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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是人是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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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供的晚饭是一人两个馒头,又小又硬,十分难吃。宇文悦虽然嫌它难吃,但为了裹腹,还是三口并作两口,囫囵吃了下去。
吃过晚饭,那个督察装模作样地引着两个人来视察。
早就有人来通告过,督察来的时候,要下跪问候。
于是,这位讨人厌的督察脚步刚踏进屋子,那些新兵就全部放下手中的活计,整齐地跪下。除了,一个人。
那一个人自然是宇文悦。
“你,给我出来。”
宇文悦一声不吭,就随着督察走了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督察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问道。
“齐悦。”
“呵呵,好。”督察扭头对几个随从道,“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单独和他聊聊。”
那几个人挤眉弄眼一阵,吵吵闹闹地走开了。宇文悦耳尖地听到了他们的话,“哟,今天老严又要爽一把了。”“可不是嘛,艳福不浅。”“那小子真漂亮。”
“刚刚为什么不跪?”督察一脸义正词严。
宇文悦不理不睬,目光越过面前的督察看着远方那美丽树林山野。
“我是代天巡牧,你不跪,是对皇权不敬。你可知错?”
宇文悦依旧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看着这个喋喋不休的人。
“我给你个改正的机会,哼,否则的话,那可是杀头的罪。”
宇文悦不由得觉得好笑,这种说辞,骗骗那些傻子一般的村民管用。对宇文悦,无异于一个很冷的笑话。
“哦?想知道严督察所谓的改正机会是什么?”宇文悦终于开口说话,那朱唇轻起,吐出清晰婉转的声音,真让人心动。
“当然是要听从本督察的话,决不违抗。”说罢,就伸出肥肥的猪蹄,去搂宇文悦的腰。
他那点龌龊的想法,宇文悦怎么会不知道。宇文悦不躲不闪,任由那猪蹄搁在自己腰上,上下游走。
“严都督,这里会被人看到的,不如我们去林子里。”媚惑之态。
那督察大喜,本以为会遭到抵抗,却没想到宇文悦如此明事理。当下便拉了宇文悦往那树林里去。
进了林子,两人往深处走去,直到回望再也看不见练兵场的地方。一路上,严都督一脸兴奋地想着自己接下来的艳福,却没有发现,宇文悦那一抹冷冷而诡异的眼神。
都督转身欲抱住那诱人的可人儿,却在一刹那,动作停在原处,然后是身体软软地下滑,倒在了地上。
宇文悦眯起眼,冷冷地笑,然后头也不回,大步离开了树林。
回到木屋,遇上的是二狗担忧的神色。
“齐悦,你回来啦,我可担忧你了。都督没有为难你吧?”就像条狗扑向主人那样,二狗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宇文悦的身边,一点都看不出是才刚受过一顿板子的人。
“没。”
“没有就好。”二狗拍拍宇文悦,指指一大张的木板床。“我帮你占了最边上的位儿,这样睡得舒服点。我就睡你旁边。”
“谢谢。”关于这点,宇文悦是真心地感谢,他是真的不喜欢和人挤在一起。
即使如此,到了睡觉之时,十个人睡一块大木板。即便二狗一直在努力地给宇文悦多留一些空间,但那汗臭味,那鼾声,让从小爱干净又惊醒的宇文悦整整一晚没睡。
清晨,宇文悦一脸疲惫,和大伙儿一块去洗漱。
突然听到号角声,那是全员集合的信号。
于是一群人,飞快地奔向空地,排好队伍。宇文悦不紧不慢地打着哈欠,最后一个踏入场内。
一条席子,上面盖着白布,看样子是一具尸体。
一边一群人窃窃私语。
终于一个为首的男子站了出来,沉声道:“哀痛的消息,我们的督察大人,莫名去世了。”说着,拉开白布,露出那具已经僵硬的尸体。
“我们检查,发现督察身上没有伤口也不是病死,所以,死因不明……”停顿良久,“可能是鬼怪作祟。”
一语毕,底下顿时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那些新兵几乎没人喜欢这个装模作样的督察,私下里就道是督察作恶太多,引得神灵愤怒,所以死得不明不白。
但毕竟都只是些没见过世面的村民,无端的恐惧还是蔓延开来。
七嘴八舌的声音,“难怪昨天晚上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我说这地方怎么阴嗖嗖的”,“真可怕”。民众的心理就是那样的奇怪,明明在昨晚觉得一切正常,今天出了怪诞之事,再回想,却百般怪异。
真相么,宇文悦是知道的,不是没有伤口,而是那刺入的针太细,隐在发丝中,难以发现罢了。
然后这个全员集合就这么乱哄哄地散了。
宇文悦发现,几个训练他们的老兵以怪异的目光看着他。他突然想起来,那几个人,正是昨晚跟在督察身后的那几个随从。
他们应该是知道,昨天,督察拉着自己去了林子,然后督察的尸体被发现在林子里。自己恐怕脱不了干系,迟早有人来找他算杀害都督的罪吧。
宇文悦倒也不介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这些庸人,能奈他何呢?
