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场游戏[综英美]》系犬

7、遗珠

　　“你确定检索结果没有出错？”
　　凌晨一点，迪克靠在酒店阳台上，在夜风里和提姆打电话。
　　“我检查了两次，哪怕我知道一次就够了。”
　　提姆有气无力地说，“如果说你拿的就是她的血，那么结果就是这么显示的，她和布鲁斯是确凿无误的亲缘关系，99.99%。亲生的。”
　　“哇。”迪克感叹道，“你应该亲眼见见她的，我在街上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和布鲁斯太像了，就好像有钩子拽着我去看她，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所以你去纽约闲逛一圈，最大的收获是捡回了布鲁斯的亲生女儿。”
　　无线耳机里传来提姆喝咖啡的声音，键盘敲动声……迪克耐心的等了等。
　　“噢。”提姆听上去有点吃惊。“她的身份证明上就写着希斯莉·韦恩？”
　　“首先，我没有捡回她，现在你我在做的都是暗中调查。”
　　迪克换了个靠着栏杆的姿势，夜里温度有些低，他裹紧了胸口的浴袍，“其二，我在医院拿资料的时候就看见了，不比你更难以理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迪克听起来有点懒洋洋的，可提姆也听出来了，他在勉强把心里的一些情绪下压。
　　“她好像就是这么突然出现的，我查了监控摄像头，没找到三天前关于她的任何记录，但问题就在这，这张身份证明是真的，她也真的是……我们的小妹妹。”
　　“在B知道之前你可以先不这么说。她多大？十六岁？”提姆问。
　　“刚满十六。”
　　迪克的声音沉了下去，“美国队长送她去的医院，很显然，她晕倒在美国队长面前了。希斯莉她……可能身患什么严重的遗传病，或者基因缺陷，这是我在她主治医生写的报告里找到的。”
　　“我查不到她的母亲。除了这份医院的诊疗报告以外什么都没有，连一份餐厅消费过的收据都没有。”
　　提姆又开始在电话那边噼里啪啦打字，好一会都没停。他的声音含糊起来，变得很远，“怎么处理她不归我们管，B最应该知道这件事。”
　　“我明白，”迪克说，又静了一会。
　　“我明白，但是……”
　　他深吸一口气。
　　纽约夜空上层云雾厚重，但依然有一两颗星子闪烁，高远、寒冷、隽永迷人。
　　远处传来飞机划过天际的声音，一切在深夜里都变得很轻，他想起那个匆匆一瞥里的小女孩儿，她的背挺得很直，但那比起无意识的优雅和骄傲，更像某种格格不入。
　　风吹起她漂亮的欧根纱裙子，她自顾自走在街上，比那些绣着的玫瑰花还要脆弱和温柔。

　　…

　　希斯莉乖乖坐在床上，被肯勒令不许下地乱走；后者正站在小桌边，细致地收拾起残羹剩饭。
　　“所以，”她问系统，“从现在开始，我需要做游戏任务吗？有没有攻略什么的？”
　　【玩家的游戏任务将根据最大愿望开始，以达成最终成就而结束，因此没有相关攻略，每个玩家的旅程都是独一无二的。】
　　“听上去是很用心的设计。”希斯莉笑眯眯地夸。
　　【谢谢。】系统礼貌的道谢，希斯莉脑子里的小人也变成了蹦蹦跳跳的白底黑字。肯恰好走回希斯莉旁边，一只希斯莉顺手牵起另一只希斯莉，然后两只希斯莉一起被古早表情包雷得外焦里嫩。
　　“还会有惩罚措施吗？”希斯莉问道，“如果我——任务有时限吗？”
　　【为避免某些作弊行为，惩罚措施无法由游戏导航系统本身决定，非常抱歉。】系统的语气透露出人工智能的愧疚情绪，【但由本系统保守估计，惩罚措施会大部分被界定为扣除游戏币。】
　　“谢谢你回答我的问题。”希斯莉又躺回病床，两只希斯莉挨挨挤挤凑回一堆，抱团取暖。
　　【不用谢，游戏导航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希斯莉。
　　肯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希斯莉拍着背，希斯莉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
　　“对不起”像一个小小的水泡破裂声，从幽暗的深处浮了上来。“你还好吗”持续的久了一些，但他们最终都没有构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他正在为自己的提早现身让希斯莉多受罪而感到愧疚。
　　“不要说对不起。”希斯莉笑眯眯地握住他的手，“事实上，知道是惩罚措施的时候，我反而觉得轻松了很多。”
　　——————为什么？
　　“因为这样我就不是孤独而死的。”
　　希斯莉含笑的眼睛在半朦胧的光线里望着肯，冰蓝色被融化，好像里面有盈盈泪光。
　　“这样我就可以劝慰自己，不是我不够好，这只是命运使然，是一个小小的估量错误。”
　　错误有可以被纠正的机会，孤独不能。
　　——————希斯莉，你从来都不孤独。
　　肯在意识空间里温柔的抱紧希斯莉，直到女孩把脸埋进他怀中。她没有发出啜泣的声响，可无声的眼泪还是很快浸湿了他的t恤。
　　——————你只是在那个子空间里无法听见我，无法看见我，那个时候我是一束风，我是透明的，但我确实存在。
　　——————也许你没有注意过，但你的身份证明都是真的，因为它们从未被吊销。
　　——————有人和我一样一直保留着它们，就像我会永远为你而等待。
　　希斯莉沉默了好一会，病房里才重新响起她的声音。
　　“我的姓是韦恩。”她的眼神渐渐失焦，过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是我想的那个韦恩吗？”
　　——————我不知道。
　　布鲁斯·韦恩是希斯莉不太了解的空白区域。她知道一点关于他的事情，DC漫画书的主要人物之一，哥谭市的花花公子和黑暗骑士，名字经常以过于浮夸的新闻头版让普通民众得以熟知。他是布鲁西宝贝，英俊多金，体贴温柔，传说中最完美的大众情人；他也是夜晚的暴力义警，即便满身伤痕也全年无休，美强惨的代名词之一，并因此深得观众喜爱。
　　“肯，我现在开始后悔没怎么看过DC系列了。”希斯莉小声哀叹。
　　——————没关系，我们会一起应对。
　　肯捏了捏希斯莉的手。

