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京城风云 ...
-
七
回京次日，慕容浦就被皇帝急匆匆地召进宫了。
慕容浦刚走入御书房，还未来得及行礼，只见靠着桌案边的人蹭地一下站起，“成之君，朕听人来报，说你在绣州遇刺，还受了伤？”
说话的人正是当今北朝的皇帝，谢祐樘。年轻俊秀的脸上，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一双狭长的眼，闪着光亮。
慕容浦镇定而恭敬地行礼道，“参见陛下，臣并无大碍。”
皇帝似乎还不大放心，但见眼前之人确是完璧无恙，于是垂下眼睛轻声道，“成之君是国之栋梁、朕之倚仗，还望成之君为国为君保重自己…”
慕容浦见皇帝形容有异，询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要说予微臣？”
“成之离京之前便知道的，杭城一带水患泛滥已有数月有余，水患要治，灾情要管，国库的银子一波波地发下去，可至今仍是官员哭穷，百姓叫惨。朕问朕的满朝文武，所有人都告诉朕，为今之计，还是拨发银子。今日的折子来报，杭城近日多次暴乱。你知道的，地方官员向来报喜不报忧，如今这折子一层层递上来，真不知朕的杭城如今是何般模样…”
皇帝沉默片刻，“成之君，朕还记得幼年时与你一同在尚书局求学的日子。‘正明法，陈严刑，将以救群生之乱，去天下之祸，使强不陵弱，众不暴寡，耆老得遂，幼孤得长，边境不侵，群臣相亲，父子相保，而无死亡系虏之患。’苏老先生之言，朕受用至今。只是无奈，朕虽为皇帝，很多时候却无能为力…”
慕容浦听罢，答到，“是，臣也记得，苏老先生的教诲，‘恭敬而逊，听从而敏，不敢有以私决择也，不敢有以私取与也，以顺上为志，是事圣君之义也。’…”
皇帝摆摆手打断慕容浦，“成之君说这样的话就是见外了。不过治国即是治吏，从来由不得我一人做主…成之君，朕…朕怕…”
慕容浦心中一紧，“陛下天命所归，不知所惧为何呢？”
皇帝背过身去，慕容浦一瞬间觉得，这个小他数岁的皇帝，此刻看起来竟然如此沧桑。他是知道他的品性的。自己还是十来岁年纪的时候，比他还矮上一头的谢祐樘曾仰头信誓旦旦对他道，“同泽，若我可以，一定要开万世太平，你信我吗？”这画面仿佛就像昨日一样。是的，他是知道他的品行的，他是信他的。
皇帝声音传来，“成之君，朕珍重与你的一同长大的情谊，也看重你嫉恶如仇两袖清风的人品。朕…只愿信你！你可愿为朕南下，查一查各中内情？只是，朕对外只会宣称成之君乃离京外游，你可懂朕的意思？”
…………
慕容浦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日头堪堪打在屋檐上，金光闪闪的，甚至好看，他不禁在阶下多驻足了几分。
慕容浦随着内侍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快走到宫门禁处，斜处里传来一阵，“不想竟能在此处见到君上，玥昕真是三生有幸。”
来人削肩细腰，长挑身材，俊眼秀眉，，一袭绯色素罗衣裙，腰间盈盈一束，益发显得她纤如柔柳。发式虽是进宫觐见的样式，但却有一种清新而淡雅的自然之美。是陆家二小姐，陆玥昕。
陆家二小姐，才情出众，在京城众多贵族小姐中也是极富盛名的。盛名之下，自然少不了追求者，只是奈何京城公子哥儿们挥尽黄金土也博不得美人一笑。陆玥昕早已放出话去，得我心者，君子成之。这样大胆的示爱，搁在普通女子身上怕是不知廉耻，可放在陆玥昕这里，不知怎的就变成官家小姐竟也有这般玲珑剔透真性情的女子之类的褒奖之辞了。
“陆家二小姐，有礼。”关于陆玥昕的事，慕容浦不是没有耳闻，不过此刻他也不欲多加理会，说罢便不紧不慢地继续朝宫门走去，没有半点要停下寒暄之意。
陆玥昕可不放过这个机会，“君上今日可是被圣上召入宫？都说圣上最是倚重君上，看来此话不假。”见慕容浦并不接话，陆玥昕也不气馁，“今日玥昕进宫，是来探望姐姐的，见姐姐圣眷隆宠爱，玥昕也为姐姐高兴…”
慕容浦并未露出厌烦之色，只不过陆玥昕说了什么，他其实并未放在心上，大概是讲了一路她姐姐如何受圣眷吧。
正说着，已出了宫门，清铭已备着马车在门侧候着。
“陆小姐，告辞了。”慕容浦轻声一句，却被身旁女子的一声咦给盖了过去，“府上马车去哪儿了？难不成要我在这儿一直候着？”
陆玥昕面露难色，“君上可否送玥昕一程？虽说于理不合，不过家父若是知道是成之君的话，想必也会高兴的。”
慕容浦觉得无奈，怎么一个个都想上他的马车？
当然了，他面上依旧春风和煦，掀开门帘，“陆小姐，那就委屈了。”
陆玥昕大喜过望，还不忘行了个姑娘家的礼，“多谢君上！”
