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2014年四月暖春 些许凉意 适宜披发
      这些日子总是在下雨,道路泥泞不堪,街上的小商贩也三三两两,顾客少,因而看上去懒散。我坐在巨大的玻璃后面,看着一辆接一辆的小车从雨坑中飞速的碾过,溅起诸多的泥点,丝毫不避讳路过的行人。我抿了下嘴唇,想要替那个倒霉的行人诅咒那辆车,忽而自己笑了出来,我不知道这是幸灾乐祸还是觉得廖无意义,就那样笑了。
      玻璃门边的风铃响了起来,叮叮铛铛的清脆拉回了我的思绪。推门而进的是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鞋子周围已经满是暖黄色的泥浆,裙子的后摆也有不规则的泥点,抬眼看去,是刚刚那个行人,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的表情,低着头小声的问我:“不好意思,我的裙子脏了,可以借我一些纸么?”我从柜台下面拿出几张纸递给她,她这才抬起头对我说了声“谢谢”。就这一眼,我恐惧的浑身颤抖......我早就应该想到,命运之神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我的,它给予我几年与世无争的太平日子,消磨我的意志,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向我天灵盖泼下一整桶的浓硫酸,腐蚀我的头发,头皮,大脑。。。。直到我的全身被烧灼的皮肉发黑,脚边流下的透明液体还在嗞嗞的冒着白烟。这白烟缓慢的上升,我看到了被记忆刻意抹去的那一段影片。

      2008年六月
      诺大的汽车展厅里人烟寥寥,角落的休息区围坐着一群青春艳丽的女孩子,穿着整齐A字裙套装,互相嬉笑着打闹。我看到我也在这一群人中间,很肆意的笑。我想起来了,我从前是做汽车销售的,我的业绩很好,有一个很相爱的男朋友,我们准备下半年结婚,然后.....然后的事情我连接不起来,好像那种被剪掉了片段的电影,旁人看着无懈可击,只有导演自己知道总是缺少一些东西,因而不够圆满。

      2014年四月
      那个女人拿上我递给她的纸,很诡异的对着我笑了,她深红色的嘴唇一开一合,悠然的说着:”谢谢了美女老板娘。“说完她坐在玻璃门后面我刚刚坐的椅子上,弯着身子擦拭着裙摆后面的泥点,海藻般的长发从肩部倾泻下来,那黑色的发,乌黑透亮,这一幕的景是极美的,我却恍然感到她的黑色长发无限的向我延长,在我的脖子上死死的缠了几圈,我几近窒息,瞪大了棕褐色的眼珠,原本眼珠里模糊的光源变成了有人物的形象。

      2008年九月
      ”苏岩,我们结婚的时候穿一身情侣装好不好?我觉得婚纱礼服太普通了,我们穿一身红军的衣服怎么样?一定很夺人眼球。“
      ”蓝,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啊,你不是想告诉我你不打算结婚了吧。“
      ”当然不是,我...“
      ”得得得,跟结婚没关系的事过段时间再说,我们现在最紧要的任务就是把婚礼搞定,其他的你就装在肚子里,等婚礼结束再说。“
      于是我低下头继续写着流程表,不再理会苏岩的唉声叹气。这些唉声叹气在我看来就是所谓的婚前焦虑症,生活一旦恢复正常,他也就没事了。我心里得意的盘算着婚礼的标新立异,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夜,普通的令人无法记叙的一夜,会让我的一切灰飞烟灭。窗外的黑侵透了我的眼睛,暖色落地灯下的半身影子是这一切灾难的催命符。
      “我爱素依” 喃喃诺诺的声音在我的脑袋里投下了一颗定时炸弹。我强忍着愤怒欲出的荷尔蒙装作没听清,可偏偏他就是那么看不懂眼色,鼓起了毕生的勇气又喊出了第二遍,一转身,我只听到了清晰的两个字“我爱”,不清晰的一个字,当然我把这个字当作是“你”。有什么关系呢,不会有人反驳我,唯一知道那个字是什么的人,现在已经躺在我的脚边,喉结急促的上下翻滚着,甚至还想伸手把插在他脖子上的铜制发簪拔下来,我缓缓的蹲下来,纯白色的丝质睡裙沾上苏岩的血,迅速渲染开来,美得让我忘了眼前的这个痛苦挣扎的人是我相恋多年的爱人。簪子快要掉出来了,我伸出一根手指压在顶端,慢慢用力向下。我真是太喜欢这种质感了,一层一层的阻碍物被捅破,流出最美的红色,甜腻的香气布满了整个房间。我不自觉的脱掉鞋子,踩在这粘稠的红色上翩翩起舞,哼着结婚进行曲的调子,优雅的转身,弯腰,手臂摆动。

