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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沉默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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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舒服,可以先回去。”隋州这么说,倒不一定真是觉得简染身体上由什么不舒服。只是她现在的状态实在算不得太好,手里的笔在划破纸后,笔尖忍不住的往自己的掌心上怼。
她心里有事,但两人的关系也还说不上亲近,主动询问她的心事也是不够格。思忖再三,隋州便换了一种说法。
简染倒也没有矫情,这种状态工作确实不大可行。向隋州表示了自己的歉意之后,就打算叫人来接自己。只是,当她拿起后座上的包,身侧的男人同时站了起来,从办公室抽屉里拿出自己的车钥匙。
“你不会开车,我送你。”说完这句话,隋州就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办公室。
现在案情紧张,简染也没想过隋州会特意送自己。但现在人家百忙之间抽出时间,说拒绝的话倒显得她有些不识趣。她只好亦步亦趋的跟在隋州身后,对方的步子迈的太大,一时之间竟有些跟不上。她只好加快步伐,但前面的人好像感应到了似的,停在原地等她。再继续走的时候,可以保持着两个人步伐一致。
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性子,一路上相对无言。只是简染的家与市局相隔较远,虽然不至于住到城郊去,但也相差不远,她还是主动问了隋州对这个案子的看法。
“凶手是个很谨慎的人,三个现场除了原本遗留的东西,基本检测不到任何能够透露他身份的信息。当然,如你所说,除了第一个案子中他绘画前对现场进行打扫以外,其他的都没有,或者说没有再花太多的时间在上面。也这是因为他不再花过多时间打扫善后,在废弃公园里留下来的线索反而是最多的。我已经安排人对废弃公园进行新一轮的搜查,虽然未必能够得到指纹这种明确性的证据,想来应该也不至于一无所获。”
简染听完隋州的分析并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反而继续问道,“凶手呢?你觉得凶手作案的动机真的就是为了复仇还是其他原因?”
对于这个问题,隋州有些诧异。在讨论过程中,对凶手虽然进行了分析,但始终没有证据佐证。而且,摸索凶手心理这部分应该是简染擅长的,为什么会问他?虽然感到疑惑,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从犯罪现场来看,每一个现场都是完整的。选好画作,杀害被害者,完成自己的画作,清理掉自己的痕迹。每一步都很精细化,我不觉得凶手这是第一次作案。我之前也让人查过C市甚至附近城市都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案子,所以这个想法就搁置了。”
“至于作案动机,与复仇有关的可能很大。巧合太多就很刻意了。凶手其实并没有刻意掩盖自己的踪迹,他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引导我们查两年前路博原自杀事件。”
听了隋州的话,简染并没有觉得豁然开朗,反而开始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她大概知道凶手是谁了,但是贸然说出来肯定是不妥当的。因为她知道的仅仅是这个名字,而且只要陆阳和小陈去路父路母那边问过了,这个名字也会浮出水面。C大杀人事件并没有过去太久,作案的两名嫌疑人都是她的病人,如果她说出这一次的凶手与她亦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说隋州他们,连她自己都要怀疑自己了,所以她选择闭口不言。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到家后,目送隋州离开简染才用钥匙打开了自己家门。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她开始在自己的书房里翻找几年前的资料,终于从一大堆尘封的文件里找到她想要的。
原本放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随着这个名字接踵而来,那个名字与路博原很接近,似乎单从名字就能推断两人的关系。虽然名字未必能说明什么,查到的路博原的亲属也并没有他,但简染知道,两个人不仅有关系而且关系匪浅。
路博文是她在英国留学时候的病人,确切的说是导师的病人。她甚至可以很自信的讲到,对于路博文的情况,她了解的可能比他的父母还要多。在刚接触这个案子的时候,她只觉得有些熟悉,但随着案件调查的不断深入,路博文这个名字从记忆深处走出。