　　…
　　“希斯莉·韦恩。”
　　与此同时，远在哥谭，同样有人低声念出她的名字。
　　蝙蝠洞里站着达米安、提姆、和大蝙蝠本人，迪克远在纽约，于是他以视频通话在线的形式到场。
　　他已经说了这个故事两遍，但也没有很介意说第三遍。
　　“事情就是这样，她现在在纽约长老会医院。”迪克说着说着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烦躁，“麻烦分给这位可怜的小女孩一点注意力好吗，她病的很重。”
　　达米安对该消息漠不关心，即使那有可能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姐姐，此时此刻，他瞥了一眼迪克在屏幕中因为凑近而有些变形的脸（迪克：你那是什么眼神？），接着就走出了蝙蝠洞，看上去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
　　“提姆，你呢？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迪克把希望放在了自己这个看上去稍微正常一点的弟弟身上。
　　作为帮助调查的一员，提姆在做完本职工作后就不再对这个新出现的蝙蝠崽给予关注，此时此刻，红罗宾已经重新低下头去，研究起某条小巷里的监控视频。
　　“没有。”红罗宾干脆地说。
　　“那……”
　　大蓝鸟把目光转回到还穿着黑漆漆战甲、看上去准备好夜巡的布鲁斯身上，忽然顿住。
　　布鲁斯的反应很奇怪。
　　他面无表情，眼神凝固在屏幕上，看上去像是没有反应，没有阴谋事情发生后的低气压、没有怀疑或者沉郁的表情、没有惊讶，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会发生一样。
　　“B，你还好吗？”
　　迪克忍不住问，提姆也短暂地抬了下头。
　　那个名叫希斯莉的小女孩资料少到可怜，此时此刻，大屏幕上被迪克拿出来当作证据展示的，只有那张亲子检测报告，还有一张证件照。
　　黑发蓝眼的女孩子微笑着，有着柔软的嘴唇和脸颊，她的五官在这张证件照中略微显得模糊不清，但依旧那么美丽，就像他想象过的无数次一样。
　　蝙蝠侠和这张陌生又熟悉的笑脸对视着，思绪在一瞬间回到了很久以前。
　　“我很好。”过了一会，他说，“我今天下午就知道了。”
　　在她的信息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系统里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了。
　　蝙蝠侠曾经短暂地得到过某种快乐，直到有人夺走了他视若珍宝的东西，而他如同受伤、发狂的困兽，在黑暗中探索到几近绝望，至始至终都不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他以为在过去的十几年中，自己已经快要可以忘记这种痛苦了，就像哥谭这座城市加注在他身上的其他痛苦一样。
　　但事实上，他其实从未做好准备。痛苦是如此鲜活，无论他将心用疤痕和血痂覆盖了多少层，痛苦总能找到机会，击穿他厚厚的防备。
　　为人父母的，怎么可能做好失去自己孩子的准备？
　　那个小小的、笑容甜蜜的婴孩，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黑头发和蓝眼睛，布鲁斯曾经一只手就可以把她托起来，她就会发出一连串可爱的咯咯笑声，那可以点亮整个韦恩大宅。
　　有些时候，他甚至自己都奇怪自己肯为她做出的改变。他可以整夜整夜为她哼歌、读书，直到他的小天使酣然入睡。
　　他给她起名叫希斯莉，用月光的名字来命名她；他曾经那么满怀希望地觉得，他可以陪她长大，他会一直保护她。
　　希斯莉·韦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