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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记恨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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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多说些什么,几个月来两个人不知不觉形成了一种默契。简染和隋州两个人的眼神一触碰到了一起,立刻就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如果说屈臣儒在之前见到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对隋州的态度是暗自警惕,现在看到他们的互动,对隋州的防备之心又上升了一个度,已经到了忌惮的地步。
此刻四个人站在一起,隋州过于高挑的身高给屈臣儒带了不小的压迫,再加上对方那双鹰隼一般的眼神,似乎随时都要洞穿人心,屈臣儒下意识的觉得十分不舒服。简豫也曾提到过这个骷髅脸,当然现在这么形容隋州已经不太恰当了。隋州的脸上已经不再凹陷得可怕,虽然棱角分明,多多少少还是长了点肉起来。如果陆阳在这里一定会给自己表表功,表示隋州这段时间能够恢复成这样和他妈妈每天让人送来的各种补汤脱不了干系。
各种复杂的心情在四个人重新打散去搜查公寓的时候逐渐被压在了心底,屈臣儒坐在妹妹卧室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装裱精美的相册。里面几乎记录了兄妹俩成长的点点滴滴,屈句容从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而他也从身着校服的青涩的学生时代迈入了整日西装革履的青年时期。相册里除了两个人共同的回忆以外,还有一些屈臣儒过去不知道的瞬间,树下的偷拍、运动后累到不行倒在沙发上睡着的时候、生日聚会是被朋友抹了一脸奶油的场景。那些被遗忘的瞬间在相册的催化下氤氲成泪滴不着痕迹的从屈臣儒眼角滑落,这一切被匆匆找来的隋州尽收眼底。
在门口等待了几分钟的隋州敲了敲门,在得到屈臣儒的准允后走进了屈句容的房间。房间里和一般少女的卧室没有太大的差别,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同,似乎是缺少了一面镜子。不仅是这个房间,整个公寓都少了镜子,一个花季少女的家里怎么会没有镜子?
但这并不是隋州来找屈臣儒的原因,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张写满字的纸。只是还不等隋州提问,屈臣儒就回答道:“这份遗书我已经让人送去鉴定过了,字迹和句容一致,是在自愿的情况下写的。”
隋州低下头思考了几秒,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遗书书写时没有停顿的地方,用词也比较常见,确实不像是有人逼迫的样子。但是,内容大多是在讲她的个人感受,语气也比较平淡,不像是一个即将赴死的人的道别。换句话来说,我觉得这封遗书不大像是在自杀之前写的,而是在她的心情较为平静的时候写的。”
这句话让屈臣儒平静无波的眼镜突然有了波澜,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紧紧的揪住了隋州的外套,就像将溺死的人抓住了浮木。“你说的是真的?”
被人突然揪住了衣服,隋州有一瞬间的愣神,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神情动容的屈臣儒,说道,“这是我的个人看法。你等会可以拿给简染看看。”说完就不着痕迹摆脱了对方的亲密接触。
回过神来的屈臣儒也有些不好意思,两个人一时有些尴尬地站在房间里直到其他人进来。隋州把手中拿到地遗书递给简染,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对于它地真实性不表示怀疑,至于隋州提出的书写时间确实存在质疑。几个人的这一番搜索,时间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但所获仍然甚微。存在疑虑的就是厨房里的一些碎片,以及看不到镜子的女生公寓,再有就是那封不知道什么时候写的遗书。再找下去似乎也不会再有什么进展,几个人只好退出公寓,吃了顿相对融洽的晚饭,几个人又一起回到了简家。
在把隋州留在自己房间之后,简染一时之间有些扶额。另外两个人颇有些无赖的躺在沙发上不肯起来。“我有工作的事情要和隋队商量,你们俩留在这里干什么?”
虽然简染还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但眼睛里的倦意怎么都挡不住。一向以姐姐为主的简豫还是拉着屈臣儒离开了,临走之前还狠狠的瞪了隋州一眼。简染把简豫他们送出门口,忍不住敲了一下他的头,“又耍无赖!”
“他也不能多呆,都多晚了。”简豫指了指房间里的隋州。
“听话。你是主人,他是客人。太晚了,你就让管家给他安排个房间。”对于简豫有些孩子气的举动,简染笑了笑,然后大大方方的给屈臣儒道了别。对方的语气太过坦荡,屈臣儒本想找机会留下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目送两人离开之后,简染回到房间,空荡荡的桌上多了一杯水。隋州还保持着二郎腿的姿势窝在侧边的沙发上,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
简染心中有些熨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今天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你是说屈句容是不是自杀吗?”隋州回答道,但眼神并没有从手机上离开。
简染挑了挑眉,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倒是第一次见隋州对手机如此痴迷,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女朋友查岗?”