于是那一天,在大家惶惶然中过去了。入了夜,大家都早早地回了木屋,闩上门。
可是第二天,宇文悦再出去的时候,总觉得大家都以恐惧的眼光看着自己。无论自己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远远地躲开。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宇文悦领了发的馒头,二狗跟在宇文悦身后,两人一路走回木屋来。
到了木屋门口,却听得里面的声音传出来。
“那个齐悦……果真诡异,我还说男人怎么生得这样好看。”
宇文悦示意二狗不要出声,两人就这样站在木屋门口听着。
“对啊,那个督察就是跟那人去了林子,然后就暴死。”
“他肯定不是人,多半是妖魔鬼怪之类的。”
“可是,他跟我们一屋,那晚上,会不会。”
“要不,我们搬去别的屋子吧。我宁愿睡地上,也不愿意与妖怪一屋睡。”
“哎,只能这样了。我们千万不能得罪他。”
然后是一阵安静。
宇文悦终于明白这一天,大家为什么总是躲着他了。原来是把自己当妖怪了。
宇文悦回头看二狗。二狗一脸惊诧的神色,见宇文悦看他,忙说:“你别听他们胡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绝对不会害人的。”
宇文悦叹了口气,要他怎么对待二狗傻傻的信任,告诉他,人是自己杀的,只不过暗器太小没有被发现?
宇文悦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气氛立刻一滞,然后立刻有人给宇文悦端来了水,还有人把馒头递给宇文悦道,强笑着道:“你多吃些。”
宇文悦心里此刻的真实想法是,哼,装笑装得这么明显,怕我看不出来么?果然是一群没能耐的笨蛋。
然后那些本是同屋的人,都找着借口一个一个出去了,且一夜再没回来。宇文悦也落得清静,免去了鼾声和臭味的骚扰。
于是不大不小的一个木屋子,仅剩了宇文悦和二狗,倒也显得宽敞。
二狗依旧是热情不减,端了热水来给宇文悦洗漱。宇文悦用得理所当然,他不知道,这环境艰苦之地,不比凌竹楼,一盆热水是如何难得。
二狗也不懂,为啥自己一直都想为宇文悦做这做那的。即使要花上一个时辰来排队等热水,他也不在乎,只要宇文悦开心就好。他挠挠自己那愚笨的脑袋,心里想,这个宇文悦生得好看又识字,自然跟他那般的粗人不同,得好好照顾才行。
各种版本的关于宇文悦的鬼妖之属的传言四起。但是几日下来,都没有人再离奇死去,大家也稍微放心了些。士兵之中纷纷传说,只要不惹恼妖孽,自然就会平安。
于是,再也没有人欺负宇文悦。
之后的日子变得异常好过起来。
四周是树林,空气总是很新鲜。有个二狗前前后后地照顾他,却没有人敢与他作对,甚至日常的操练,他也长期缺席,却无人敢指责他。
隔了几日,也曾有个负责任的训练师指出宇文悦应该接受新兵的训练。宇文悦只是不语,回了个冷冷却透着妖娆的眼神回去。那人立即噤了声,从此再不提此事。
每日,宇文悦独自一人在林子里散步,看树林茂密,听鸟鸣清脆,看朝阳夕阳,听雨打树梢。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与师父、莫然他们在竹居过的清幽的日子。
只是,时过境迁,物非人也非,就连宇文悦自己,也不一样了。
空闲的时候,他会到树林里练武。那半卷《精武十八般》,他早已经倒背如流。
于是,这日,师父的祭日,宇文悦找来柴火,将那书烧掉了事,也算作是给师父的祭奠。
不知不觉,这样的日子,一过竟是半年。
