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天使不在的十二月》古德拉克

8、罪恶都市

　　他是一个警察，一个在友客鑫随处可见的普通警察。
　　不对。
　　生活在友客鑫，却选择了警察这个职业，就说明这个人的脑子有问题。
　　人们说这里是罪恶都市，犯罪者的天堂。抢劫、杀人、炸弹袭击，九月份□□在市中心的墓地大楼火拼，直接把警方也牵扯其中。他们出动了多少台防弹车、直升飞机、火箭炮？就差直接把军队搬进来碾平街道了。
　　你会以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几大家族把血都放干净后能太平一阵子。但是你错了。不知哪个没长眼的直接买凶杀死了十老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现在的□□群龙无首，谁都想分他一杯羹。所以入冬来的两个月，警察的工作只增不减。
　　他已经三个星期连轴转了。上一次睡觉是什么时候？朋友打来电话，请他去参加婚礼，他那天晚上执行任务直接被崩了一身血。送给新人的花束染成红色，最后被他丢进了垃圾桶。
　　伙伴一个接一个退出了队伍。有的是辞退，有的是直接埋进了六英尺下。葬礼？没有时间举办葬礼。拍卖会结束的那天，他们在警察大楼下面匆匆念了几句追悼，局长接到新案子的电话不得不走，其他人也都半斤八两。他们拖着疲惫的步伐，沉重的眼皮，用喝空的酒瓶和红牛易罐跟朋友道别。这个人喜欢抽烟，留下半包没有抽完。那个人身上有狐臭，除臭剂就藏在自己的座位底下，会在以为别人的目光没看过来的时候偷偷喷一下。还有一个刚刚成家，老婆生了孩子，生孩子的那天他在墓地大楼，被某个A级犯罪组织做成了会动的人偶。
　　有人跟他说，你也离开吧，走吧，去找一个更好的地方。但是他现在只能看到自己亲手埋葬的伙伴们排成一排，站在漆黑的地铁窗外，看着他。
　　地铁里拥挤而脏臭，只有一股陈年的尿骚味已经算是万幸。最可怕的是那股大麻的臭味，那股臭味无处不在，钻进你的衣服缝隙，头发丝中，让每一个坐上车的人都变成一脸死气沉沉的行尸走肉。他们挤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不是疯了就是已经死了。
　　这明明是他三周来第一次回家休息，但是打开家门就闻到一股发霉的味道。这个空间让他感到陌生，楼下红蓝相间的霓虹灯和吵闹的街道，那里才是他生活的地方。警笛声，尖叫声，质问声，迎面回来的拳头，棍棒，爆炸，混合了泥泞的血水。
　　这是他的生活。
　　真是糟透的一天。

　　有人说，这座城市里来了一个天使。
　　没人知道这个传言是谁从哪里传出来的，他和同事们听到的时候甚至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和你打赌天使在这个鬼地方待不了一个月就要被折磨疯了，一个人说。我赌一个星期，另一个说。
　　他本来没当回事，这些离谱的传言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上次是一个在中央公园的外星飞碟，最后发现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给自己搭了个颇具艺术风格的帐篷。
　　他们去把那帐篷拆了，流浪汉赶出公园。
　　所以当他接到这个“天使”的案子时本以为也会是个类似的情况。同事开玩笑般地跟他说，让他记得跟上帝好好祈祷一番，没准能让他们明年过得舒服点。“我不奢求那么多，”同事说，“把北边那些有钱混蛋的生活分我一半就可以了。”
　　他冷冷地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北边的有钱混蛋怎么样他管不到，除非他们给自己惹上人命官司。但是这个“天使”却惹了比那更大的麻烦。
　　据说，有一个人和天使请求让他忘却恐惧。天使做到了。那个人平静地回到自己的家中，翻出藏在床下的□□，又以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平静走到了人流最密集的时报广场，扫射。
　　那个疯子现在就蹲在他们的拘留室里，一脸祥和的表情看着他们，讲述天使的故事。
　　“我是神的使者。”那个人说。
　　他现在倒是要去会会这个“天使”，看他兜里卖的到底是海.洛因还是摇头.丸。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一个“孩子”。
　　不，说是孩子也并不准确，因为你根本看不出这个人的年龄。他一头铂金色的卷发，双眼湛蓝，脸颊透着粉红，白色的长袍，巨大的羽翼在身后叠起，更夸张的是，头顶上还顶着一个光圈。
　　活脱脱就是从文艺复兴的油画里走出来的天使。
　　要不是看到有这么多人在排队，不是亲眼看到他伸出来的手治愈了伤残病患，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因为失眠太多产生了幻觉。
　　是真的天使吗？
　　就算是天使，来了人间，也得遵守人间的法律。
　　于是他拿着一副银光闪闪的手铐，尽职尽责地走上前去，冷冷地对面前的“天使”说：“你有权保持沉默，如果你开口说话，那么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刻发生了。
　　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警告的尖叫，也许是在外面排队的流浪汉，因为他们离得最近，也就看得最清楚。
　　一道漆黑的影子从天穹投下，那不是乌云，也不是巨大的广告牌，而是如同一个黑色的蜂巢。漆黑的巢穴中，有细小的黑影在其中蠕动。黑影组成云雾，围绕在巢穴周围，发出“嗡嗡”的响声。
　　“那是什么？”
　　“是世界末日来了吗？”
　　没有人知道。

　　“喂，侠客，你看。”
　　几十米开外，刚刚离开“豪宅”的三只蜘蛛正在琢磨着是坐地铁还是抢一辆车回基地。飞坦对这两个选项都不太满意，所以无论另外两人如何决定，他都无所谓。
　　听到芬克斯的语气，金发蜘蛛忍不住抬起头来，终于看到了那个高悬在友客鑫上空的黑色物体。
　　“那是什么？”
　　“不知道，大号的蜂巢冰激凌？”
　　蜂巢冰激凌是一种流星街的当地特产，因为没有新鲜的牛奶，所以孩子们最爱吃的就是当地产的鹰嘴豆磨成的一种豆乳冰激凌。鹰嘴豆乳质地疏松，做成冰激凌之后里面会出现蜂巢一样的空洞，只有在特殊的节日里才会由教会负责发放给大家。
　　“芬克斯，我总觉得现在不是一个讲冷笑话的好时机。”侠客苦笑着说道。
　　“什么嘛，难道你觉得不像吗？”芬克斯耸耸肩，“最近怪事太**多了，先是那个锁链手，还有那个游戏，居然是现实中的小岛，然后是天使，接下来的这个是什么，恶魔吗？”

　　如果芬克斯此时在诺艾尔的身边，如果诺艾尔看到了漂浮在空中的黑色物体，他们就会发现，幻影旅团代理团长的这句猜测，其实八九不离十。
　　但是很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