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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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余现在有点懵。
狌狌知晓所有过去，山中闲来无事，常与她说起所谓庙堂之高，亦或江湖之远。她听过许多凡间话本，见识过不少颇有异趣的小玩意，却不知道玻璃也能筑高台。
祝余起初见过狌狌给她带的一枚铜镜，后来凡人又有了玻璃，日光下能反射出彩虹色的光。
然而祝余现在站在人潮涌动的街道上，觉得狌狌果然只算得半个先知。
知过去，却不晓未来，以前跟她讲的那些也就没有用武之地。
那些狌狌口中珍贵的玻璃被如今的凡人用来建筑成了恨不得直通云霄的高楼，道路修得笔直而平整，被白色的笔墨分割成同等大小的区域，有奇形怪状的小怪兽被人类驱使着飞快的经过。
有红色的灯亮起，人与小怪兽便停住不动。有绿色的灯亮起，才又开始撒丫子往前走。
凡人们的规矩好像变多了，却不再需要衙门的捕快监督，人人自觉遵守。
只是道路似乎过于追求笔直，她把神识散开，方圆百里的道路都走的是直线，所有的路口都是十字状的。人们要左拐右拐，竟也按着铺好的路走，走的是一个完整的直角。
亭台楼阁不见踪影，高楼平地而起，大多都是四四方方的。绿植沿着道路被栽种成一条线，连形状都被修剪的不差分毫。
这是祝余头一次发现自己对草木竟然也有点脸盲。
房屋里各个点着凡界的灯，却有别于烛火，更像是迷毂树上开出的花，光芒四照。
玻璃高楼上闪着霓虹，有不带生物气息的凡人影像在巨大的方块上亮起，活灵活现，看着就像真人一样。
祝余注意到这些大方块上的影像普遍长得更赏心悦目些。
他们唱些听不懂却好听的调子，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一会仰头喝些什么，说句“困了累了，喝红牛！”一会津津有味吃些什么，说句“肯德基，今天你’啃’了吗？”
祝余：“……”
凡人今天的行为也让韭菜花迷惑。
祝余没什么特别的感想，她就是有点看饿了。
她皱着鼻子叹了口气：“肯德基，我今天没啃。”
眼花缭乱，不可思议，祝余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乡巴佬。
可能不是像，她就是个乡巴佬。
祝余又叹了口气，可爱的脸上老气横秋，满面惆怅。
本来以为有狌狌教她，能自然而轻易的融入到凡间。却没想到这一睡大梦浮生，请假的学生缺了课，刚学了个三字经就得考科举，注定名落孙山。
还得从头学起。
祝余捏着隐身诀，在城镇上空飞过，高楼连绵不绝，草木并无灵气。
飞了好久才找着一座山，然而凡人在山上开了一条蜿蜒而上的石阶，从天上都能看到那乌压压的人群。
她飞到人群上方，注意力很快被吸引住了。
最前面有一个挥着红色小旗子的人，一边挥舞一边声嘶力竭地吼着：“各位朋友，我们现在来到的就是被誉为’石作莲花云作台’的太华山！大家看，左手边就是最有名的玉泉院……别挤，别挤。”
祝余：“……”
她睡醒之后发现了两件事。
首先凡人如今无处不在，没有可以让她闭关修炼的山了。
再就是哪里都只有稀薄到微乎其微的灵气，而她体内的灵气因为四处腾云，已经消耗许多。
如果一直没有灵气，怕是寿数便要尽了。
祝余不能再浪费灵气使用隐身决，也不能再继续腾云。
她观察了一下凡人们如今的装扮，幻化了一身样式普通的衣服，落在了人群中。
***
韩飞飞正后悔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难得的假期，自己不在家里好好直播打游戏，陪老爸老妈出来爬什么太华山。
大夏天的往山里奔本来是要乘凉，结果人多的像下饺子，太阳也比想象的毒辣，好好的绿水青山仿佛一个冒着蒸汽的巨大笼屉，韩飞飞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羽化登仙，成就一盘并不好吃的光辉大菜。
她又累又渴腿也疼，没忍住往石阶边上充作围栏的低矮锁链上坐了下去。
太华山这锁链怕是二十年风吹雨打没换过，韩飞飞好歹小一百斤，锁链冷不丁断了。
“啊啊啊啊啊——”
韩飞飞眼看着就要往山下摔，却来不及想走马灯，她只来得及闪过一个念头：我命休矣。
就在这时，有人探下身来牢牢握住了她的胳膊，一把就将她拽回了山路。
轻松地仿佛老鹰逮小鸡。
韩飞飞吓得魂飞魄散眼冒金星，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救了。
但她脱险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感谢救命恩人，而是感受到迟钝的神经终于传来一股钝痛。
韩飞飞疼的哭爹喊娘：“疼疼疼快撒手呀！！”
救命恩人：“……”
对方闪电般的放开了她。
啊，忘了凡人身娇体弱，一时没收住力道。
罪过罪过。
韩父吹胡子瞪眼，韩母一把鼻涕一把泪，把不要命的韩飞飞骂了个狗血喷头，对救人的小姑娘感恩戴德。
回过神来的韩飞飞揉着仿佛要骨折的胳膊，总算是有机会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
竟然是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而且长得特别好看。眉清目秀，笑意浅浅，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居然有那么大的劲儿。韩飞飞看看恩人，再看看自己全是皮下脂肪的弱鸡身材，有点惆怅。
她对小姑娘千恩万谢，嘴上没说什么承诺，心里却认真的决定要一辈子对恩人好。
恩人叫祝余。听口音不是本地人，韩飞飞问她是自己到安市来的吗，对方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
