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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两天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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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乐的父亲是个大学教授,平日里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讲话也是慢条斯理,整个一副文人墨客的腔调。
做教授的父亲呆在家里最喜欢做的一件事便是教福乐认字看书,福乐上了小学一年级后每天的任务就是在完成学校的作业之余,把父亲给他安排的几本书都给看完。
福乐本该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可某一日,当他从睡梦中被吵醒,推开房门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
福乐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还有这样的一面,他平日里人模人样,是个受人尊敬的教授,但背地里却是个衣冠禽兽。
福乐的父亲在学校被爆出了性侵女学生的传闻,一开始只有一个人,后来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受害者,都争相发言。消息很快传到了福乐妈妈的耳朵里,一辈子贤妻良母的福乐妈声嘶力竭地同福乐那教授父亲展开了争吵。
两个人从房间吵到客厅,又从客厅吵到厨房,直到福乐的父亲一怒之下抄起厨房案板上的菜刀,对着福乐母亲的脑袋狠狠地劈下去。脑浆四溅,发出沉闷的响声,福乐妈连呼救都没能喊出来。
福乐父亲被滚热的鲜血一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惊恐得连刀都握不住,思虑再三决定自杀来谢罪。只是他抬起的刀还没落下,穿着睡衣的福乐便睡眼惺忪地打开了房门,不住地揉着睁不开的眼睛,脸上带着点懵懂和疑惑。
一切最终结束在了福乐惊恐的尖叫声中,邻居被吵醒报了警,警察很快赶过来抓走了福乐的父亲,他不出所料地被判了死刑,宣刑的那一刻眼皮都没动一下。
福乐就此成了孤儿,被推诿给几个亲戚,但亲戚得知他的父亲是这样的人便都不愿意接收他,推来推去最终被推到了福利院。
进入福利院的那一刻起,福乐再也不想同人多说一句话。
福乐其实非常聪明,虽然他的父亲是个衣冠禽兽,但好歹也是做到教授的人,生出来的儿子智商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失去了和他人交流的兴趣后,看书成了福乐在福利院里唯一的乐趣,直到那个闷热的夏季,他和一个突然哮喘的男生产生了联系。
即使是在逃离了福利院的现在,福乐也会趁着在便利店上班的闲暇时刻学习。虽然孤儿院的条件没有给到他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但是他靠着自学竟然也勉强补上了初中的内容。
福乐亲眼看见拿着刀的父亲和死去的母亲,因此对于死亡的震慑力他有着异于常人的感受。自从经历了于子宁差点死亡的阴影后,福乐十分害怕失去他,所以一直希望可以去学医。
像他这样惧怕他人死亡的人,事实上是非常不适合学医的,但他觉得自己总得有点什么目标,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于子宁。
福乐于是做了个艰难的决定,他要自学高考,考入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的呼吸内科。
于子宁身体不好,但他每天都会为福乐准备好一天的饭菜。在得知了福乐的决心后,他也开始和福乐一样在家自学一些知识,虽然没有福乐学得快,但也不算差劲。
福乐想了点办法给自己和于子宁上了户口,他找了之前风餐露宿时认识的一个流浪汉帮忙,付了点钱找了个名义上的监护人,把两人的身份都安排妥当,终于不用再用之前的黑证过日子了。
就这样日复一日,每天打工,空下来了就学习,就连睡前都要多做几道题才睡得着,功夫不负有心人,福乐拿到超高额的奖学金成功考进了同济医学院的呼吸内科,两个人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于子宁更是拿着福乐的录取通知书在家里来回转悠了好几圈。
“怎么我考上了大学,你比我更高兴?”
“我当然高兴啦,你可是为了我考上的!”
“好啊,那你可得为了我顺利毕业好好的活着。我这可是本硕连读,没个六七年的可学不完,你得好好看着我毕业啊,毕竟我是为了你考上的。”
“好,我答应你。”
这一年,福乐正式18岁,于子宁也18岁,两个小屁孩终于长成了大人,再也不用担心福利院这个困扰了他们两年的后顾之忧。
这一年,福乐也把自己和于子宁从那个名义监护人的户口上迁了出来,两个人单独立了本户口,对外则以兄弟自称,过程虽复杂繁琐了些,总算圆满完成。
两人配合着安安稳稳过了几年,也换到了好一点的地方居住。
七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竟是一晃就过去了,连福乐自己都没想到能那么顺利就毕了业。学校一个教授十分看重福乐在校期间展现出来的天赋和才华,因此将福乐介绍给了他一个朋友。
教授的这个朋友在全国最好的呼吸内科医院,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福乐于是需要离开武汉前往广州两天。
自从十七年前逃离了福利院,福乐是第一次和于子宁分开这么久。虽然两天很快就过去了,但往日里福乐干什么都要带着于子宁,这回还是第一次放于子宁一个人呆在武汉。
这几年于子宁身体不好,也没有去上学,而是一直呆在家里替福乐打理好家中的一切,同时也会在家中进行自学。
福乐担心于子宁身体有恙,临走之前又买了许多哮喘药给福乐备着。两个人相顾无言,短短的两天却又觉得像是生离死别一般,连福乐自己都觉得好笑。
“好了,别看了,再看你也带不走。不就只有两天嘛,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我会在家里好好等着你的,你放心吧。”
“唉……真想把你一起带走,但是这次是办公务,带着你不方便。”
“噗,多大的人了你,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撒娇呀……”
于子宁替福乐理了理他凌乱的衣领,然后揪着领子将自己埋进福乐的胸膛里,深吸了一口气。
“你要快点回来呀,我们还得一起过年呢。”
福乐没再回话,只是无声地抱住了于子宁,将自己的下巴倚在于子宁的脑袋上,轻轻点了点,然后才不舍地放开了于子宁,转身去了车站。
这一天,两个人简单地告了别,却没想到之后的一切开始不受控制。
1月23日武汉全面封城,大街上到处都是人,一部分人在想办法离开武汉,一部分人则是想赶在封城之前最后再储存一波物资。大批人群涌入药房和超市,将一切能采买的物资都扫荡一空。
于子宁得到消息的时候,外面已经炸开了锅,街上时不时传来几声叫骂,配合着到处哄响着的叫唤和吆喝,终于让于子宁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
但于子宁身体不好,不能跑动,只能慢慢下楼,走去家附近的药房和超市。他在几家店里转悠了好半天,最后也只买到几个没什么用处的棉口罩和一瓶哄抢中掉落在货架底下才得以幸免于难的消毒酒精。
等于子宁回到家准备给福乐打电话的时候,却发现福乐的手机是关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