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可以借钱给你 ...
-
江致永抚摸着佟邱鹄熟睡的脸庞。佟邱鹄露出的脖颈上印着暧昧的痕迹,让江致永不断回想起昨夜沉浸在他身体里的快感。江致永盯着佟邱鹄藏在棉被里勾勒的线条,开始幻想他洁白单薄却伤痕累累的身体,突然觉得奇怪:这个本应该是外甥的小男孩,他们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奇怪的关系?
他们都以为,他被接回江家是享福去了。
江老板外面子女成群,单单把他接回去,大概是因为只有他长了个好肝。
手术很成功,江老板把他的大少爷从地狱门口抢了回来。但是江致永被赶了出去,如同“丧家之犬”,这时他才知道,自己的确又被愚弄了。江老板慷慨的很,一套不小的房子就白送了他。从此生活费就按时到账,只是江老板再也没有这个儿子。
再过了几年,江致永十八,这个单方面的经济往来也就断了。并不是掏不起这个钱,恐怕是避之不及。或许从前所谓生活费也不过是“买肝钱”,虽然每月数额不大,却也足够宽裕,买他江大少爷一条命,大概价钱足够。这时江致永正有了变卖房子出去闯一番事业的想法。
恰好此时传来了佟邱鹄父母双亡的消息,他的诸亲戚也互相推脱,江致永就抓紧时间把这小孩领回家了。并不是他大发善心,而是江致永亲妈活着的时候和佟邱鹄的外祖父结了婚,那时候就暗地里告诉过他:他的这个继父贪污的所有钱,都写了他独生女的名字。
没人想象的到,一个十三岁的小孩,身价居然有600多万,还附带一栋别墅。因为继父死的太突然,这笔钱,佟邱鹄的母亲从来都不知道,到死她都以为自己的父亲是个清官。
江致永一辈子都忘不了,他被母亲领着进了他李家门的那一天,他母亲狠狠抓着自己的手,让他对着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喊爸、对一个和他母亲年龄不相上下的女人喊姐的时候,自己的心里有多么的恐惧和恶心。就像这一刻,一个明显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清俊少年悲伤又满怀期待地喊自己“舅舅”。
一阵恶心又蔓延到嘴边。江致永觉得,好像每一次的虚情假意都能被一眼洞穿。一个十三岁的小孩,竟然令自己恐惧到两夜没有合眼。那时江致永已经租好了新房子,窄小又肮脏,勉强可以住两个人。佟邱鹄安静地和他睡在一张床上,江致永却觉得身边是无底的深渊,要让他万劫不复。
尼采说: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江致永厌恶江家敛财的做法,最终却和他们成了一丘之貉。
江致永瞒着佟邱鹄,把遗产安排妥当。佟邱鹄说的一点没错,做的够干净,就不会被察觉。佟邱鹄把他当唯一的依靠,对他深信不疑。
有了钱,江致永做事就方便多了。白手起家并不容易,所幸资金到位。江致永年轻,知识浅薄,但他决心探索地产领域,年轻,又有钱,大量资本累积,还在上大学的江致永竟然做的有模有样,只是风餐露宿,疲于应酬,还好几个兄弟一条心,公司垮不了,还和金融系一个小姑娘谈起了恋爱,招了个免费劳动力。
虽然累,但是那段时间确实是风生水起。
那个便宜外甥也很听话,成绩也好,也很节俭,很勤快,把窄小的出租屋收拾得很干净。佟邱鹄要管他叫“江哥”,他也由他去了。只是佟邱鹄越懂事,江致永越愧疚。
这份愧疚又是什么时候变了质?江致永不禁想。或许很早,或许第一面,他就对这个漂亮乖巧的小孩有了好感,或许在每一个佟邱鹄埋头抽泣的深夜。
又或许只是一个普通的仲夏夜。他一向回去晚,那天回去时,佟邱鹄更是早早睡熟了。被子踢到一边,一|丝|不|挂,玉体横陈。
对着这具单薄的身体,江致永可耻地发现,自己居然有了反应。他对自己这种不齿的想法感到震惊:或许自己卑鄙地是一个bisexual吧。
那天晚上他把自己关进厕所,耻辱地放纵自己。很多次。
后来他发现了一封信,并没有说明是写给谁的,江致永怀着一种奇怪的心情,凭着直接,轻轻地将信封拆开,将信纸抽出一点来。
他只来得及看到一行字:If You Were Coming in the Fall.
