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流无歇》西尧尧

13、我要礼物

　　鱼幼薇低下头，轻声“嗯”了一句。

　　初羽见自己猜中了鱼幼薇的心思，而且很明显，鱼幼薇听进去了，或者说，说到她心坎上去了，让初羽很是满意。

　　“而且，我知道你很久了。”

　　她将薄纱带上，遮住脸庞，又恢复了那种神秘又魅惑的感觉。

　　鱼幼薇惊了，很早就知道她了，这句话，其实对她有着极大的鼓舞作用，原来长安还是有不少人听说过她的。

　　她想开口，却被初羽抢了先。

　　“到啦，下车吧”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巷子口了，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她虽然有点不甘，但还是不得不下车。她“哎”了一声起身，弓着腰向车门走去。

　　刚刚转过身，右臂被一只手抓住了，她回过头来，见初羽正看着她。

　　“您还有什么事吗？”鱼幼薇问道。

　　初羽松开了手，温柔地对她说：“若是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可以来找我，不要客气。”

　　鱼幼薇有点莫名其妙，他们不过今天第一天认识，为什么初羽要对她这么热情。

　　“是温先生让我平日里照看照看你的，你不要有顾忌就好，我两年纪差别不大，你就当我是长姐就好。”

　　鱼幼薇觉得自己再一次被她看穿了，这个女子，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似乎她心里想什么都能被看穿一般。不过既然是师父托她照料，她瞬间就卸下了心房和戒备。

　　说完，初羽轻轻拍了拍鱼幼薇的手臂。

　　于是，鱼幼薇很欢快的回答：“嗯！好的初羽姐姐，那我就先回家了，我母亲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她笑的很烂漫，灯光昏黄下，依旧能看到她眼中的点点星光。

　　那天的天气很晴朗，所以就算到了晚上，天空还是很清明，加上苓巷的灯光，鱼幼薇回家地路非常清晰。

　　当她走到家门口的院子外，刚想推门进去的时候，总觉得，有一束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但是她找遍了四周，就是没有发现半个人。

　　她也没有在意，觉得自己或许是太累了，产生了幻觉疑神疑鬼的，就一把推开了院子门。

　　这不推还好，一推她就发现，这束目光来自何处了。

　　月光皎洁，任何的物体都会有影子。她没有抬头，她看到院子中的地面上，从隔壁的墙上突出来半个脑袋的影子。

　　他们娘两，被人盯上了！

　　鱼幼薇着实被吓到了，她感觉从脚底传来的一阵僵硬感，沿着身体往上，传遍全身。在那一瞬间，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半个脑袋的影子，看不出来是什么人，所以为了保证自己和母亲的安全，她要尽可能的假装淡定，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地进屋，不能打草惊蛇。

　　鱼幼薇让自己尽量走着直线，不要恍惚不要晃动。从庭院到放门口不过十来不到的距离，她仿佛走了一百年。原本看着让人心情愉悦，心里澄澈的月光，在此时的看来，一点也不美，至美与至恶都在一起发生。

　　终于，她进了屋子，赶紧关门，手脚慌乱地将门反锁之后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她背靠在门上，大口喘息着，额头上冒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脸色白的像一张白纸。

　　母亲看着明显受到了惊吓的鱼幼薇，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关切地询问她怎么了，卷起袖口替她擦了擦汗。

　　鱼幼薇缓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她抓着母亲的手，手心里也都是汗，颤抖地道：“母亲，您白日里自己在家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吗？”

　　母亲一下懵了，她被鱼幼薇的反应吓懵了，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看到什么人了？”

　　她眉头紧皱，从她的表情上，鱼幼薇就知道，母亲也见过这个人。而且他们都不知道这个人的目的，就会出于一个极其被动的境地。

　　鱼幼薇缓缓地坐下来，她有点腿软，站不住了。

　　“我在围墙上看到一个人，但是我不知道是谁，你说会不会是隔壁那个大姐？”

　　说着，她给自己到了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饮下，终于心跳稍微平复了一点。她说着自己的猜测，在隔壁的为墙上看见的，那应该是隔壁的人，而隔壁，她只知道住了一个大姐。

　　母亲摇着头道：“应该不会吧，她为什么这么做呢，肯定不是她！”

　　她否认得很坚决，这也让鱼幼薇觉得奇怪，母亲是个很谨慎的人，她如果不是知道什么真相，应该不会就这样下定论。

　　但当她想继续问下去的时候，母亲却故意岔开了话题，“好了，应该没什么大事，我明天白天再去周围走动走动，观察观察，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可是……”鱼幼薇还是不罢休想继续说。而母亲显然不想再说这件事了，自顾自地起身走开了。

　　“那您一定要注意安全，明天幼薇不在家，师父让我去帮他整理诗集。”

　　说完还是不放心，继续强调了一句，“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母亲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应声道：“你放心地去吧，早点回来。”，便没有后话了。