清铭内心是震惊的，怎么遇上了杨姑娘后，君上什么姑娘都往车里放啊？
待陆玥昕上了车，慕容浦对着有些发愣的清铭道，“陆府，走吧。”
清铭有些不解，“那君上你…”
已经走出几丈外的慕容浦道，“日风和暖，四处走走，才不负春光。”
…………
这边，慕容府内，梦奚只觉得头昏脑胀、浑身失力，眼皮沉得像是被生铁压着。
沁言嘟囔道，“伤受得不重，睡得挺死。你倒是讨巧，什么也不说冲上去挨了一剑，倒成了君上的救命恩人了，我们君上何时要你出手相救的…不过万幸，君上拉你一把，只是腹部中了一剑，伤口不算深。你还真是令人费心…”
嘟囔声全进了梦奚的耳，她唰地睁开眼，“沁言小哥哥，下次这个机会让给你好不好呀，你去挨一剑当君上的恩人啊。”
沁言见她醒了，也不惊喜也不意外，只道，“那倒不必了。虽然这次算你多此一举，不过看在你遇险还只护着君上这份忠心。我定然不为难你。”
“那么那日之后，我们又是如何脱险？君上还有你们师兄弟俩有没有受伤？”
说实话，沁言有点点感动，道，“那日你本不用遭这罪的，其实君上自有安排，君上本来就是故意放水，一是探探来者虚实，二是想趁机看看那些人背后之主是谁，还有些什么打算。倒是你…倒是你一上来把君上计划都打乱了。再说，就那么数十人，想取君上性命，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君上自然毫发无损，我和清铭师兄也都是些许皮外伤。”
“我怎么知道你们君上早有计划？知道你们君上以一敌百啊？”梦奚在心里已经开始翻白眼了。“话说你怎么在这儿？”
“我…君上命我这几日护你安全…”沁言不自然地挠了挠头。
“哦～原来如此，沁言啊沁言，你这是被贬啊，从君上的侍卫降级成君上的侍女的侍卫，哈哈哈。”看着沁言涨红的脸，梦奚倒是有点开心。
“不过我到有话问你，我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皇家秘闻、朝中关系、君上处境，你倒是说来我听听。”
沁言把头转到一侧，“你作为君上侍女，熟知君上喜好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
“这你就不懂了吧，站得高看得远，这君上一日日心情不同，喜好自然有变。我了解君上处境也是为了更好地服务君上嘛，至少要让我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吧”
沁言琢磨一番，心想道理不错，便开始跟梦奚说道。
“先帝突然薨逝，留下一道传位秘旨立七皇子为帝，也就是陛下。不过当时朝中各个势力都有各自支持的皇子，不巧陛下年幼势弱，朝中反对者诸多。是我们君上联合陆、楚几家，终于铲除作乱者，陛下才得以顺利即位。
按理说领了封地，还不去封地就任的，怕是只有我们君上一人了。陛下器重君上，连京中宅子也是陛下为君上一手打造的。
君上性格，初见觉着眉眼含笑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清冷又孤傲，实则嫉恶如仇、杀伐果断。在朝中也并不结党，只是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再就是陆家，在陛下登基中也是立了首功，渐有独大之势。陆太傅位极人臣，陆家儿孙也是各个出色，男子文武双全，在朝中担任要职，女子才貌兼备，长女是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啊，不对，算起来陆家也是出了一个离经叛道的儿子，只当了神乐署署正一个闲职…
其他几家，哎，我跟你说这么多你记得住吗？”
梦奚想，别的可以今后慢慢打探，不过她还想探听下十年前的蛛丝马迹，于是道，“我当然记得住！等等，君上小时候是什么样啊？”
沁言微微一撇嘴，“我十三岁才被选来侍奉君上，尚不满四年。清铭师兄打小就跟在君上身边，不过想从师兄身上打探君上之事，就是我也不可能。”
梦奚想了想清铭护主的样子，不禁附和道，“此话不假，此话不假。”
“话说今日君上几时去面见圣上的，圣上总不会留他用膳吧。哎，糟了，你快随我去采买今日膳食！”
沁言正准备说“每日膳食自有府里的膳房准备，不必姑娘亲自去！”，转念又想，“杨姑娘本身就是君上带回来伺候自己的，既然杨姑娘想亲力亲为，那便成全她这份心意吧。”
当然了，这个想法在半个时辰后就被打破。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京城风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