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汐》奔遣涌汐

19、2018.2.9

　　行者(二稿)

　　原创:洛胧汐

　　我记得自己是这人间行者，匆忙人间过走一场，也算占地为王，恣意潇洒过，也算随心而行大闹天宫过，更是潜心修行过，到头来我忘了，开始的自己，到底是自己的行者，还是为了探究一个疑问追寻一个答案盲目西行麻木度日的行者？

　　集天地之灵气什么的，都是外面唬人的，跟我一个时代的那些个石头啊树啊草啊花啊，如今哪个不是混的比我好地位比我高的？受一方香火供奉庇一地百姓安宁，就我，多事，不甘心自己就这般把一生耗在日复一日的香火上，我想，我生来是要走四方的。

　　本来我以为要长生了便能明白了，也许时间会是最好的老师，于是我去拜师我去学艺，九九八十一变化学来还是有点实用的，要不然后头估计半途中也被那些个妖怪怼死在路上了吧当然这都是后话。

　　后来我以为天庭是个好去处，山里的老猴儿告诉我那是三界智慧的大集之处，也许那里有我想要的答案吧。结果太白那老头儿框我，说什么“欲证大道必先证小道”，什么“人间处处是道，喂马是道，齐天大圣是道，但为了证大道我建议你选择第一种”……等等等等。我看了好几天的马做了段日子的弼马温我还是没搞明白太白说的那个“道”到底是个啥玩意儿，然后我就不干了，这不摆明儿在把我当苦力使嘛！

　　出来的路上，顺便去了太白那老头儿那里拿了几颗药丸子，他可宝贝他这破药丸子了，我向他讨了几回也不见他松个口，好吧，你不在我就当这是你唬我的道歉吧。

　　至于后来，无非就是扔火炉里烧了几回又被摁在如来的手指下五百年。这五百年我也思考了好多问题，比如我为什么要作死去寻找一个知不知道对我影响一点都不大乃至于没啥关系的答案，“道”又是什么，玉帝老儿为啥修了那么多年被我一块破石头闹到家门口了还要请如来这个外援来这到底是天庭的衰弱还是时代的变化……

　　思考着思考着吧，老有人来打断我，说句实话，我这只猴儿一刻也闲不住你让我搁一地儿一搁就是五百年还真的是憋屈死我了，你还老来打扰我？动不动还有小孩儿来骚扰我，这还似乎成了他们那地儿的习俗？前段日子经过那地儿看见有人在我原先趴过的地方塑了一尊像？？？还逢年过节红白喜事来拜一拜？？？

　　我还在想着我当了佛还会感冒啊这几百年感冒的老毛病治也治不好感情压根儿病根就找错了……白喝了那么多年的苦药汤子……哦扯远了。

　　然后观音来跟我说，我有空想那么多一看就是事情太少了，她推荐我跟一个“西行旅游团”一起去西天取经试试，同行的是一只猪，一个水妖，还有一个和尚……都是要我操心的人，说白了观音让我给这队伍当个免费的打手罢了，我那齐天大圣的名号摆在那里，好歹也能免些事端。

　　后来？呵呵，不存在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还翻译成了各国语言什么的反正我也算是流传千古啊妇孺皆知的一方人物了。

　　可我走过了九九八十一难，走过了千万里西行，真的成了一个行者，但我还是没找到心里的答案。

　　说白了我就一执拗的石猴儿，追一个答案追一个结果追了百千年，结果把自己都搞糊涂了，更不说找什么答案。有时候啊，我就想着，干脆放弃，找这个劳什子答案花了俺老孙那么些年真的是一点也不合我的脾性，憋屈死了。

　　然后掂花一笑万千逍遥，然后醉卧东海笑眼看世间，然后寄情山水吟诗作对，然后舞刀弄棒大杀四方，然后高局莲台举止缥缈，然后行色匆匆，无奈一笑。

　　怕是执念都成了佛魔，一念之间万千山水星辰生老病死朝生暮灭，一行之间便是执念缠身功名利禄难舍难分……我可去他的醉生梦死！我可去他的大道缥缈！我就是成了这劳什子斗战胜佛还不是变的自己都不屑，自己都不识不知，自己追寻的问题尚未寻至答案，有什么资格受万人敬仰香火供奉？

