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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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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囚室中,曹荣被蒙住双眼,五花大绑的绑在椅子上,他搞不清现状,明明和赵鹏喝着酒,怎么宿醉过后就在这里。
一女声阴测测,“曹老板,好久不见。”
“你是谁。”
“哈哈哈”笑声仿似是从喉咙里挤出来,“我是谁。”她拉下曹荣的布条,修长的指甲刮在他眉目间,阴凉阴凉,所到之处,引起全身鸡皮疙瘩。
“是你,”曹荣稳住心神,“你干什么,跟你无仇无怨。”
“哈哈哈,”仙姑像是听到天大笑话,“无仇无怨呐,你还记得二十八年前的林家大火,是你放的吧,杨钰政遇害,是你指示的吧。”
曹荣心里一惊,“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我有很多时间,不要着急,慢慢说给你听,不要妄图有人来救你了,不要忘了谁送你来。”
“二十八年前,你受泰王爷指使,和赵鹏放火烧掉林家,上下两百二十七条人命,我被藏在地下室,看到你们掠夺我娘的锦绣山河图,哈哈,没想到吧,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原来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二十八年了,我一直打听。”
原来锦绣江山图是一个引子,曹荣他们以为无人知晓,当听到这副图时,就知道是当年的事要翻出来,曹荣不听劝告,一意孤行,杀掉以为是当年知情人的杨钰政。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我本来已经放弃了,是你不识好歹杀死杨钰政,最后一根弦断了,我要你们偿命。”
“我知道了,那本账本是你偷的,威胁着赵鹏。”
“那又怎样,本来只是想借顾霆坤之手挖出杨钰政的死因,没想到他,哈哈,你们死不足惜呐。”
仙姑的双眼猩红,恍着明亮亮的刀子光影在苍白的脸上,“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曹杰浩是我杀的,本想让他尝尝匕首穿心的滋味,但那蠢货一枪了解了。哈哈……”
曹荣顿时挣扎着扑咬在仙姑的手臂上,鲜血涔出牙缝,仙姑也不躲,挥着匕首,慢条斯理的划曹荣的后背,几刀下背,曹荣痛呼不已。
仙姑怒笑道:“两百二十八道刀痕,就算你偿还了,”她掐起曹荣下巴,塞进布块,“不会让你早死了。”
昏暗的地牢里,凄厉的呜咽声,让仙姑兴奋得颤动。
日本第五日,宝祥和杨家坪在语言学校习日语,宝祥被日本的鱼生弄得腹痛腹泻不已,他看见白花花红脆脆的生肉,顿时觉得口中腥咸十足,他宁愿吃着酸溜溜的白米饭,也不肯碰一口。杨家坪这好奇小子,倒是除去头几天,又恢复了一副龙精虎猛的样子。他安慰宝祥道:“要不我给你煮熟。”
宝祥摇摇头,看了一眼竹窗外的圆月,“和家里的月亮一样呐。”
杨家坪垂下头,“能有什么区别。”
中年汉子一下子老婆儿子都没保住,高大粗壮的汉子哭得想像要找妈的小孩,车夫着急赶路交差,简单粗暴地拉起他,“你还走不走。”
汉子一手抱着傻媳妇,一手抱着死儿子,儿子像个血葫芦,他颤抖的双手小心用衣服里层擦拭着淋漓的血水,解开破旧的衣服紧紧地包裹住。
他不肯走,死活要留在这里陪他死去的妻儿。留,何其简单,但在这荒郊野外,就意味着用要走奈何桥了。
没有人出声,相劝是苍白无力。
顾章坐在马车上,看着这一切,看着着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视野中。
第一个月,宝祥每天很忙很忙,他连中文的偏旁部首都认不全,看着一个个涂鸦般的平假名片假名,恨不得长出两个脑袋。
顾章跟着几名学生南下,海上波光粼粼,泛着刺眼的光芒,他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忽然纵身一跳,这一跳惊动了钱荫,钱荫吓得语无伦次拉着黎川看,黎川一声大吼,招来船员,七手八脚地抛下救生圈把顾章捞起。顾章仰身躺在船甲上,大笑不已,笑得青筋暴起。