钥匙插进锁转动的声音已经响起,江致永第一次慌乱得像个孩子,他匆忙将信塞回佟邱鹄的抽屉里。尽管这种举动分明是无用的。
佟邱鹄进门洗过手,正要写作业时愣住了:信封从抽屉里露出一个角。
江致永也愣住了,两个人面面相觑。
佟邱鹄先打破了僵局,苦笑道:“江哥,信确实是给你的。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江致永没有说话,他心里比佟邱鹄更加恐惧。江致永感到有一个黑色的漩涡即将把他吸进去,一个广袤无边的黑洞。
江致永比年少的佟邱鹄明白的更多,这个时代的人们对同性恋有多么不友善,一对同性恋人的生活有多艰难。冒险并不值得。
何况他都不爱佟邱鹄。
佟邱鹄从他的沉默中了然。他笑了,像他平时的温柔和明朗。即使江致永看的出,他的痛苦已经从眼角溢出来了。
佟邱鹄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令江致永措手不及。佟邱鹄只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对不起。”
第二句是:“我不会纠缠你的。”
然后佟邱鹄就离开了。江致永很难再见到他,即使是春节,佟邱鹄也尽量避免和他独处。但江致永竟隐隐有些期待。
佟邱鹄大学毕业之后彻底失踪了两年。江致永的事业已经做大了,基础已经稳固,不易动摇。
所以佟邱鹄回来时,江致永是暗自欣喜的。
当佟邱鹄对他正式表明心意时,江致永头脑发热,对他说:“我不会有一个男性恋人,但你可以作为情人留在我的身边。”江致永甚至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平静地说出这番混账话的。
然而江致永更不明白的是,得到这么冷酷的回应,佟邱鹄为什么高兴得像个小孩子。
可是时间久了,江致永渐渐发现,和一个男人接吻、上床使他感到强烈的不适。短暂的欢愉过后,他又觉得自己的行为令人作呕。
江致永有意无意地疏远佟邱鹄,他们并不经常见面,佟邱鹄开始真的像一个情人一样依附于他的虚情假意。
即使如此,江致永也清楚地知道,佟邱鹄不会离开自己。或者换一种说法,佟邱鹄已经离不开自己了。躲避了整整九年,佟邱鹄已经到达极限了。
既然回来,就不是为了离开。
江致永不停告诉自己,是佟邱鹄引诱了他,所以他大可以将罪责推卸到佟邱鹄身上,自己可落得一身轻松。左右佟邱鹄都不会有怨言。
但其实。江致永握紧了拳头。是江致永自己,在佟邱鹄的青春期,暗示,或者说引导他对自己产生依恋。
佟邱鹄爱他,从一开始就是江致永的阴谋。
江致永用手轻轻抚摸佟邱鹄潮红的脸颊:我错了吗?
佟邱鹄醒来的时候,身边是空落落的冷寂。
只有被单上弥漫的气味能告诉他,那不只是一场美梦。
佟邱鹄把头埋到旁边的枕头里,感受着渐渐散失的温度,吸嗅着江致永的气味,他贪婪地在被褥间获取无形的快感,以此便轻易慰藉了自己。
佟邱鹄嘲笑自己:人一旦天真起来,就无药可救了。
毫无预兆的,卧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佟邱鹄来不及反应,脸还埋在枕头里,耳尖“唰”就红了。
江致永无奈地笑了,走到床边,从抽屉里取出药膏,扒掉他的内裤给他上药,又把佟邱鹄捞起来,抱去餐厅。佟邱鹄羞涩地把脸埋进江致永坚实的胸膛,不敢与江致永对视。
江致永把他抱到椅子上,椅子已经垫好了厚厚的两层垫子,软软的,碰不到昨天晚上不小心留下的伤口。
“先吃着,我再给你煎个蛋。还要溏心的?”江致永系围裙,“你一直都喜欢溏心的,这一点怎么也没有变。”
佟邱鹄应了一声,看餐桌上准备好的早餐:两碗小米粥,几个白馒头,一碟腐乳。很简单,但即使这样,平时也不一定吃的到。忙起来的时候,早上就没有饭。
江致永把盛放着煎蛋的盘子递给佟邱鹄,坐到他的对面,开始享用早饭。
佟邱鹄用一根筷子把煎蛋的蛋黄捅破,金黄的蛋液顺着白嫩的蛋清流下。佟邱鹄掰开馒头蘸着蛋液吃。
这是佟邱鹄一个改不过来的坏习惯,因为对着溏心的煎蛋他根本难以下咽。像稀屎一样,很恶心。
佟邱鹄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思索着开了口:“江哥,有件事,我昨天晚上一直在想。”
“你说。”
“其实,”佟邱鹄盯着江致永的眼睛,“你一直都没想过要折扣吧,你一开始就抱着吃回扣的打算,对吗?”
“别瞎想了,”江致永皱眉,“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想太多了。”
“江哥,其实我早就怀疑了。按照常理,收购建材和设计公司应该在上市以后,股市稳定下来,资金充裕,才方便形成产业链。”
“……”
“你们灏产暂时根本用不着那两个亿。是吗?”
“是,我承认。”江致永依旧慢条斯理地喝粥。
“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公司下个月申请上市。所以你这么着急吃回扣,是为了补上资金漏洞,对吧。”
“……”
“账本做假了,你挪用了公款。为什么?”
“最近手头有些紧张,先动了点公司的钱,结果我的会计阴了我一把,一下子缺了个大口子。”江致永叹息。
“怎么会?”佟邱鹄不可置信地挑眉,“你要干什么要挪公款,为什么不找我要?”
江致永虽然赚了很多钱,但基本上全部都重新投入到公司的运营中去,相比起来积蓄并不丰厚,只是比一般人生活的好一些,勉强算一个有钱人。
即使如此,佟邱鹄也不明白什么大事需要江致永挪用公款。
江致永放下碗勺,双手十指交叠搭在餐桌上,认真地看着佟邱鹄的眼睛:“我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