　　我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神佛，我也曾经只是个猴儿，也就希望着下雨了有伙伴互相取暖依偎哪怕到最后还是瑟瑟发抖，也就希望着等那花果山的桃子又结了便与另一个山头的猴儿一起成群结队地去抢那最大最甜的一颗哪怕王母家的蟠桃延年益寿也不及，也就希望着发现个什么洞一起集思广益去探险一番随便命个名哦水帘洞就是个中出名的一个。

　　我也就希望简简单单地活着，吃饱了撑得就随便往哪块草地上一躺看着天上的蓝天衬着白云然后云卷云舒就消磨了一个晴朗的下午。哪似这漫天神魔凶猛，我又积负着苍生厚望人人童年的“sweet memories”……

　　也就一猴儿，只是一猴儿。哪来那么多的心思啊，我也就一猴儿，哪里想过有一天我会肩上背负着我不想背负却不得不背负的担子啊。

　　少时诵诗书，观个中风雅，心生艳羡，便想着哪一日能如那佛祖掂花一笑后来却知道那一笑倾不尽天下却用尽了一生。

　　所以有了后来的再寻西游路。

　　然后呢，重新变成了那个无拘无束逍遥自在的齐天大圣。

　　然后呢，重新当了一次弼马温。

　　然后呢，重新闹了几次天宫，也重新被扔到太白那烧药丸儿的炉里蒸了一回桑拿。

　　然后呢，重新被压到如来那厮的手指下数着草受着当地人的贡拜五百年。

　　然后呢，是唐僧，猪八戒，白龙，沙悟净几个依次上场。

　　再然后呢，是那我早知内容的九九八十一难。

　　我忽然感觉到一股无趣，是的，无趣。所有的未知，在我眼里都是已知;所有的喜悦，我都知道后来会变成怎么样的痛苦与打击;所有的结果，无非是尘归尘土归土，如鸟兽散。

　　一切的一切，当未知都变成已知，当所有的艰难险阻在我眼里都不复存在，我忽然明白了，原来我纠结那么多年的问题，答案竟然是如此的简单。

　　原来，所有的浮生虚妄，所有的儿女情长，所有一切美好的相遇，最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

　　因为在冥冥之中，就有一个如同重游西游路的我一般的人，他知道结果是喜是悲，所以于我而言，那结局是注定的，也是一个早晚都会由“未知”变成“已知”的过程。

　　所以我完全没必要去在意为啥隔壁西边山头上第二个沟沟里第三颗草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绛珠仙草还特意有人给她编了一个故事还跟老孙我的西游故事齐名了？？？还有东边山坑坑里那一株孤零零的桃树某年某月某日被某个不知名的穷酸书生看了发出“哎呀呀这三个桃真的是好像三兄弟呀虽然不是同一个枝丫但是硬生生凑到了一块好让人感动哦嘤嘤嘤我要为他们写一本书”的感叹之后，又改写了历史上也算是挺奇葩的三个人的故事又写了一篇跟老孙我的西游故事齐名的故事？？然后呢，老孙我多年之前无聊望着天空的那几颗星儿居然也有人写？？？这我就不是很服气了呢。

　　……我真的觉得后世那些个“四大名著”评的太草率了。真的。还是这年头写点玩意儿都可以评个四大名著五大经典的？

　　……哎呀又扯远了。

　　额……哎呀我原先是要说什么来着的？这人上了年纪记性会不好，这猴儿也是，我也确实是上了年纪了。

　　反正呀，有人说老孙我是世间真逍遥真自在之人，也有人说老孙我挺可怜的其实我个人不喜欢这个观点俺老孙多牛的一个任务还要你个活的年头还没我……还没我……哎呀你就活了这几个年头辣么小我都找不到参照物什么的……哎呀怎么又扯远了？

　　反正，该欢喜的时候欢喜吧。

　　毕竟，如果真的痛苦来临了，你唯一能记住的，也就是当初路上的风景了。

　　你如果都不记得了的话，那那些陈年往事可能就再也没有人记得了。

　　没有人会记得，那群顽固不化的人，曾经那么虔诚的前往心中的圣地，虽然各怀目的，但是最后不自觉地走到一起的人，曾经……也是有过一点曾经的。

　　谁都有，要紧紧抓住的东西，如果抓不住了的话，要记得记住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