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坏》孔固

4、要死？要活？

　　“夫君，杀了她，杀了她为言儿报仇……”那妇人又开始叫嚷起来。
　　我皱起眉头，“你别叫唤了，吵的我脑袋疼，想要我的命，就来啊！”
　　“你！……你这小贱-人，阴险狠毒，和你娘一样货色，什么孤魂野鬼，你就是嫉妒言儿，你早就想害她了……”
　　“……”
　　我娘？我妈二十年前就没了，这个世界的薛敏的母亲一个月前旧疾复发，没得到有效治疗，也没了。她还有脸说，看来刚才那一鞋底我用劲太小了？你是没瞧见，我扭断你女儿脖子的时候，就跟收那大白菜似的，‘咔嚓’一声——”
　　“住口！你…你……呜～我可怜的言儿……”
　　你让我住口我就住口啊？
　　我愉悦的轻笑一声，继续说道：“‘然后她就这样——”我做了歪脖闭眼的动作，“软绵绵的和发霉的长茄子一样！”
　　“你，你……”她伸手一只纤细食指指着我，然后气得一个呼吸没上来，双眼一翻，倒在了薛迎之怀里。
　　“夫人，夫人……”薛迎之焦急唤她两声，见人不应，对身旁吩咐道，“快去请大夫！”
　　大夫？都成仙了还找大夫？我疑惑的盯着他。
　　他抱起那妇人，恶狠狠的瞪我一眼，“来人，将这逆女先关回房间，仔细看守！”
　　说完，他就要抱着人离开。
　　我连忙上前拦住，下巴点点他怀中的妇人，示意道：“找什么大夫？本大姐可以帮她！”给她两鞋底，保证立马睁眼。如果不行，那就再来两鞋底。
　　“还不带下去！”
　　他登时一声怒吼，吓得几个薛门守卫忙来抓我。
　　我也迅速抓住肩头衣服往下狠狠一扒，上衫整个被扯掉了，上身只剩一个肚兜，那些守卫即将触碰到我的手立刻愣住了，然后快速缩了回去。
　　我埋头去看，啧，真是又白又挺！我伸手在上面摸一把，也挺滑！我满意的笑了笑，这具身体可比我原来的那具漂亮太多了。
　　“你，你这混账……”
　　看薛迎之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再次满意的笑了，其中还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爹啊，你说我这副身子七皇子会满意吗？”
　　听过我这句话，薛迎之收回恼怒的神色，眯着眼睛看我，我心中一突，立刻收起夸张的笑意，站直身体。
　　我轻叹了口气，平静地对他说道：“我前世身死，是因为不想活了。至于我死后为什么没下地狱，反而来到这个世界占了你女儿的身体，我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我现在还是不想活。我想死很容易，杀了薛言我本可以直接自-杀，不过，我对你们这个世界有那么一点好奇，薛言说他爹是什么金丹期修者，都修成仙了。我就想见识见识。”
　　薛迎之把手中妇人交给之前询问薛言那个小婢女的男人，上前一步，眼神冰冷的盯着我，“你……真的不是我女儿？”
　　“除了这个身体，我和你女儿‘像’吗？”
　　“……既然如此，杀人偿命，你既也不想活了，那我便一道成全了你！”
　　“最好不——过！”
　　我在说最后一字时，已经同时出腿攻向薛迎之，第一招轻松被他闪了过去，我及时转身，一掌劈向他肩头，他不躲不闪，我心里顿时一慌，果不其然，我的手在碰到他肩上衣服的那一瞬，就感到一阵灼痛感从手掌往臂上蔓延，我想收手，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能咬着牙闭着眼强站在那，任那灼痛感遍布全身。
　　想“烧”死我，好极了，来吧，魂飞湮灭最好不过！

　　小时候，我胆小的很，不管在哪，遇到有人家里死人出殡时，我都会躲的老远，如果是自己村里有人死了，我就会绕着他家走。
　　十岁左右，爷爷去世了，那是从我出生后，家里第一次有人亡故。农村死了人，按传统习俗会在家停尸三天。那时，爷爷的尸体在家里大堂放着，那三天，在没有人的情况下我就绝不在大堂待着。等送走爷爷后，我对大堂就有了心理阴影，晚上我从来不进大堂，就算是白天，也是非必要不去，就算非去不可，我也要先把屋门敞到最大，拿过东西或做些事情，再赶快出来。
　　十五岁辍学，到十八九岁时，我已在社会上浸染了四五年，我的人生观开始逐渐鲜明，其中最重要的两点儿是我至今都在坚持的：一，世间走一遭，除真心外万物皆可抛；二，从无形中来，化无形归去。对于第二点做个简单说明：就是能够从一个细胞变成有思想的人，来到这个世界我感觉到很幸运，但是走时，我也希望能够尘归尘，土归土，不管什么身体呀，灵魂呀，一切都化作虚无，再和人世没有一点纠缠，就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前世，我没能如愿，现在……呵呵，薛迎之，加把力，成全我！