　　这一幕，对鱼幼薇来说，视觉冲击有点大，她从来没有遇见过有人竟然躲在暗处，静静看着她的这种事情，很不幸地，当天晚上她没有睡好，辗转反侧眼前都是那围墙上的半颗脑袋。

　　清晨她起床的时候昏昏沉沉地，整个人很迷糊，眼睛前仿佛糊了一层雾。她用自己的拳头，重重地敲打了几下自己的脑门，还是没有清醒，她这个状态，别说整理诗集了，就是让她单纯地站着，都成问题。

　　但是事情还是要去做，于是她恍恍惚惚地来到温宅，已经快要正午。待阿晋给她开门，看到她的时候，一下没认出来。

　　鱼幼薇的两个黑眼圈，仿佛被人走了两拳，他就看着鱼幼薇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地飘进了温宅，一句话都没有讲，而阿敬只能目送着她进屋。

　　夏季早晨的温宅很安静，温庭筠站在院中，将自己的身子向不同的方向进行拉伸。

　　“先生，鱼姑娘来了”阿晋大声呼唤了一下温庭筠。

　　温庭筠便笑容满面地出来迎接了。

　　“幼薇来啦！，来来来，快进来坐，午饭吃了吗？”温庭筠对她嘘寒问暖，以及他的精神抖擞，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复活了，身体也有能量了，眼皮也不沉重了，脑子也不迷糊了。

　　“师父我来啦！”鱼幼薇向着温庭筠的方向奔去，因为跑得太快，差点和温庭筠撞了一个满怀，幸好温庭筠还是及时刹住了车，两个人才纷纷停下。

　　“师父我今天要帮你做什么？”她双手握在身后，娇俏地晃着身子。

　　温庭筠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你就先帮我将菩萨蛮抄录下来，按时间排个序吧”

　　“嗯！”鱼幼薇答应的非常轻巧，随后她跟随温庭筠去了书房，她还是第一次在温庭筠的书房，书案上整齐地摆放着装订成册的书籍和诗集。

　　地方还算宽敞，最不同的，是书房的角落中，放着一张小小的简单的卧铺。这是温庭筠的卧床，他一开始工作，一开始写诗，就很可能在这么小铺上度过夜晚。

　　鱼幼薇感慨，世界上所有的天才，哪个不需要努力就能获得成就，都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道理。

　　走近书桌，鱼幼薇发现，他的岸上堆积了成捋的宣纸，上面有写了字的，也有空白的，还有很多被揉成了团，更加有的被直接丢了，都是他平日里创作的诗词。

　　"还要劳烦我的好徒弟，将菩萨蛮帮我挑选出来在，再整理成册了”

　　“遵命！”

　　师徒两一唱一和，温庭筠突然间，牵起了鱼幼薇的手，将她拉到书桌前。

　　再那一瞬间，鱼幼薇觉得手上酥麻酥麻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

　　“来，你坐这，我坐那边去，今天你是这个房间的主人。”他将她按下在座位上，停顿了一下，“我今天打算考考你。”

　　鱼幼薇刚坐下，又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师父你要考我？”

　　她有点紧张，看着那厚厚的一打纸张，居然有点慌张，这是回京以后，第一次正是的要与她探讨文学了。但是他不说探讨，说要考考她，这真的是吊足了胃口，又让她有点忐忑。

　　“你先干活吧，今天你是我的苦力，但也是我的评价者。”温庭筠得意洋洋地说着。

　　鱼幼薇有点撒娇的回应：“若是我今天完成了任务，又没有被您问倒，有什么奖励吗？”

　　“你还想要奖励啊？”温庭筠假装为难，迟疑了一会之后道：“好吧，那你说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想要您给我写一首诗”

　　鱼幼薇无缝衔接，立马接上，她很清楚自己要什么，这个礼物，她早就想要了，只是今天终于，有这个机会能让她得偿所愿了。

　　温庭筠如释重负，他还以为这小姑娘会要一些什么贵重的首饰衣裳之类的，虽然他免不了破财，他也不会吝啬给她买，不过他想到，鱼幼薇会要这样的礼物。

　　他说的理直气壮：“没问题啊，这有什么，写几首都可以。”

　　鱼幼薇蒲扇着她的睫毛，甜甜地朝着温庭筠笑，“谢谢师父！”

　　她不在意金银首饰，因为他知道，温庭筠身上最宝贵的不是钱财，而是他的文采。他的诗，对她而言就是最好的礼物。

　　“不过，你不要点别的礼物吗，什么金银首饰，就要我写诗？这可一点都不值钱诶，想清楚啊，小丫头。”
　　温庭筠试探着，对他而言，写首诗，不过提起笔，放下笔的事情，再简单不过了，他反而觉得，写首诗给她，有点亏待了人家。

　　鱼幼薇有点生气了，她有点气，温庭筠竟然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她看上去像是一个喜欢钱财的人吗？不过钱财嘛，她还是喜欢的，只是，相比，他更爱温庭筠的诗词才情。

　　“师父以为，幼薇是何种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