第三个月,宝祥一身灰黑制服,匆匆走在校园里,他一身好皮囊,自然惹人注目,日本民风开放,总有一些甚为剽悍的女同学在单车棚里守株待兔,拿着一封用彩笔画得漂满粉红气息的求爱信。宝祥满脸通红,一紧张就把原来磕磕巴巴的日语,直接憋死在胸腔上,下不去说不出,连中文也不会说。
顾章走在山路十八弯的丛林中,前面钱荫骂骂咧咧,黎川受不了一巴掌把他拍倒在地。他们一行人在自称是地理学科学生的孙坚韧带领下,成功地迷了个天高水远。孙坚韧,原名孙嫣红,按他爹的说法名字越娘气越好养活,好不好养活就见仁见智,毕竟除去大病小病,也是活下来了。孙坚韧在学堂里受尽朝笑后,死活缠着他爹改名字,他爹拗不过,只得从了他。顾章伸手取过孙坚韧手中的地图,端详了片刻,“跟我走。”
众人早已筋疲力尽,想提出异义,也提不出了,纯粹是抱着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心理,只想跟着顾章找个稍稍平整的地方休息一晚。但是当顾章真的带他们找到山的那边,是火车站时,说不激动是骗人的。
第八个月,宝祥经过大半年的死磕硬背,眼睛不可避免地近视了,稍稍远点就眯缝着眼睛,连人都认不出。都说离家是成长的证明,杨家坪半年多里,像韭菜芽一样,高了不小,他拿着仙姑给他们寄的生活费,拉这宝祥去眼镜店,杨家坪的口味十分拉风,偏爱各种高调设计,连幅眼镜都喜欢不惹人注目不罢休的款式。宝祥无奈,镜铺的老板是个年轻人,二十五岁开外,用日文向宝祥推荐一款,宝祥勉强听得懂,但说出来的日语就有点惨不忍睹了,唧唧歪歪地费力说话,好脾气的老板也逗笑了。窗外白雪茫茫,这里一下起雪来,就是没玩没了,宝祥一张一合的小嘴里吐出阵阵白雾,雾后,是一张白皙的小脸,比苍苍白雪,明黄阳光,还要明媚。浅野良神不着意,看了入迷。
顾章在呼啸的冬风中,在军营中一直除了训练就是训练,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他看着一份过时的新闻,得知袁世凯死了,中华大地又一轮重新洗牌,群雄割据,各自为政。顾章狠狠捏住报纸,手上关节发白,臂上青筋尽现。外面一个大兵在叫嚣,他走出营房,露出肌肉磐实的上身,一拳把对手打趴在地,引来军队中阵阵欢呼。顾章从一名小兵做起,走上了顾霆坤曾经走过的军路。他因为在格斗中表现得出色,受到了团长的赏识,升坐了班长。管理一对人马,顾章沉默寡言,管理十分暴力,不服来战,他只管把人揍服。
日本的新年与中国不同,明治维新后,就过起了新历年。
没有张灯结彩,没有冒着烟的热腾腾小吃,宝祥总觉很冷淡,他怀念起祖国,怀念起在顾章怀里看着烟花。
过年前,不出意外他收到了很多贺卡片,也很认真地回复,一笔一画书写着。但意外之中,他收到浅野良神的贺卡,邀约去寺庙求福。
宝祥有点怕生便委婉拒绝了。
徐夜,就是相当于中国的徐夕,日本人也有守岁的风俗,宝祥和杨家坪在异乡的新年找不到归属感,反徒添思乡之情,两人既然也是睡不着,就干脆跟风去守岁。
门外一阵阵有节奏而富有日本风格的敲门声想起。宝祥赤脚走到门边换上木屐,打开门,挺惊讶的,居然是浅野良神来拜访。
“实在对不住了,没有打招呼就冒昧来访,没有打扰你吧。”浅野良神客气道。
杨家坪听到后,在心里腹诽着:来看宝祥,这理由也太烂了吧。
“没有,没有,快进来坐吧。”宝祥只穿着薄棉衣,在袭面而来的寒风中,不知觉地抱紧手臂。
杨家坪虽然有所不满,但表面工作还是得做得满满的,给浅野良神砌了一壶热茶。然后搂了搂宝祥,颇有哀怨地道,“瞧你的,出去也不先穿好衣服,冷到了吧。”
宝祥不愧是秉承同住出心灵感应的好室友兼好仆人好兄弟,听到了他的潜台词,“妈的,怎么让他进来。”宝祥无语,投以一个无辜眼神。
浅野良神似有所觉气氛的奇妙变化,尴尬地干咳一声,“我顺路经过,忽然记起你家住在这里,就想登门拜访一下。今晚是徐夜,不知你会不会去寺庙呢。”
宝祥作为封建残余,一听到寺庙,两只小耳朵悄然竖起,好奇问道:“灵验吗?”而后,发现自己太过直白,容易戳伤日本人那个含蓄的小心脏,又傻笑着,“不是不是,我是中国来的,就是不知灵验吗。”
浅野良神淡淡的笑,“神灵言灵,源自传说神话,口口相传,代代复述,千百年来,大和民族上的仙者佛法,起起灭灭,没有人真正见过,逝者殊途,生死不见,灵物飘渺,一直总说纷纭,你们不是有句古语叫‘心诚则灵’,信则有,不信则无,不如你和我一同去看看?”