      2014年四月
      “你来了?” 我快要被眼前的黑衣女人诡异的笑窒息了。
      “老板,你认识我么?你是?”
      “没什么,可能是我认错人了,你跟我一个老朋友很像。”
      “是么,我觉得我们两个好像哦,你看,连脖子上的痣都差不多” 她拨开肩膀上的长发,露出了一颗不很明显的褐色痣。

      2008年九月
      婚礼上,所有人都是简单的寒暄,然后找到自己的位子,与毫不相干的人聊起天来,这是一个没有笑声的婚礼,我的公公婆婆也是眼眶通红。我的手上端着苏岩的照片,我很难过,因为我的爱人在婚礼前夕被发簪刺死,发簪最表面是他自己的指纹,此刻的我在家门口的酒吧喝的烂醉如泥,诸多的时间人证,刑警队最后判定为自杀,当然,这是因为我告诉他们,苏岩婚前出轨,我要离开他,最后舍不得又回去,看到他的尸体,我在确定了急救法没用以后才报警处理,这也就解释了我脚上的血迹和发簪上的指纹。虽然当时有警察疑惑我究竟是穿着睡衣出去喝酒还是喝完酒回家后换上睡衣才开始急救苏岩,事先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我只好动用女人最好的武器——眼泪,在现场人员安慰我的时候,我想到了最完美的回答。
      “我回到家里,屋子里很黑,我以为苏岩已经睡了,就洗了澡,换了睡衣,抹黑进卧室,想给他一个惊喜,结果他不在床上,我以为他也出去喝酒了,就跑到客厅想用这个座机给他打电话,结果还没拨号,就感觉地板上有东西,打开灯才看到他躺在这里,地下好多血,我赶紧给他急救,已经太晚了。”声泪俱下的哭诉,使人信任的程度是百分之百。
      最终警方分析他是心里负疚感太重,导致自杀。这个时候,我佯装悲痛之余坚持要继续举行婚礼,所有人都觉得我太痴情了,看待我的眼神,让我都开始怜悯自己。

      2014年四月
      我想起来了,看到这颗痣的一霎那,我想起我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偏僻的角落里开一家门庭冷清的店,我想起过去种种的场景。

      2008年十一月
      苏岩的死被认定为自杀,自然我也就拿不到那些保险金,但是我的好公公婆婆为了安慰我,把这套新房子过户到我的名下,还有苏岩的车,基金,公司百分之30的股权。毫无疑问,这道选择题我答对了,除了答题奖励以外还有这么多的惊喜。我的生活可以进阶好几个步伐。一切都可以变得美好的,但是,素依却要打破这个平衡,硬要在我刚刚摆好天平的时候,擅自给某一边增加筹码。我非常讨厌不按规矩来的人。素依跑到我的家里横冲直撞的找苏岩。
      “苏岩呢,为什么两个月了,他都不来找我”,她咆哮着。我粗粗的打量了一下这个疯女人,苏岩居然会喜欢这样的女人,看来他还真是该死。
      “苏岩是我的爱人,你是谁?” 我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弱弱的问她。我真希望自己猜错了,宁愿输给一个绝世美女,也不想自己的爱情败在一个毫无素养和外貌的女人身上。如果真的败了,在我的生命里绝对是奇耻大辱。
      “爱人?这么说苏岩还是结婚了,他骗我,他骗我说爱我,转身却跟你结婚,你告诉他,我李素依从此跟他一刀两段,骗子,都是骗子。”她靠在客厅的隔断上不停的哭,搞的我放在隔断上的古董花瓶摇摇欲坠,那可是值很多钱的,不过我还是决定帮帮她。

      2014年四月
      雨停了,黑衣女人对我道谢,转身走出店门,开门的一瞬间,雨后清新的泥土气息毫无遮挡的涌了进来,玻璃门关上的刹那,她对我挥了挥手。我只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我们一定会再见!”

      2008年十一月
      “苏岩已经死了,你在这里哭闹也没用。”我对着眼前的李素依冰冷的说道。
      “你不用骗我,我没有想要纠缠你们的意思。”
      “既然你不相信,那你就继续哭吧,也不想想看,苏岩怎么会为了你这样的人放弃我,自不量力!”我讽刺的话引的素依愤怒,她凶狠的向我走过来,那眼神,像要把我活剥了才解气一样。她开始扇我耳光,因为身高的原因,她的手必须抬高才能打着我的脸,看上去像是小丑表演一样,蹦一下打一下,她打的尽兴,我也挨的愿意。她不知道我的客厅里有监控摄像头,她也不知道每打我一下,我就往隔断的柜子上躲一下,撞一下,隔断顶层的古董花瓶也就摇晃一下。我记不清她打了我多少个耳光,我只记得花瓶掉下来的时候,砸到了她的肩膀,碎裂的一块瓷片隔开了她的大动脉,鲜血肆意的喷洒出来,我的白色丝质睡衣,我收藏的各种古董,我的金色墙纸,我的金丝绒沙发,她倒了下来,血开始在地板上扩散。素依的血不如苏岩的血浓稠,所以流动性很快,不一会,地板上就红了很大一片,我好想好想在这滩还有余温的血里面跳个舞,可是我不能,因为我需要监控记录的画面来证明这件事纯属意外。我要完全的置身事外。在摄像头下我报了警,然后坐在沙发上等警察来,素依的眼睛好像在看我,瞪的很大,我故意坐的很优雅,我要她看着,死也得看着。
      警方完全信任监控画面的记录,虽然没有声音,但画面足够判定素依的死是个意外了,我突然觉得杀人是一件艺术的事,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错误,否则就是阶下囚,再也没有制作艺术的机会。

