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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三十六计走为上 ...

  •   《张杨纪事》第一章三十六计走为上

      正月初六,凌晨两点半,夜黑星稀,我狂奔在我们镇去县城的盘山公路上,我跑出了今生迄今为止的最快速度,估计狗到追不上我。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努力回想一下,几天前前,老头子打电话给我,说他病的很重,希望我能回去过年。这是我出柜和他闹掰后,三年来他打给我的第一通不是骂人的电话,可能因为遗传了素未蒙面的妈妈的善良吧,我心软同意回家过年。
      我还特意买了年货,没想到一进家门就被老头一棒子打懵了。哼!这个老骗子!还当是我小时候呢,什么都要打到我服软。
      我和老头一番缠斗双双挂彩。见打不过我,又坐地上又哭又劝的卖惨,这我也会啊,我直接双膝落地跪在他面前各种解释各种科普,最终我们各执己见说也说服不了谁。
      话不投机,还是别待在一起恶心对方了。第二天,我趁他出去买菜,就准备拖着行李返回省会。我们这儿是山区,出山要做电三马,我就去找楼下跑电三马的刘叔,让他送我去县里坐车。
      他有点惊讶,问我:“还有两天就过年了,回来干啥还走啊?”
      我搪塞道:“公司有急事儿,非让回去,没办法。”
      刘叔嘟嘟囔囔拿钥匙和我往外走。
      我把行李放后面,自己也上去坐好,喊了声:“刘叔可以了,出发吧。”
      刘叔顿了一下,说:“好,等一下哈。我给你婶儿打个电话。要不她等一下该找不着我了。”说完就走到拐角打电话去了。
      打完电话,刘叔说了声坐稳了,就开车出发了。
      所谓的电三马就是电动三轮车后面安转了一个罩子,可以遮风挡雨,平时接接孩子上下学,农忙的时候拉点种子化肥;农闲的时候出去拉活儿赚点外快什么的。
      我想事情想的出神,再加上坐在车罩里看不到外边,也不知道到哪儿了,开了多久。只感觉到电动车停了,刘叔喊了一声:“到了。”
      我才晃过神,拖着行李箱往下走,一掀帘子,就看见我爸带着村里几个叔叔大爷从单元门口气势汹汹的过来。我操!刘叔和我爸是一伙的的,转一圈又把电三马开回来了。
      过程不用多说了,双拳难敌四手,虽然我是壮小伙也打不过这么多蔫儿坏的老头儿,最后我双手被绑,打晕扛回家的。
      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发现我在自己房间里,客厅里传来人声,不知是哪一个大爷,略带兴奋又语重心长的说:“我的老哥哥,孩子有病你咋不早说呢?这一家一院还能不帮你啊?”
      就听老头子带着哭腔地说:“说啥说,丢人啊!这不是实在没法了吗?……唉!”然后就是呜呜的哭啼声。
      住我家对门的叔叔说话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以前谁谁家的儿子就这毛病,去翟营的红姑哪儿给看好的,人家专业的,有法儿,电疗还是化疗来着?回来了就好了,现在孩子都生俩了。我给你联系联系。”
      众人都说赶紧的,就听见他去隔间打电话去了。我听完,心慌的一批,我去!我去!我去!老头子这是要恁死我啊,那红姑是什么人?不会是杨永信嫡传弟子吧,电击小能手?这他妈21世纪了,喜欢男的不是精神病,治不好的!万一到时候那红姑坚持自己的真理,一个劲儿大把我电死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是不怕死,但是我怕疼啊!而且我还有未了的心愿,我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行!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别搞出动静来,继续装晕别让老头看出破绽来。那边打电话的回来了,说,已经和红姑说好了,过了年,初六就可以把人送过去,先住半个月,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老头子千恩万谢的把一干人等送出门,众人出门前还不忘嘱咐他:“别跟张伟再吵了,安抚安抚,别让他做傻事。”
      你它妈做傻事我都不会做傻事,我心里骂道。老头子过来我房间看了看我还昏迷不醒,才放心去忙活别的。
      傍晚老头叫醒我去吃饭。
      他先给我松了绑,又推了推我,把我叫醒。
      我装作刚醒来,一边踉跄着下床躲他,一边惊恐万分看着他,说:“你,你想干嘛?杀人是犯法的,我跟你说。虽然我是你儿子,但我拥有人权。你要是杀了我,就算今天不被人发现,总有一天你会暴露的。你这个杀人犯!”