宝祥日语不过关,一段话字字听到,可串起来就不大懂,只听懂最后一句,叫自己去一趟,他没好意思拉脸说不懂,就愣着头,将难为情掩盖在面皮里,点了一下头。
杨家坪忽然打了个破天荒的大喷嚏,一脸不爽地甩给宝祥,要去睡了。宝祥一脸莫名其妙的。
午夜时分,寺庙香烟缭绕,前来的市民个个都精心打扮一翻,身上的香水味与烟火味混在一起,让宝祥的鼻子一直发痒。
浅野良神道:“《佛经》里说‘闻钟声,烦恼清’,我们就认为每敲一下,就会去掉一种烦恼,敲一百零八下,就意味着清除所有的烦恼。”
“我可以去上一柱香吗?”宝祥指着远处的香炉。
浅野良神笑着点点头。
庙殿给每一个来访的人一张白色的纸条,给每个人写上心愿,然后挂在神树上。
宝祥十分郑重地俯身提笔,歪着脑袋怕日本的神明看不懂中文,又下下面补了段日文。浅野良神在貌似不经意间瞥了眼,原来勾在宝祥肩上的手不自然地放下,眉目间流露出伤感,但也是瞬间的事。
战壕上,顾章俯身瞄准,一枪一个,瞬间爆头。飞射出来的血液混合着花白的脑浆,余液淌着脸颊缓缓流下。顾章对此见怪不怪,冷静沉着得像似茫茫大地的一尊杀神。顾章肩上扛着一把冲击枪,枪口每发一颗子弹,火花蹦进,枪身隔着油布烫得发红,顾章黑得看不出的头皮,密密麻麻的汗水混带着污垢,顺着油黑的发梢滴落在枪身上,“吱啦”一声挥发殆尽。敌方伏在高地上,隔着远远一道沙包防护拦,大炮打不上去,只能靠人潜进到山脚下,近距离射击,但是难守难攻,极易被对方的枪支击中,战况十分不利,顾章俯卧在沙包下,躲过榴弹,指挥一对人马,扛着枪支弹药爬过射击带,但是己方目標太大,伤亡人数直线上升。
副官拉着顾章的衣领,狠狠地推搡一把,厉声道:“混蛋,死得人数太多了,我要求撤兵!”
顾章一拳打倒副官,没有理睬,继续指挥着兵员爬行。副官一把手枪顶在顾章太阳穴上,“我告诉你,死了那么多人,还拿不下着宝山岗,自己提着人头去见大帅!”