      2014年五月
      黑衣女人跟我成了好朋友,我猜的一点没错,她就是我同胞姊妹林青,只是失忆了,认不出我了,她常说,明明只认识几天,却感觉像是认识了好久,很亲切。
      这要从很小的时候说起了,我们没有父母,好像是在我们不记事的时候就去世了,我们在社区救济站长大,那里吃的是过期食品,过的是非人的生活,于是我和林青一起逃跑,社区救济站的人根本不在乎是不是少了两个孩子,尽管我们只是在隔壁街的天桥下面靠要饭生活,他们也未曾找过我们。七岁,该上小学了,我们得上学,于是我去派出所开证明,我们的计划是由我先进去,如果派出所的人抓我们回社区救济站,至少林青可以跑掉,然后再去救我。派出所的民警询问了我的情况后,没有说什么,给我开了证明。临出门的时候,那个民警塞给我五百块钱说:“你想上学也得有学费,这钱应该够了,拿着吧,记住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来这里找我,如果我不在,就跟这里面的人说找杨叔叔,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其实我根本没记住他说的话,我当时脑子里想,我一个人都得这么多钱,那林青怎么办啊。顺着墙边走出派出所,林青看到我出来拉着我的手就跑,一直跑到天桥里那个家才停下来。我把我的担忧告诉了她,她却说:“这有什么啊,咱俩长的一模一样,你上一天,回来教我,我上一天,回来教你,别人肯定认不出来。”
      就这样,我们靠着杨叔叔的资助,念到了高中毕业,我是学历书上面的林蓝,她是另一个林蓝。为了不让人发现这个秘密,我们从不对外人说起我们是双姝。

      2009年三月
      杀苏岩的那天,我的不在场证明也是林青帮我做的。素依死掉之后,我知道,我嗜血的潜力被完全开发出来,恰好林青开始要违背计划了,她不要再做时有时无的隐形人了,她要我的一切,她要做林蓝。于是我用另外一个古董花瓶打爆了她的头,当然是假古董,上次为了素依我失去的古董花瓶,到现在都觉得心疼,干脆全换成假的,碎了也不心疼。她要作林蓝,就让她做林蓝。只要我拿上林青的身份证,消失在这个小城里,所有人都会以为在我家里死掉的那个女人是我。而真正的我,带着林青的名字和所有的财产去到云南的一座小城,等待风平浪静。

      2014年五月
      就在刚刚我才从林青的口中得知,她没有被我的花瓶砸死,物业催收管理费的人救了她,只不过,她在医院醒后,谁也不认得,什么也不记得,脑干记忆体被破坏,不会记得很多事,她现在的状况是只能记得近三个月左右的事,之前的事全部忘记了。而现在在照顾她的,是我的好公公婆婆。我很庆幸老天如此厚爱我,千里之外遇到差点被我杀死的人,却偏偏刚好失忆。心里窃喜之余,被她的一句话堕入冰窟:“医生说现在国外有修复脑干的手术成功案例,我爸妈给我预约了手术,我怕上手术台,哈哈,好吧,我怕死在手术台,所以在手术前出来旅行,不枉此生了。”
      她喝醉了,倒在我的土炕上,我看着那张脸,五官几乎和我一模一样,只是我在这里久了,皮肤变得黝黑,她像从前一样,很白,睡的很实,头皮因为伤口的原因缺了一小块,看上去有点像斑秃。我不停的摆弄着林青的头发,放心,她是不会醒的,她喝的酒里有足以麻醉野猪的麻醉剂,这一次我可不想搞的满屋子都是血迹,不好看,也不好整理,我在她的手腕上深深的划了一刀,深红的液体就随着指尖流下来,下面接着一个金黄色的铜盆,颜色搭配的特别好看。
      林青的血有两大盆那么多,我做成了血豆腐,卖给了小镇上的居民。林青的尸体被我扔在了山里,野猪和鸟儿会帮我处理掉。林青的衣服被我穿在了身上,多年不见,身材还是一样,特别合身。林蓝的身份证被我装在包里,跟身份证在一起的还有回老家的机票。

      从今以后,只有我是林蓝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