      “谁让你它娘跑的??话掰扯清楚了吗?你就跑?真它娘应该把你腿打折!”
      “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你从来没有试着理解我,一次都没有。”我说完心里有点委屈,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但是看到对面的父亲,条件反射一般,把眼泪憋回去了。在中国,男孩是不允许哭的。而这句话,是眼前这个人,用拳头刻进我的骨髓里的。
      “你还太小,很多道理你都不懂。只有你当爹了,才能明白我的苦心。”老头看我这个样子,语气也缓和了些。
      “还小?我今年都25了。跟你明说了吧,我不想呆在家里过年。就咱俩这样,这年谁也过不好。你还不如让我走呢。”
      “不行!过两天还得去给你奶奶烧纸呢。想走也得过了初八再走。”老头子态度和缓的,商量着跟我说。
      我不置可否,没说话,当作是答应了。心里暗暗的盘算着,下一步怎么办。
      吃过饭后,我借口要拿换洗衣服要回了行李箱,果然,手机,银行卡都被老头子拿走藏起来了。
      不过无所谓,我要找的也不是那些,我把身份证和毕业证还有行李内兜里的八百多快现金偷偷拿出来用好几层塑料袋缠好,压在床头下。
      以后几天,我每天白天吃了睡睡了吃,没事儿就待在自己房间里,也不和他多说话。
      老头子心里盘算着他的大事呢,对我宽容了不少,只要不说出去,干什么他都不管。
      到了晚上一两点,等老头睡熟了,我穿好衣服,悄悄打开卧室窗户往里放冷风,他一有动静我就关窗,如此三四天,老头终于染上了风寒感冒。
      初五晚上,可能怕耽误明天的"大事",老头睡前喝了两包感冒药,过了九点就去睡觉了。
      非常好!飞机事故有近五成发生在降落阶段,因为成功在望,愿望即将要达成时,人们最容易放松警惕。再加上感冒药的助眠作用,今晚老头熟睡之时,就是我最佳的逃跑时机。
      一切出奇的顺利,初六凌晨一点半,我带上缠好的塑料袋,给老头留了张纸条,写上我的银行卡密码,这钱给他了我不要了。
      轻手轻脚出了家门,逃出单元,偷摸出小区。当我的脚踏上村里的公路,就开始了狂奔,累了就跑慢点,歇过来了就继续加速,我感觉自己出演中国低配版的《飞跃疯人院》。
      不敢停下来,这是我第二次出逃,如果被抓回去,就没有第三次了。中国偏远农村的愚昧和专制超乎现代人的想象。
      没有手机手表也不知道时间,大概天边擦亮的时候,我到达了县城,因为今天已经是初六,开始有返工人员,很容易就找到了拉人去市里的黑车。
      坐在一辆破面包车最后排,我努力把自己缩起来,把棉衣的帽子盖起来,衣领拉上去,以确保从外面看车里,发现不了我。
      我多给了黑车师傅二十块钱让他直接送我到火车站。从县城到市里的路上,我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
      到了火车站赶紧去买票,务必今天要出发,现在都网上买票了,排队的都是年纪大一点的,我排在中间有点突兀。
      队伍不是很拥挤,一会儿就到我了,售票员问:"去哪儿?"
      "去。。去深圳,今天的"
      "今天去深圳的票已经买完了,后天有一张要吗?"
      “不行,我要买今天的票,那给我一张去上海的,去上海还有票吗?越早发车越好。”
      两个小时后,我成功的坐上了开往上海的特快列车,车厢里很拥挤,因为是春运返程,所以有好些买站票的人。
      看着这些陌生的人,感受着这嘈杂的环境,还有窗外飞速掠过的田地,我从出逃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我安全了。
      坐在我对面的女孩,已经偷偷笑了我十八回了,我才意识到我现在是有多狼狈,光顾着逃跑了,哪里顾得上形象啊,我现在一定像极了流浪汉。
      我慌忙起身,去车厢连接处的洗漱台,看到镜子里糙老爷们儿,我真是哭笑不得,这还是迷倒万千少女的。校园男神吗?如果吴新在,一定会笑我你也有今天。
      于是我以手代梳拢了拢炸起来的头发,捧着水洗了把脸,把衣服褶子抻平,两只脚互搓了一下,搓掉运动鞋上泥,总算收拾出来点人模样。
      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叹了口气,前路漫漫,不知归途,以后得日子都要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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