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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画地为牢 ...

  •   车水马龙的都市在阴雨中显得格外清冷,差点忘记已是初夏,不禁打了个哆嗦。部门的车子早就派出采访,我也只能垫钱打的。
      “师傅,到金单街……恒宝花园。”一米七五的身高窜进奇瑞车里有点吃力,我拿出写着地址的纸条对的哥说。
      “哦?!”将军肚的光头哥们转脸看我胸前反挂的记者证,笑着问,“是去采访跳楼自杀的那家吧?”
      这年头没什么比八卦更具有传播性,我吭了一声表示回答。
      “真惨!听说脑子都摔开花啦!”胖司机抖动着满脸横肉,眉飞色舞的描述着街坊传言。
      “我不还没去现场呢,”拍拍他肩膀提醒着,“师傅悠着点开。”
      “为情自杀!肯定是为情自杀!”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激动的指指点点,胖哥们喷着唾沫星子大声调侃,“好好一小妞啪咭摔成滩烂泥,惨!忒可怜,听说人家殡仪馆的都不敢上前收尸……”
      “为什么?”我好奇的问。
      “27楼!27楼摔下来的!你说那是什么样子?”哥们小眼瞪圆的说,“瞧你这付娘们相,待会到了现场绝对得吐!”
      “是吗……”习惯的摸摸左手腕。
      至少,没有什么画面比三十三年前那场灾难更让人刻骨铭心的恐惧了。
      路况很好,难得没有塞车,在的哥职业化的侃大山中,半个小时车程很快到了事发地。路边随处可见友台的新闻车和报社的同行,真不明白一个自杀能引来如此多的关注,或许是大家都生活得太无聊了。
      恒宝花园位于开发新区,香港开发商找来几个二流港星硬是把这片烂尾楼炒成高档住宅小区,业主中不乏政府官员、商业人物、演艺明星,换句话说,像拿着记者微薄工资的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住不起这里的。
      “辉!你怎么才来!?老子都要饿死了!”同组的记者小袁是个典型80后,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
      “什么情况?”多亏自己素质高不与他计较而已。随手扔给他一袋面包,从袋里取出笔记本和笔准备记录他的工作报告。
      “呸、呸!谁还吃的下?”他嚷嚷着把我扯到铁门边,背身指着一个方向,“女尸就在那里,警察大清早拉上了隔离带,任何媒体都不可以进去。”
      环顾四周,每个记者脸上的确是灰头尘面,看来受了不少蹩。
      “听说是昨晚发现的。”透过铁门前的间隙望进去,怪不得小袁吃不下面包。
      “恩,那个保安都吓尿了裤子。”叫着肚子饿的他,仅是喝了口矿泉水,接着说,“警察连夜赶过来,好象是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死者姓王,女性,二十三岁,住在花园10栋楼的27层B座,未婚但听说时常有男子出入她家里。”
      “长得很漂亮。”边听他说,又看了看不远处了无生气的尸体,红色真丝睡裙如同散开的花瓣在微风中悄然抖动。
      “国辉!”小袁呛了口水,冲着我鼻尖挖苦道,“对你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你老人家眼花啊?没看见一地脑浆和滚出来的眼珠子?”说完忿忿的念了一句‘菩萨保佑’。
      “你回台里休息吧,我在这里。”年轻的男人面带倦意,估计看到尸体时被吓慌的绝非保安一人。
      “好!”他巴不得立刻消失在现场,“要和警察套套关系,最好能拍几张死者的独家照片。”
      丢下一句不负责任的话,小伙子拎着包跑着逃离工作岗位。
      照片……为什么要拍那种东西,虽然我喜欢摄影,但十分排斥血腥,尤其是腐臭的尸体。
      “你到底要抓到什么时候!?”沸沸扬扬的记者人群中,没有人察觉这一声尖锐的女声。
      “谁要你爬在他身后。”冒着被当成精神病的风险,我无奈的小声说。
      “放手!”青紫的手腕使劲挣扎。
      “安份点……”迈开脚步走向一处僻静的角落,好歹是没有围观的记者和群众,我转头礼貌的开口,“你刚才的行为实在是不厚道,王小姐。”
      “你!?”女子苍白的脸庞上有着一对惹人心疼的杏眼,垂顺的黑色长发半遮半露出胸前的丰盈,嫣红吊带睡裙下是双细嫩的裸足。
      以男人的审美观来评价,我才会说她长得很漂亮。小袁擦身走开之际,突然发现一抹不应该出现的红色,顺手便把她拉了下来。
      “王小姐为什么要粘上那个笨蛋呢?”右手点燃香烟,左手仍没有放开。
      “我要离开……我要去找他!”女人疯狂的甩动双手,试图要逃脱束缚。
      “他和你无冤无仇……”狐疑的吐着烟雾,灵光一闪,“还是说,你要借他的身体穿过结界去找另一个人?”
