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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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坐上诊疗椅，叶陶才觉出心底的那丝怕，眼睛瞄了眼门，有点想逃。
旁边的小护士啥都没看出来，规规矩矩地走着流程：“小季医生一会就来了，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
“做这个检查一般痛不痛啊？”问出口后，叶陶听见自己连声音都是颤的。
小护士忍不住笑了：“你是不是第一次来啊？做检查一般不疼的，根据情况，医生可能会帮你清洗下牙齿。”
“我智齿发炎一个星期了，还没消肿。”叶陶侧过头给小护士看肿起来的右脸。“公司的同事还以为我躲哪里去跟人打架去了，休息天了也不敢出门见人。”
小护士乐呵呵地说：“我们小季医生水平很好的，今天洗一洗牙，包你下礼拜正常出门。”看上去倒挺自豪的。
叶陶好奇地问：“你们这个小季医生几年经验了啊？”
“两年。”
……果然挺小的。
说曹操曹操到，转眼间那个传闻只工作两年就已水平高超的小季医生已经站在了诊疗室的门口。
叶陶整个人缩在诊疗椅中，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她的牙又开始疼了，顿时感到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
小护士蹦过去喊他：“季医生，患者是智齿冠周炎，持续一周了。”
季云让从抽屉里抽出个医用手套戴上：“一周了现在才来看，让我看看。”
上天保证，她真没想在这时候犯花痴。
可是有的人的脸长得天生就是让人犯规的。叶陶的嘴闭了又开，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季医生，你是哪国混血？”
季云让没抬头，手端着叶陶半开的嘴来回打量：“浦东混浦西的算不算。”
老天，他居然还有点幽默。
季云让没察觉叶陶心里的彩虹屁疯狂炸响，向小护士伸出手：“把开口器给我。”
叶陶一开始还不知道开口器是什么。
等到小护士将一个椭圆透明的小器械呈上来时，叶陶的大脑神经才迟钝而又僵硬地反应过来，她好像在某个频道的综艺节目上看到过这样东西。
这玩意主要是用在游戏失败的惩罚环节，娱乐效果惊人。叶陶曾经见到喜欢的演员输了游戏带上开口器唱歌，作为颜狗的她逼不得已脱粉了三分钟。
要是换成她戴上这个……
叶陶脸上浮现出一股宁死不屈的坚毅：“季医生，我不能带这个。”
她真的挣扎过。
叶陶人仰躺在诊疗椅上方，头顶上的聚光灯冰冷无情地打在了她被开口器睁得大若圆盆的嘴巴上，开口器的边缘微微地朝天翻卷，是她垂死挣扎过的证明。
季云让和在一边帮忙的小护士都很有职业道德地没笑出来，叶陶此时却有点想哭。
她听到胸口一颗春心萌动的少女心破碎的声音。
季云让难得耐心地多解释了几句：“你的牙肉肿胀得很厉害，要是不用开口器，我没办法检查智齿周边的情况。”
叶陶听了这话，左耳进右耳出，脸上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季云让内心深处简直快笑出声，表面上仍旧端得一本正经：“丁妍言，把口镜给我。”
小护士把一个自带圆镜的小铁柄递给季云让。
磕磕碰碰地检查了十来分钟，拍了片，又清洗过一遍牙，季云让才把开口器从叶陶嘴上取下来。
叶陶一开始绷着嘴觉得时间难熬，时间久了，也就渐渐麻木，甚至再看季云让这张高鼻深目，异域风十足的脸，她都已经能自带免疫效果，平波无澜地对着季医生问出：“我牙齿情况怎么样了？”
季云让：“智齿冠周炎，牙位严重倾斜，应该是水平阻生智齿。”
小护士把打印出来的片子递给叶陶。
叶陶看到最右边的智齿位置吓了一跳：“这么斜啊。简直是横着顶出来的。”
季云让无奈地看着她：“不然怎么叫水平阻生智齿。”
“我建议你尽快拔牙。”
叶陶艰难地开口：“能不拔牙吗？”
季云让充分理解地点点头：“什么理由？”
叶陶犹豫了三秒钟，决定放弃自己无谓的自尊心。
“……怕疼算不算？”
“来我帮你看看一周后的拔牙时间。周四早上行吗？”
“……”
五分钟后，叶陶从牙医诊所走出来，手里多了一打消炎的小药片和临出门前小季医生递给她的预约字条。
迎着午后灼人的阳光，叶陶把那张预约字条举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研究了半天，小季医生果然秉承了中国医学从业者的优良传统，将短短一句预约时间撰写得龙飞凤舞，鬼都认不出。
大概是下下周四早上八点，叶陶大胆猜测，如果不是，那天就早点滚去公司上班，争取拿下全编辑部今年第一个全勤奖。
简直计划通。
回家的公交上，叶陶接到游丹打给她的电话。
“亲爱的，你牙医看完了吗？”
叶陶嫌弃地把电话举到一尺多远，仿佛已经闻到了游丹嘴里一股顺着电话线飘过来的酒气：“大白天的喝什么酒？我早就看完出来了，你倒是又去哪里浪了？”
“大学同学会啊我亲爱的叶陶同学，今天有好几个人跟我问起你呢。”游丹壮着醉酒的胆，张嘴就开始损人，“我说你是不是看智齿看坏了心智，四年隔一聚的同学会都能忘。”