当初路博文是为了赚取实验志愿者的佣金才自愿接受检查,那个时候他还在学画画,也曾透露过他最喜欢的画家是梵高。他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比之其他的病人他显得更加的格格不入。越是如此,简染对他越感兴趣。所以简染大概花了半年的事件接触路博文,试图让他打开自己的心门,讲述那些内心的阴影,希望他积极接受治疗。
最终路博文还是说出了那段不愿面对的事情,在他发出第一声哭声的时候,和他在同一个医院的三岁姐姐最终因为抢救无效而夭折死亡。这也正是他不讨父母喜爱的原因,在父母承受丧女之痛时将他视为不祥之兆。年幼时送养到别人家,年长后被接回家住过一段时间又被丢到远远的地方。父母不喜欢他说话,他们觉得所有的不幸皆来自于路博文的,如果没有当初那声啼哭,他们疼了三年的女儿或许还能活着,即便他们知道这是迁怒。但似乎是为了验证路博文的声音是过错的来源,当他第一次对不公待遇发出抗议,父亲就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了车祸。父亲并没有出事,在同一辆车上的爷爷奶奶并没有这么好运。从那以后家里的每个人都给他打上了灾星的标签,收养他的夫妇也与他断绝了关系。
他开始真正的一个人生活,对于这段一个人的生活,路博文并没有讲太多,他更不会说自己还有个弟弟这样的话。只是,远在那个时候,路博文就已经透露出了他的边缘化人格障碍和些许的偏执症状。他把画作看得比生命重要,他疯狂的痴迷于临摹梵高的画,走进他家里,纸上、地上、墙上,任何留白的地方都有他的临摹画。据他自己所说,为了画画,他愿意付出所有。
但实验结束后,简染也顺利毕业回到国内。最初还会与导师聊到路博文的状况,在了解到对方有所好转之后也就随着双方联系的减少就再也没有过问了。
与此同时,开车返回市局的隋州也从陆阳和小陈那里接收到了差不多的讯息。路父路母最初听到有人似乎在为路博原报仇的时候脸上也是诧异,他们绞劲脑汁也想不出有谁会有动机去做这种事情。当提到凶手是画家的时候,两个人的面色瞬间难看起来,几乎是想到这个人的瞬间,他们都觉得不虞。本来有意隐瞒的两个人最终还是在警方的劝说下说出了两人曾经还有一个儿子,也就是路博原的哥哥,路博文。只是对方基本没跟他们家来往,所以他并不清楚路博文的行踪,更不清楚对方居住地,就连路博文回国了这件事他们都不知道。面对路博原的父母,陆阳想起了上一次去葛婵家调查的时候对方父母也是一问三不知。
接下来的调查自然是围绕着路博文展开,当然学校那边的调查也并没有放弃。从航班记录能查到,路博文是一个月之前回国。按照路父路母常年不与长子联系来看,路博文极有可能是回国之后才知道自己弟弟自杀身亡的消息,随即才展开的一系列报复。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要等到路博原死亡两年之后,再为他报仇。除此以外,路博文再没有其他的行踪线索。而路博文的消费记录也只显示了,在他回国不久之后曾用信用卡购买了数量巨大的颜料水彩以及其他的绘画工具。在那之后,他在银行里取出大量的现金,很显然为了逃避警方的追踪。
隋州他们也想过通过附近的监控录像来追查路博文的行踪,C市的监控虽多,但良莠不齐。有的地方监控星罗密布,有的地方却只有零星。所以忙活了半天,众人也就只从银行的监控里看到戴着帽子和口罩的路博文,与之前在方鸿景家附近发现的长发青年一致。
路博文可以用现金支付,但他的个人特点过于明显,将他的照片公布在新闻媒体上未必不能找到他的居住点。这样做无疑也是对路博文的一种压迫,谁也不知道在这种压迫下,他会不会狗急跳墙直接对其他受害者动手,而这些潜藏的受害者还是他们未曾发现的。
重启调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且不说校方那边的阻力有多大,让一群血气方刚的少男少女承认自己曾经对别人施加“暴力”并不是简单。面对如此的不配合,胡钧他们只好根据凶手选择被害者的方向来进行调查。葛婵,路博原女朋友,是致使他遭受校园暴力的直接诱因。如果不是葛婵,路博原根本不会遭遇校外毒打,也许也不会有后来对此时造谣。有其他的学生说曾经看到葛婵与殴打过路博原的几个人有说有笑,虽然这并不能成为指证葛婵与他们相互勾结,但可以成为葛婵成为第一个被害者的原因。
方鸿景,路博原的班主任,面对路博原的遭遇不管不顾,甚至故意抹黑。胡钧他们不去深究方鸿景这么做的目的,是否是基于校方的压力,他们所思考的是方鸿景在路博原自杀事件中,他所带来的影响。很显然,面对这样的造谣诽谤,凶手作为路博原的哥哥不可能无动于衷。而路博原的高一老师中,对于路博原的遭遇视而不见的并不少,但捏造事实,隐瞒真相的只有方鸿景一个。
废弃公园的死者曾凡和单飞航,两个人都是当初校外曾经殴打过路博原的人。初次以外,两个人作为路博原的同班同学,在其他人孤立路博原的时候,他们俩没少对路博原进行殴打辱骂。这两个人似乎也是“有余辜”,并不冤枉。但是参与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少,如果说性质恶劣的也还有几个。所以胡钧他们干脆把那几个孩子叫出来单独讯问,只是这件事情最终的矛头却指向另一个人,一个被叫做“大小姐”的人。而大小姐在胡钧调查期间并不在学校里,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