋州点了点头，“于卉卉？”
　　“于卉卉的消费记录只有昨天早上的，之后都没有了。在她的通话记录里，与刚刚提到的一个人很频繁。”小陈卖起了关子。
　　“朱浩？”“刘子奇？”
　　听到陆阳的回答，小陈立马泄了气，“隋队能猜到是刘子奇我觉得很正常，你怎么知道是刘子奇？我还以为大家都会猜是朱浩。”
　　“你刚不都说了吗？刘子奇有点花心，既然社团有这么一个大美女，他怎么可能没下手？”陆阳说着露出一个痞痞的笑，挑眉看着对面的小陈。
　　其他人虽然很赞同陆阳的话，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曲蕾在描述于卉卉的时候，特地将‘我’换成了‘我们’，她急于把刘子奇和于卉卉撇清，只是她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刘子奇的胳膊。还有，孟章听到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嗤笑了一声。如果还要进一步证明地话，可以查一查刘子奇脖子上的项链，里面似乎刻着字，看不清写着什么，但应该是三个字母。”隋州让其他人明白了刚刚为什么觉得不对劲。
　　一阵嬉笑怒骂之后，总有人会想起正事，“隋队，刀片也查过了，本市内暂时没有查到有人定制过这种东西。”
　　“好。你在仔细调查调查，凶器是个成品，买回来的时候却不一定。大家再去查一查目前这些嫌疑人与死者之间的交集，对比勘验组那边的报告。”点拨到此为止，事情似乎在往明朗的地方发展，隋州却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他总觉得这些人地联系不是那么简单。目光移到了面前的电脑上，他想到了昨天的那封文件，什么东西像打开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