叶陶自我感觉心身良好，倒是觉得游丹去趟同学会去得有点精神失常：“我右脸的肿还没消，去不了。”
“嗝，什么破借口。”游丹翻出一个酒嗝。她醉了酒后马上变成了个讨人嫌的话痨，逮住叶陶不停地唠家常，说来说去都是当年那几个老同学的事，“你知道吗？张芸今年生了二胎，是个儿子，长得可丑了。”
“哎。”
“孙皓言和管亭亭结婚了又离，现在在委托我们隔壁系的课代表打离婚官司。”
“哎。”
“宋衡在米国找了个俄罗斯妞。”
“哎……哎？”
游丹没理会叶陶过度夸张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说就他当年那个小身板，怎么有胆量找个战斗民族的女战士做女朋友，那到了床上不得被压得死死的。”
叶陶在心里构想了下那画面，觉得有点美。
“你们当年是怎么谈起来的？”游丹酒过三巡，深藏已久的八卦心被胸中一口无名火熊熊点燃。
“他长得好看呀。”叶陶现在再回忆起大学四年自己的花痴，简直后悔得捶胸顿足，“你记不记得以前宋衡上课喜欢坐前排，身上一直穿一件白衬衫。我们那时不是喜欢坐最后两排躲着教授看小说吗？小说看累了我再抬头看看他，看得时间久了我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他是我心里的何以笙，我是他的赵默笙，一时没管住嘴，就跟他表了白。”
“你俩怎么跟演偶像剧似的。后来呢？”
后来……后来怎么了？
后来宋衡出了国，何以笙箫默电视剧在他走后的五个月在芒果台正式上映，叶陶一边看着电视剧里那两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女在校园里肉麻兮兮地谈情说爱，一边在沙发上哭得泣不成声。
宋衡口中承诺的永远最终只维持了两年零六个月即宣告终结，甚至都没赶上下届奥运会开播。
“后来啊，”叶陶满腹感慨地说，“我发觉长得帅的男人大概率都是大猪蹄子，找男朋友果然还是要找个朴实靠谱的。”
“叶陶你有种别设丁海寅当手机屏保。”
“回来啦，牙医看得怎么样？”陆文英听到大门开合的声音，从厨房蹬蹬蹬地跑进玄关，手上还握了柄锅铲。
“还行吧。医生让我两周后去拔智齿。”叶陶边脱着外衣边说，“妈你烧了什么？家里这么香。”
“我给你烧了点红烧猪蹄，这不我跟你爸要走了，我临走前给你备点菜在冰箱里，就当是你过来帮忙看布丁的酬劳。”陆文英答。
“我说你就是这样把孩子宠坏了，”叶兆国的大嗓门从客厅里传过来，“她都已经搬出去了，又不是没手没脚，你特意给她准备这些干嘛。”
“那你人又没搬出去，也有手有脚，天天家里怎么还要我烧饭烧菜。”陆文英隔空怒怼了一句，怼得叶陶爸一声都不敢吱，整个屋里忽然静得只能听到走廊上布丁发出来的喵喵声。
“哎，不是晚上要飞普吉岛了吗？”叶陶笑着地打圆场，“怎么转眼又吵起来了。”
“你爸就是这样，一天不被说一下就浑身发痒。”陆文英说，“我这是给他挠痒痒呢。”
“……”
“你们东西准备齐了吗？”叶陶进了屋看见两大箱行李各占走廊一角。
“都收拾好了，到了机场一下飞机就有车接我们去宾馆。你不用费心担心我跟我爸。倒是你自己……”陆文英欲言又止。
“妈，不是说这事先不提了吗？”叶陶一听就知道她妈转什么脑筋，“我右脸还肿着呢，等过两周智齿拔了，估计要肿成半个猪头。”
“那等你智齿拔完了再说。”陆文英犹豫了一下又说，“不过这次真的不能再拖了，是你姨妈介绍的人。小伙子工作不错，人长得也精神。”
叶陶挤出一丝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那怎么不给叶纤介绍啊？”
“一提起这事你表姐闹着要跟你姨妈绝交。”
“合着我就没胆子跟你还有叶兆国同志断绝亲子关系？”
“不是的。”陆文英小心翼翼地问，“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是不是还想着去美国的那个？”
叶陶彻底被逗乐了，怎么一天下来，谁都在跟她提宋衡，仿佛她是个被分手后念念不忘的痴情种。
“不是，真不是。”叶陶想了想说，“其实妈，要是姨妈给我介绍的人能帅成吴彦祖那样，我一定不用你催，明天一早就去民政局领证。”
“……谁给你的脸。”
“遗传的。”
送走了陆文英和叶兆国两位老同志，沙发上只剩下叶陶和布丁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
大眼的那个是布丁，小眼的那个是叶陶。
叶陶自认长相不差，可与布丁比起来，不禁有些自惭形秽。想当初她刚搬出父母家的时候布丁还是一只小小猫仔，五官与四肢时常挤成一团以至于叶陶严重低估了他的颜值。没想到猫大十八变，布丁要是下辈子生而为人，一定能进军娱乐圈拳打彭于晏，脚踢金城武。
布丁的瞳孔中浅灰色里参了点绿，细细看还有点眼熟，叶陶瞪了半天，总算想起来这双眼睛是像的谁。
“布丁啊，”叶陶对着布丁自言自语，“说不定开口器带起来也没那么丑，而且我的牙齿比较白，两颗虎牙乍一看长得还有点俏皮。”
布丁惊悚地喵了一声，像是被眼前人的厚颜无耻给惊到了。
“你说要真是下下周四早上八点，我去问他联系方式怎么样？”
布丁急促地叫了好几声。
“哎呀，布丁你说好啊。”叶陶满眼欢喜地撸了撸布丁毛茸茸的后脑勺，“那我可一定不能让你失望呀。”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