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第十四章：遗物 ...
-
一个医生挥了挥手，示意把床拉走，林羽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没有表情，没有说话。
窗外的阳光把林羽的影子映在床单上。
林羽呆呆地看着，任由护士从她眼前走过，护士高跟鞋发出沉闷的脚步声，她从没觉得脚步那么的刺耳。
林羽的目光一直随着那张病床在移动，直到护士拉着病床到了拐角处，林羽这才突然晃过神来，眼前的一切恍如隔世，她狂奔了上去：“等一下……”
护士慢慢摘下口罩：“你是？”
“我……”林羽沉默了，她凝视着那条冰冷的床单，缓缓的开口，“我是她的妹妹……”
护士怔了一下，点点头，沉默着离开了。
林羽试探地揭开了盖在邹蕊姐头上的床单，腿止不住的颤抖，眼泪一点点的滑落脸颊，掉在地上溅出四散的水花。
邹蕊姐的头发凌乱在枕头上，她的嘴唇连那最后一抹红润，也附和着她白到发黑的脸，消失殆尽。
没有一群家属的痛哭流涕，没有亲人的哀悼，只有那唯一抽泣声，回荡在走廊上，让人悲恸。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就像她哥哥去世的时候一样，她悲痛得连一句话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角落里杨毅之在那里看着她，神情黯淡，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医院通知了邹蕊姐老家的几个哥哥，他们得知噩耗以后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最先赶到的是她的大哥。
他趴在遗体前痛哭，“我们这几个兄弟家里条件都不是很好，这些年都是邹蕊在帮衬着，是我们做哥哥的对不起她……”
林羽怒斥他：“就是你们对不起她，她连生病了都只能是一个人，你们难道问心无愧吗？”
妈妈拦住她：“小羽，别说了。”
“我就要说，之前还有一个邹蕊姐的嫂子来天文台找她要钱，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我才只在那里呆了半年就这样，可想而知她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
“好了别说了，让你邹蕊姐安静一点。”爸爸拦着她一面和那位大哥说，“逝者已逝就请节哀顺变吧，后期有什么需要我们也可以帮忙。”
大哥点了点头：“谢谢。”
雨整整下了一夜，天空中还是密布着乌云，透不出一点光，那深郁的颜色让人觉得压抑，一阵强风树叶霎时疯狂纷飞，砸到玻璃上哗哗作响。
房门紧闭着，外面的光线被窗帘挡住，房间里凌乱不堪，书这一本那一不规则的码开，凳子怔怔的倒在地上，衣服跟衣架骨肉分离，鞋子沉默着躺在地上，连最有光泽的木地板都显得冷淡无光，林羽蜷缩在床上，头发蓬松散乱，她把自己关在房里已经好几天了。
爸爸在门外敲门：“小羽，爸爸进来了。”
他推开门的时候看到满地狼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把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爸爸把她和哥哥的相片摆回桌上：“起来吃点东西吧！”
林羽依旧沉默着没有说话。
“怎么样？”妈妈在门外问。
“走吧。”爸爸朝门外的妈妈摇了摇头，“这种时候只能让她自己度过，我们都帮不了她。”
妈妈点头：“这孩子除了她哥哥就是跟邹蕊最亲，她一直把她当亲姐姐。”
哥哥去世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里好长时间，她忘了自己是怎么熬过那段时间的了，世界上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颜色。
她坐在床上反复读邹蕊姐最后给她留下来的那封信。
昨天在邹蕊姐的葬礼上向月月把这封信带了过来，邹蕊姐最喜欢用纯白的信纸写信，她曾说这样她就可以调整自己的字迹大小，不管多少话都可以用一张纸写下来。
而这封信上邹蕊姐用娟秀的字迹写了满满一页。
向阳说：“邹蕊在来了医院以后没多久就写了这封信，她转交给我说她万一哪一天她不在了帮她把这封信寄出去，但我怕我也熬不了多久……就把这封信交给月月保管了。”
“邹蕊姐还有说什么吗？”
他想了想：“她曾跟我聊过，你对她的感觉就像是亲妹妹一样，希望你不要难过了。”
林羽把这封信紧紧抱在怀里：“谢谢你。”
林羽曾经问过邹蕊姐，天底下比我哥哥优秀的人太多了，你为什么不再找一个？