顾章反手就拧下手枪,一个扫膛腿把副官掀翻在地,副官吃了个狗啃泥,鼻梁磕在石块上,鼻血直流,他带着白手低呼一声,忙不迭地捂住鼻子,双眼蹦出的火花要是能杀人,顾章已经百孔千疮了。
顾章示意小兵将他绑住,但没人敢动,他毕竟是钱大帅的副官。顾章一个眼神刀斩在离得最近的小兵身上,小兵硬生生地打了个寒战,硬着头皮将副官的双手反绑住。顾章沉思道:“得罪了,打完战后,我会亲自向大帅请罪,望你见谅。”
顾章临走前,还不忘用沙包严严实实地将人盖住,不然枪弹无眼,就算敌人手下留情,也会被己方一个不在意打得尸骨无存。
原来顾章亲自带着一对人马作洱,引开敌方的大部分进攻兵力,为黎川争取时间。顾章借着临时挖出来的坑道,欺身趴下,他顾不得高处的枪林弹雨,抬头看了眼山坡,山坡上筑起了一道道防护墙,墙体上有很多一块砖大小的空洞,和长城上一样的凹块。这是对方用来射击和打炮用的。“嗖”的一枪,擦着顾章的耳边过,耳尖上鲜血直流,顾章随手抓了把曾被炮火轰得发黑的泥,捂在了耳朵上。顾章低声恶狠狠地爆了句粗,“给我守着,节省点弹药。”
黎川一对人马,为了隐蔽,全身上下扎着树叶草枝,脸也是涂成黑色,要是不动,就融进的大地,叫人分不清。黎川的眼白在转动,用手势示意,举起三根手指,指了指山坡的东面,意思是三百号人去东面,举起了四根手指,指了指北面,意思是四百人去北面,然后用手指画了个大圈,再握拳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意思剩下的人随自己去。
作战计划是顾章定的,细节几个人讨论了一晚,决定顾章诱敌,黎川和几名队长兵分几路包抄。
为了不被敌人察觉,只能尽量慢爬行,黎川在心里默默祷告,顾章啊顾章,挺住呐,千万被壮烈牺牲了。
黎川一马当先,凭借在部队被顾章操练出来的敏捷度,迅速无声地爬上敌方阵营,挥起匕首快准很地一道毙命企图呼叫的敌兵,然后甩下麻绳,让部下爬上来。
东面升起孔明灯,顾章嫌用枪声怕没来得及传达信息就被敌人发现,就改用了孔明灯做暗号,大白天的,又是在开火打仗,应该没多少人会留意。接着北面也升起了,黎川快速点燃,紧接着也缓缓升起。
三盏孔明灯起放,意味着兵分三路都顺利登上了敌方阵营,绝佳的反攻机会来了。顾章毫不犹豫冲锋陷阵,率先大喊一声,“冲呐!”
敌营上,方脚大乱,转头的枪炮想要打击敌人,奈何人员密集,不慎打死自己人,四面楚歌,顾章的部下从四面包围敌人,敌方是赵皋守营,赵皋是《》部下,本来以为易守难攻,顾章这个无名小卒根本不可能攻下,就过家家般,以为将他玩弄在手上,万万没料到,轻敌了,战场如修罗场,输了就是输了,是断头还是吃子弹,结果还是一样。赵皋就像一条被逼到绝路的疯狗,见人就咬,投降是死,战死沙场也是死,本着男子汉大丈夫,死得轰烈的思想,就同顾章他们决一死战。黎川没想到赵皋这半截身子都进黄土的老头子这么难啃下,光是在敌营中混战,死去的弟兄们就损失惨重了。
顾章一手抓住企图射击自己的枪支,用力一扯,人就被甩下山坡,被山脚的弟兄们乱枪打死了。顾章一个翻身爬上了防护墙,一枪一颗脑袋,杀出了一条血路。
近距离的射击搏杀,耳边的血肉破碎声听得异常清晰,痛苦的呻吟声更是像魔咒一样,盘踞在脑海。
血,遍地的的血液,血渗入土壤里,地上的花草被践踏得支离破碎,断瓦残垣,房檐屋梁,硝烟四起。天际的乌云,黑压压地压向地面,太阳仿佛是被吓着了,躲在云层后,一直不敢露脸。
顾章大马金戈地坐在被轰得只剩下墙体的平台上,右手臂上中了一枪,血液透过发黄的衬衫哗哗直流,他满不在乎,又是随手抓起一捧泥土,捂在了枪口上,看得一些新兵蛋儿一阵阵肉痛。一个花名叫嚣哥的大汉,喋喋不休地在顾章被炮声轰得耳鸣的耳边,报告着这次伤忙情况。顾章抬抬手,掌心朝里,示意他可以住嘴了。
仗是打赢了,但打得极其不舒心,赵皋,顾章看到他真容时,他已经魂归了。他曾是顾霆坤的部下,年轻时爱抱起顾章,骑在自己项上,扮马奔跑。顾章一股郁起攻上心头。
前事百般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