      “多管闲事!你不害怕我吗!?”她不屑的挑眉叫嚣着。
      “怕?怕就不和你手牵手了,”咧嘴一笑,夹起香烟顺手指指尸体方向,“明明是个漂亮的小姐,干嘛弄成这副德性?”
      轻风中飘溢着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桂花香,因天气而郁闷的心情略感舒畅。和性感美女聊天本是人生一大乐子,何况今天有的是时间。
      “失恋?”从古至今,自杀的头号理由。见她没有说话,我发挥记者专长的问道。
      “你是记者?!”她美目一转。
      “哦,你对记者有偏见?”不光是她,很多人都不太喜欢记者。
      “那个该死的家伙也是记者!”她咬紧下唇狠恨的说。
      “哪个报社或电视台的?!”一听故事的男主角是同行,我饶有兴致的好奇追问,说不定还认识呢。
      她不愿意说,只得失望的耸耸肩继续抽烟。
      “怎么还不放开?”平静片刻,对方再一次不安的躁动。
      “你准备去做什么?报复那个男人?”狗血的剧情!弹弹烟灰鄙视的看了女人一眼。
      “他说好会离婚的!他说好再等两年我们就能在一起的!他骗我!骗我!”女人激动的颤抖着,尽管胀红的双瞳里早已流不出泪水,“我不嫌他没有钱,不要他买房买车,等的只是一场承诺中的婚礼!可他却反复敷衍我!躲避我!你说我能不恨他吗?!”
      我不善于劝慰女人,尤其是眼前这种被爱束缚的女人。
      “当初也没人要你爱他啊……”我放开她冰冷的手腕,从挎包里拆了一包未开封的香烟。
      趁我低头点烟,漂亮女人愀然跑远,红睡裙摇曳着述说他们的爱情也曾甜蜜、也曾山盟海誓,当然,也像指间火热的烟头一样会灼痛。
      时过正午,随着一辆白色殓车驶出花园大门,现场记者们如同看见猎物的饿犬般兴奋涌动。警察随后也撤离小区,物业保安还是将媒体拒之门外,毕竟谁都忌讳自杀之类的霉头。
      “你为什么要放了她?”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随她去吧,”大口吸着焦油混合尼古丁的毒物,我侧目对并肩而立的黑衣男子说,“男人与女人的感情纠葛只能由他们自己做个了断,况且,世间的闲人太多,少一个也无所谓。”
      “不像你的做法……”男子年轻的俊脸上眉头微锁,修长白净的手掌捂着肚子,委屈着说,“好饿,你居然放走我的食物……”
      “哼,”对于这个姑且称作人的家伙,无法用正常标准去衡量,抬手捏拧比我高出半个头的脸蛋,用幼儿园保育阿姨的口气笑着说,“看见没?那女人腹中遗留胎儿的婴灵。”
      “还不够塞牙缝!”撅起嘴的样子常让我忘记他已经八百年高龄。
      “不然,让你吃了我?!”摆出一脸正经的表情对他说。
      “你?!”黛青额发下闪烁着血红的眸子,薄唇上扬笑出声来,“等你往生了再说!”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猴急的他不会放过捕食机会。
      如影随行的三十多年光景,我自以为能够掌控他,却又忍不住害怕这种区别于常人的生活,准确的说,我也怕死。
      习以为常左手腕突来的一记胀痛,表明异者回归到自己的身体里。
      “白霖,我们回家吧。”
      缠绵几日的夏雨渐停,云层中透出黯淡阳光,空气中尽是沥青路面蒸发的胶臭味。
      接下来的新闻稿很容易搞定,煽情加猜测的文字没人会去过多求证。人都死了,真真假假谁能判定?只是,过两天估计又会有命案,希望那女人别捅出什么大篓子。
      我不太懂得爱情,正如亲情、友情等所有的感情性质一样,全是锢束灵魂的东西。人们安然生活在自己划定的囚室中,凭什么有那么多的怨呢?无非都是些因果循环的东西罢了。
      幸亏,我孑然一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画地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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