当时她只是怔怔的看着天空没有说话。
她在信里说：“都说马为草死，鸟为食亡，很多人忙忙碌碌一生只是为了活下去，而我活下去只是为了一个人而已……要说这个世界上我还挂念谁的话那就是你了，小羽，你们一家人给我了从未感受过的温暖……如果说有什么事我还放不下的话就是那颗星星了……如果要说愿望，我希望来生变成一只猫，每天都可以在屋檐下晒太阳，我在屋子外面能看着你们幸福就好……”
邹蕊姐没有在信里面哀怨一个字，她在未成年的时候父母就年迈去世了，她是家里面最小的女儿，她在哥哥嫂嫂家里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她凭着奖学金，勤工俭学才上完了大学，然后就遇到了她哥哥林枫。
她称那是她的生命重新亮起的时刻，因为有她哥哥林枫她才能变成那么自信的模样……
命运对她有太多的不公，但她永远都是微笑着面对。
葬礼上除了邹蕊姐的几个哥哥剩下的全都是天文台的同事，因为邹蕊姐在上学的时候专注于学习，再加上性格不合群几乎没有同学来参加她的葬礼。
唯独有一个叫胡汉洋的男同学抱了一捧马蹄莲过来，他摘下墨镜抹着眼泪说：“那时候我和她都是每天在图书馆呆到关门的时候，我们都是没有父母的孩子，如果不靠着奖学金根本没办法念完大学，虽然她说话很冲但那都是为了保护她自己，她也曾经为了帮我而跟别人打架了，然后差点就评不上那一年的奖学金……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会……命运对她太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邹蕊住的公寓是林羽的哥哥那时帮她租的，尽管租金一张再涨这么多年她都一直住在那里，邹蕊姐的存款都被她几个哥哥拿走了，剩下的东西他们都不要了。
邹蕊给她信封里面有一把钥匙，因为不放心她一个人所以杨毅之陪着林羽一起过来开了门。
“你真的要把这里的东西全部搬走？”
林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当然，只要是邹蕊姐留下的东西，我都要带回家。”
杨毅之指着箱子里的锅碗瓢盆：“那也不至于连这些也要带走吧？”
“当然。”
“你竟然连她没用完的卫生巾也要带走？”
“当然。”
“连她穿过的内衣你也要带走？”
“当然。”
“……”杨毅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些天林羽终于不再把悲伤挂在脸上了，还以为她已经放下了，没想到又进入了一种疯魔的状态。
杨毅之舒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终于搬完了。”
林羽指着椅子说：“让开，这个我也要搬走！”
“你连家具都要搬？”
林羽环着屋顶看了一圈：“我以前听邹蕊姐说，这个灯泡……”
“打住！”杨毅之急忙用手势比了暂停，“这些东西你搬回去往哪里放？”
“我哥哥的房间里一直空着。”
杨毅之这下没话说了，站起身：“这个椅子我来搬吧！”
林羽读了信。“邹蕊姐在信里说，她房间的床头柜里有一个盒子，里面的东西是留给我的。”
说话间杨毅之已经盒子抱了出来，晃了晃说：“就是这个吗？感觉很轻。”
“你小心一点！别把东西弄坏了！”林羽连忙把箱子夺了过来。
盒子里面除了几张照片还有一些用纸叠的小星星，还有一个装戒指的盒子，那是她哥哥跟邹蕊姐求婚时的钻戒。
“除了这个戒指也没有值钱的了……”杨毅之刚说完林羽就朝他翻了个白眼，除了这些剩下的就是一叠小行星的资料，。
林羽陷入回忆中，哥哥曾经跟她说过，有一天他要把那颗星星取作邹蕊姐的名字，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礼物，这也是她最放不下的事情，她想调查这么多年来发现的所有类似的小行星，说不定会有线索。
杨毅之看了一遍资料：“以我们的权限根本不可能查到这些资料，除非登录刘部长的账号，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被发现的类似小行星肯定数不胜数，国内国外的发现者都有，这是大海捞针啊。”
“就算机会渺茫我也要调查清楚，不然我没有办法安心。”
“但这件事只是你们的猜测吧？真的会有人偷了这份资料然后去冒名顶替？”
林羽把资料收了起来：“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然后把盒子重新盖上了。
杨毅之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都会帮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