回复简染的是隋州惊诧的表情,似乎是在反问她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我坐你后一班飞机过来的,还没给丰局报备。我打算多留几天,现在给他说说,回去再补假条。”
简染点了点头。
“丰局说刚好A市有个学习交流的机会,让我干脆把这个名额给顶了。”语气里听不出隋州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他决定多留几天,想来也是觉得这件事还是有些蹊跷。
“句容是不是自杀不好说,但是她的公寓里确实有点可疑。”简染坐在了隋州的对面。
“一个学生的人际关系不会太复杂。既然她身边的人都没有什么问题,如果不是自杀,那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将他杀伪装成自杀,不留任何痕迹可以继续搜查,不会只有这一起案子的。”隋州思考了一会,继续说道,“明天我去市局的档案室里看看能不能找到类似的案件,或许会有发现也说不定。”
“这件事倒是麻烦你了。”说到底,隋州也还是因为共事才赶来A市的,现在却要因她的私事留在这里。
隋州轻轻摇了摇头,晃了晃亮着的手机,“我已经答应丰局留在这边交流学习了,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或许是不想让两个人陷入沉默,在简染道别的话说出口之前,隋州问道,“你和那个女孩子很熟悉?”其实他心里更想问的是,她跟屈臣儒是不是很熟悉?今天三个人走在一起的时候,谈话还是举止之间都十分娴熟,倒显得他有些格格不入了。再加上对方势在必得的眼神,让隋州觉得很不舒服。
“句容?”简染又喝了口水,把杯子放下后继续说道,“算得上熟悉。我们两家父辈是好友,他们兄妹两人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
隋州默默的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了一笔,青梅竹马。
“简豫和他们兄妹更熟悉,我不太喜欢热闹。妹妹喜欢跟在简豫的身后,哥哥和我上了同一所大学,然后就没怎么联系了。”简染的视线飘向了窗外,外面的路灯下照着的是草坪,她曾坐在上面看书,其他三个小孩子在旁边玩闹,直到听见大人们的呵斥声才姗姗来迟的回到主宅。那个时候不喜欢热闹的她关注的是什么呢?和睦的家庭氛围?尚未亮出獠牙的屠夫?还是那只在玻璃柜里逃不出的光明女神蝶?
“你没事吧?”眼神回笼,隋州的手在简染面前晃了好几次。
“没事。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简染故作轻松的朝隋州笑了笑,但这样的姿态却被隋州误会成了其他的意思。
“你父亲的事情,节哀。”斟酌再三,隋州还是说出来了。
这一回感到诧异的人是简染,她不太明白隋州问出这话的缘由。涉及到这个不想提及的问题,简染的目光渐渐变得尖锐了起来。似乎是感受到了简染的情绪,隋州赶紧解释道,“这句话是我冒犯了。我只是觉得你心里装的事情太多了,能放下一件是一件。”
这句话还没说完,简染就已经能看见对方懊恼的眼神。“你今天晚上有些奇怪。”话这么多且不讨喜的隋州,简染也是第一次看见。
隋州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他到底是怎么了,匆匆的赶她下一趟的航班只是为了那个对方也不清楚的真相吗?从不接受交流学习却主动要求留下,是为了调查那个不是案子的案子吗?简染是个很危险的女人,显赫的家世,深沉的心思,探不到底的经历,这些足以让其他人敬而远之。他分明就还不够了解这个人,或者说,他了解的只是简染想让他知道的那一面,但他却心甘情愿的有所沉沦。如果说前面的事情他还能够讲出那样拙劣的理由,在看到虎视眈眈的弟弟和青梅竹马,在进入她的房间看见摆放的小时候的照片,心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挠他。放在之前,隋州自己也说不清楚,对于简染,他到底是喜欢,还是对那份神秘的探索感。本能告诉他应该避开,但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在靠近。
隋州并不是个愣头青,三十出头的他也谈过恋爱,但都没有太大的进展就无疾而终。但却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要去探索一个人,想要知道她的方方面面,在和她的相处中,贪心的想要过去和未来。这种心思不用多说,但是年龄和性格决定了他不能像那些年轻男孩一样,莽撞的表达自己的欢喜。
话题最终还是到这里结束了。门口的敲门声适时的缓解了隋州的尴尬情绪,是管家按照简豫的吩咐来让隋州去休息。在这一声过后,隋州还是那个冷硬的隋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