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一天 ...
-
动车终于到达武汉站口，门口已经等好了接送的专车，虽然福乐着急想先去看看于子宁，但是想起自己答应过教授的朋友会遵守医院颁布的一切规定，于是还是先和大部队一起上了车，去了武汉几个重灾区医院。
福乐被送去的是武汉目前疫情最严重的协和医院，还在那里遇上了几个认识的教授和何飞。何飞趁着四下都没人注意他俩的时候，拉着福乐偷偷讲了讲医院的情况。
“我和你讲，非常不乐观，现在缺物资缺得可怕，我们昨天已经忙活了一整天了，病人只增不减，这次疫情可没那么简单。”
福乐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注意到医院走廊上到处都是吸氧的病人，就连大厅里都坐满了人，医生们根本忙不过来。
“哎，你家那小宁怎么样了，还好吗？”
福乐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还没见着呢。”
何飞也是摇头晃脑的，一副丧气样，完全没了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作风。
没时间想别的，何飞简单和福乐讲了几句就又去忙活了，福乐也赶紧和医院的大部队一起穿上了自己带来的防护服、护目镜、口罩之类的，一起开始帮忙。
几个早就在医院忙活的医生也没时间招呼他们，只得让他们看见什么帮什么，又安排了一个小护士给几个刚来的专家和医生们指路，一部分参与到确诊病人的研究中，一部分加入照顾病人的行列。
福乐和大部队到武汉的时候天是黑的，等忙活了一整天，终于结束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
说是结束但也没有结束，只是几批医生轮班了。福乐的这一批被安排到了就近的一栋酒店居住，他们可以先睡一觉休息一下，等换班的医生被换下来了便又轮到了他们。
时间很紧促，他们只争取到不到4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福乐脱下身上的防护服，戴上了普通的医用口罩，和大部队一起走出了医院。他向同行的另一个医生多要了一个医用口罩，然后离开向着酒店反方向走去。
一个医生受教授朋友的嘱托照顾他，看他转身要走，忙拉住他问要去哪，福乐摇了摇头没有解释，但是他保证4小时后一定会准时回到酒店，不会影响医院的进程。
这医生看福乐不愿意说，又那么执着，想到福乐是武汉来的实习生，心中有了些猜测，便没再拦着了，只强调他一定得准时。
没有交通工具，福乐只得步行回家，好在看了看导航，走过去只要一个半小时的路程，路上稍微赶一赶，时间上是来得及的。
福乐心中担忧，走路也不由地快了许多，循着导航向家里去的路上看见一片寂静的武汉。街上没什么车，只能偶尔听见几声救护车的声音，超分贝的警示声在晚上显得格外刺耳。
福乐不觉得累也不觉得困，他只想快点见到于子宁。对他来说于子宁就是他的精神支柱，从他选择学医的那一刻起，他便是为了于子宁而活。
现在他的精神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必须要见到于子宁才能安定下来，不然早晚要被自己脑海里想象的恐怖画面给吓死。
好不容易终于走到家楼下，福乐戴着口罩喘着粗气却不敢贸贸然上楼，他想了想把手中的另一个口罩挂在了楼梯口的栏杆上，又把底楼的大门开开，好让空气能通进去。
做完了这些，福乐举起电话给于子宁拨了一个过去。
于子宁刚接通电话就听见了福乐的粗喘声，好奇地问他在干嘛。
“你下来，衣服穿厚一点。”
于子宁没反应过来，脑袋还懵懵的。
“下来？下到哪里去？”
“阿宁，我在楼下。”
福乐听见于子宁停顿了几秒，然后就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没挂断的电话里不时传来于子宁紧张的喘息声，听着似乎是跑着下楼的。
福乐怕于子宁太着急，又把旧疾引发出来，只好赶紧叮嘱道：
“别跑了，我又不会变成蝴蝶飞走。”
于子宁这才停了下来，电话里的喘息声也轻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回荡在楼道里的脚步声和于子宁专属的呼吸声。
福乐远远地看见于子宁走下楼，便对着电话提醒道，“我带来一个没拆过的口罩，就挂在楼梯口的栏杆上，你戴上口罩再出来。”
于子宁这才看见挂在楼梯口的口罩，忙拆开来换下了自己本来戴着的棉口罩，然后急匆匆地就想去找福乐。
福乐任由他靠近了一些，却在距离于子宁大约十来米左右的地方退了一下。
“这样就好。”
于子宁这才停下脚步，就着夜色的些微亮光观察起福乐来。
虽然只分开了短短的两天，对于两个人来说却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于子宁不禁觉得有些委屈，不由自主地又迈了一步，却被福乐往后又避开了。
“阿宁，我刚从重灾区的病房出来，为了你好，我们别靠得太近，就用电话沟通吧。”
说完福乐还摇了摇手中的电话，示意于子宁说话。
“阿乐，我很想你……。”
于子宁的声音有点哽咽，闷在口罩里又隔着电话传到福乐耳朵里，闷得他喉头一酸，差点就要不管不顾地过去抱一抱于子宁。
“我也想你……很想你。”
两个人在相隔十米的距离对望了许久，福乐细细地在电话里叮嘱了于子宁几句。
“阿宁，我现在在协和医院那里帮忙，一会还得再赶回去，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实在是太想你了，所以想来看看你，看见你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
于子宁嘿嘿地笑了两声，声音中带着点自豪，“我就知道我们阿乐最厉害了。你说会来找我，你就一定能找到我。”
福乐也笑了，眼泪顺着眼眶流出来，他赶紧抬了抬头，不想让于子宁看见。
“阿宁……我以前想要学医，是因为我想更好地了解你的病，想照顾好你。我很惧怕死亡，所以觉得学医可以让自己不那么害怕，可我从来没喜欢过医学……”
于子宁安静地听着，没有接话。
“可今天，我是头一次觉得自己选对了专业，也很感谢当初选择了学医的自己，真的。我是个医生，真好。”
于子宁有点拿不稳手机，只好换了个手拿，声音中带着点颤抖，“嗯，我知道的，我们阿乐最厉害了。所以你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我也会保护好我自己，不要为我担心。”
福乐点点头，也不管隔着夜色和那么远的距离于子宁能不能看见。月光下福乐对着于子宁的方向挥了挥手，然后义无反顾地离开了。
“上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