韩飞飞顿时脑补了一场家庭大戏。
“你不嫌弃的话，到我家住一段时间吧？”
别的不说，到了韩飞飞的地盘儿，怎么能让恩人自己去住宾馆呢？
祝余本来没想住到人家里的，但鉴于她对如今的凡界全然不知，也的确无处可去，就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多谢你。”
祝余没觉得救了韩飞飞有什么值得报答的。她不想平白无故给别人添麻烦，于是认真的想了半天，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掏啊掏，掏出一把金子来。
狌狌以前就是这样，一颗金子换一串糖葫芦。
她眉眼弯弯，把金子塞到韩飞飞手里：“算是借宿费。”
韩飞飞：“……”
万万没想到，救我的不是白马王子，是力大无穷还缺根筋的小富婆。
她做梦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人往怀里塞金子。
但是这年头会有人扛着金子爬山吗？别的不提，多沉呀。
强大的好奇心促使她拿起一颗咬了咬，牙都差点给硌掉。
真金啊！
青天白日的！
家里有矿吗，朋友？？
韩飞飞不要祝余的金子。
祝余跟着韩飞飞一家人下了山，下山的途中通过交谈得知韩父韩南山是西南大学的历史教授兼博士生导师，韩母刘玉是律师，平时工作比较繁忙。
虽然不懂什么是大学教授和律师，但是祝余大概能推测出那是一种类似夫子状师的称呼。
他们带着她到了一个叫做停车场的地方，那里整整齐齐地停放着很多白天在路上看到的’小怪兽’。
韩飞飞不好意思地笑笑：“车有点小，别介意呀。”
祝余摇头：“怎么会。”
原来小怪兽就是车。
韩家的车是红色的。祝余学着韩飞飞的样子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觉得有些新奇。
内里的空间其实并不狭小。韩父看着极斯文，却把车开的飞快。祝余感叹于凡人的智慧，没有灵气也可以靠自己一日千里。
世界真是变了。凡人也可以移山填海，一瞬千里，除了寿数有所不同，倒好似跟修仙界并无太大区别。
不过现在灵气几近于无，怕是寿数也无甚差别了。
祝余想到迷毂和狌狌，有些担忧的叹了口气，却暂时没有办法找到他们。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修炼的方法。没有灵气的话，祝余便要化作飞灰。
“咕噜——”
正思索着，旁边传来奇怪的声音。祝余扭头去看，就见韩飞飞捂着肚子，羞的满脸通红。
她抬手捂住脸：“爸，我饿了。晚上吃啥？”
韩南山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边乐边跟祝余取笑自家闺女：“小余你看看她，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倒是祝余特别理解的拍拍韩飞飞的肩膀：“我也是。”
韩南山：“……”
刘玉笑起来：“那我们去吃自助。”
韩飞飞欢呼一声。祝余似懂非懂，就听韩飞飞双眼发亮，跟她絮絮叨叨：“安市最好吃的自助就是我哥开的那一家了，我每次都扶墙进、扶墙出。我最喜欢那儿的提拉米苏。”
韩南山闻言不赞同的摇头：“就知道吃些乱七八糟没营养的，蛋糕都把肚子塞住了，哪还有胃吃饭。”
韩飞飞朝祝余做了个鬼脸：“别听我爸这老古董，咱想吃啥吃啥。”
祝余有点动心，凡界的东西过了这些年，不知道会不会更好吃？
想吃。
韩飞飞，准确的说应该是韩飞飞他哥，很快就会感受到被吃东西的祝余支配的恐惧。
祝余好歹也飞过了数座城市，对于现在的建筑文字已经有所了解，文字经过简化看着像缺了笔画，稍作猜测倒也不影响她理解什么意思。
店面上挂着龙飞凤舞的漆金字，尚膳。
这家’自助餐’的装潢显然算得上精致，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韩飞飞跟她堂哥是自家人，服务生一看她们进来就笑着迎了上来：“飞飞来啦？随便坐吧。”
“嗯嗯。”
把随身包往椅子上一放，韩飞飞拉着祝余去拿好吃的。
祝余眼睛一亮，原来自助餐就是流水席的意思。
四条长桌外加一圈现吃现做的区域，整齐漂亮的摆满了精致的吃食。
啊，好多没见过的点心，还有桂花糕。
看到桂花糕就会想起狌狌。
“你喝什么，咖啡可乐果汁水果茶？”韩飞飞问她，祝余不知道咖啡可乐是什么，便道：“咖啡可乐。”
韩飞飞：“……”
咖啡可乐是啥？remix吗？
算了，两样都给她来一杯。
韩飞飞抄起筷子开始风卷残云，她边吃边看着祝余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估计被苦到了，皱着眉吐了吐舌头。
看着怪可爱的，但更多的是泛着傻气。
祝余是从山里出来的吗？
“你忘加奶加糖啦！”韩飞飞头一次体会到了老母亲的心态，见祝余只愣愣的看着她，就自己替她加了点牛奶和两颗方糖。
本来是深色的咖啡变成了更浓稠的浅棕色，祝余眨巴着眼睛，看韩飞飞搅匀后把杯子凑到她跟前：“尝尝吧。”
仿佛一个尽职尽责的老母亲。
“又苦又甜。”祝余回味了一会，总结道。
凡间真是自有道法，创造出来的咖啡也饱含人生真谛。
韩飞飞总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位救命恩人多半真是从山里出来的。她从小在城市里长大，觉得新鲜，就怂恿祝余去喝可乐。
“这个我知道。”祝余盯着可乐看了一会儿，胸有成竹。
她本就过目不忘，更何况下午还盯着那个大方块看了很久。
韩飞飞好奇：“你知道啥？”
祝余突然一饮而尽，笑的特别灿烂：“一样的价格，双倍的享受，百事可乐。”
韩飞飞：“……”
看来山里也逃脱不了广告的荼毒。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