　　“孤魂野鬼本王见过，不过异世的孤魂野鬼，这还是第一次见。”
　　我能感觉到一个清越男声说完这句话后，我身上的灼痛感消失了，完全的消失了！而且身体也能动了，好像刚才一切都是我的错觉一样。
　　我不满的睁开眼，收回手臂，一脚向前踹去，薛迎之忙闪身后退，与我隔开不短的距离。我打不过他，也没再上前追击，扭着脖子去人群中搜索刚才说话的人。
　　“在身后呢！”那声熟悉的男音猛然在我背后响起，我下意识伸腿后踢，不料那人竟直接抓住我脚踝，我忙想攥拳冲他脸上来一下——
　　可是，我竟然动弹不了了！
　　我金鸡独立看过去，他就那样仰着一张圆润的娃娃脸，身着一身高贵绛紫衣袍，一手抓着我的脚踝，一手拿着把金边玉骨扇装模作样的晃着，笑盈盈的站在那。
　　我不悦道：“放开！”
　　“你的身子本皇子很满意，为什么要放开？”
　　他无赖的表情和语气都在往我的怒火上浇油。可身体的束缚却让我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熊熊烈火。
　　看周围的人都恭敬的向他拱手弯腰行礼，我心里恨恨的咒骂着这该死的破世界！
　　此刻，我强烈的体会到作为一只“蚂蚁”的悲哀。
　　被人轻而易举的捏在手上玩弄，连一丝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最悲哀莫过于此。
　　如果曾经不是一个沾粉的傻帽小弟，让我清楚的知道“咬舌自尽”这种法子不仅受罪，还不一定真死得了。我现在绝对会这么干！
　　想对他拱手表示尊敬，手抬不了；想点点头示意一下，头也动不了。无奈，我只能眨眨眼，讨好的喊一声：“七皇子！”
　　他学着我的样子，也冲我眨巴几下那双大眼，笑道：“呵呵呵，这只异世来的孤魂野鬼好聪明！”
　　“您太夸奖我了，再聪明现在还不是您案板上的肉？”
　　“……咦？你……哎，你怎么了？”
　　“……”他那故作惊疑的夸张表情让我无语望苍天。我白他一眼，“多谢您关心，我好得很！”
　　“呵呵，你这变脸的功夫可真是登峰造极！”
　　我乐呵呵笑道：“没法子，您为刀俎，我为鱼肉。”
　　“你不是不想活了吗？”
　　“是啊，唉，没盼头就不想活了。可现在——”我忙收回了无生趣的表情，换上一副饱含希望和热切的面孔，“这不是见着七皇子您了吗？您那修长健美的身姿，俊美非凡的面庞，流光溢彩的眼睛，高挺笔直的鼻梁，红润饱满的嘴唇，还有，温热宽厚的手掌，都让我深深为之沉沦啊！况且，您还从死神手下救了我一命，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若有您这样的夫君，我哪还舍得不活了呀？”
　　许是没想到我能这么没脸皮兼之恶心人，听过我的话，他浑身颤栗了一下，即使动作轻微到难以察觉，但从他抓着我的脚踝处，我却能清楚的感觉到。稍后，他满脸不明意味的“啧”了一声，放下了我的腿。
　　但是，我还是不能动！
　　我转而换上一副愁苦的脸，“但是，我想活，可不一定活得了啊！七皇子，要不您行行好，念在我对您一见倾心的份上，您给我个痛快吧！刚才那薛门主想活活烧死我，痛啊！”我适时的眼框中闪出点水光，憋着嘴，装出一副凄凄楚楚的模样来。
　　周围人聚在我身上的目光，各色不一，但看耍猴的眼神居多。
　　就算都知道我在演戏，那又如何？
　　“演戏”的最高境界就是，演员装模作样的表演，可群众不仅不能挑刺，还得陪着她一起玩，高-潮部分还得鼓鼓掌，增加气氛。因为，她的“表演”只为那一人！
　　多有趣！
　　“杀人偿命，你自己说的！”他又变回之前那张笑脸，幸灾乐祸的说道。
　　“对呀！没错啊！”我含回眼中泪水，睁大眼睛摆出无辜的神色的看着他，“您看，薛言害死了薛敏，我杀了薛言，让她给薛敏偿命了呀！”
　　“你杀了薛言，那薛门主杀了你为薛言偿命不也应该？”
　　“当然应该，为女报仇，天经地义呀！”
　　“那你冤的个什么？”
　　“我……我没冤，我只是舍不得您，七皇子您不仅身材品貌绝顶好，还心地善良，法力高强，您这么好的人，入了我的心，我怎么舍得下呢？所以我不想死了，我想活着，我想为七皇子您活着！”
　　“那是法术，不是法力！”
　　看他眼中闪烁了一下，但没想到他还挺沉得住气。我暗暗撇嘴，我管你法术还是法力，我跟你白话那么久，又不是想弄清这俩词的区别。
　　想是这么想，可绝对不能这么说。
　　“噢噢！”我壮似明白了什么似的点点头，然后期待的望着他，“七皇子，您这么厉害，能教我学法力……啊不，法术吗？”
　　“当然可以！”他笑睨我一眼，“不过，教人那么麻烦，本皇子可无利不起早！”
　　我豪气道：“看上什么，您尽管说！”尽管我想用拍胸脯的动作来更加表明自己的态度，无奈身体还是动弹不得，只能作罢。
　　他轻笑一声，并起折扇，虚指我，“你除了这具占用了别人的身体，还有什么？”
　　“脑子！思想！感情！命！除了命，其他的可都是谁也抢不走的！”
　　“哼哼～”他看着我，戏笑道，“一只来自异世有趣的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