那小小的练兵场于他,不过是个提供食物和住宿之地罢了。这半年的宇文悦,于心性和身手,都长进不少。
对于半卷《精武十八般》上所载的武艺,领悟又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融会贯通大概就是形容这种境界的,在一日的顿悟之后宇文悦静静地对着一棵巨大的古木想。
宁静,清幽的生活是宇文悦所喜欢的。就本性来说,他继承了宇文青云的淡。但是他背负了太多,所以他的淡参杂了许多别样的东西,显得混沌不堪。
如果可以,宇文悦愿意一辈子这样生活,但是苍天并没有赐给他这种平淡的幸福。所以,这许多年,从前以及今后,他流离,他坎坷。一路磕磕碰碰,爱恨情仇交缠,走得好辛苦。
这日,全员集合的号角响,是有重要消息的号角。
宇文悦漫不经心地站在队尾,二狗一脸爽朗的笑,站在他身旁。宇文悦看着身边这个一脸白痴样的狗,不由得叹气,不晓得该说他什么好。半年来,二狗还真是照顾他到无微不至的地步。宇文悦也不拒绝他的热情,由着他在跟前雀跃。
凭借着宇文悦的妖孽之名,倒也没人敢欺负傻乎乎的二狗。大家都怕二狗哪日在宇文悦面前告状,弄得个步严都督的后尘可不好玩。
台上的人开始宣布消息:“你们现在已经具有一名合格的士兵的资格,明日,你们将正式归入槿城营。等大军到达,你们将同大军一起,与梵国战斗。为我们的国家,为我们的皇上,献上你们的忠心。”
那些士兵们欢呼雀跃,似乎很高兴,终于要有上前线战斗手刃敌人的机会了。
宇文悦却抓住了他想要听的关键,要和梵国开战了?大军,月息大军统帅应该是许言吧,梵国大军,莫非是莫然?
一个自己最想要找的人,一个自己最不愿见的人。宇文悦想到这,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幅度很小,旋即又恢复了镇定。
且由它,怕什么呢。
整装出发至达到槿城营,不过也就一日半的时间罢了。
那些新兵们,很快便被插入到军队的编制之中。五人为一伍,每伍或由四个老兵和一个新兵组成,或者全部为老兵。每五伍为一队。每四队设立百夫长,往上还有千夫长和将军。
槿城作为兵家重地,驻兵不少,有步兵,有骑兵。
宇文悦看到了那个最中间的那位将军身边站了五位千夫长,都是孔武有力之人。宇文悦心里嘀咕,其实月息的军队管理得委实不差,看起来那个许言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事实证明,男人长得太过漂亮着实是个麻烦的事情,特别是在只有男人的军营之中。
到达槿城营不过两日,便生出了些事端。
天色已黑,一日的操练已经结束。宇文悦坐在军帐之前,托腮朝着那篝火发呆。
突然听得面前人的声音,“这位兄弟可是寂寞?不如到我帐中一起喝酒。”宇文悦抬头,发现是管辖自己的百夫长,身后还跟了四位队长,五人不动声色地围拢来。宇文悦瞧见那百夫长一脸色眯眯地盯着自己,语言之中,又透着轻佻,心内苦笑。
宇文悦不愿意招惹谁,可偏偏总有这么多人上门招惹他。可惜,宇文悦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儿,他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宇文悦丝毫不理会那几人的逼近。
百夫长有些恼怒,一个新兵竟然这么给他脸色看,他十分地不爽,但也按捺住,又嬉笑着说:“兄弟,咱交个朋友,以后我罩着你,保管好吃好喝。”
哼,罩着恐怕是得拿些东西作交换的吧?宇文悦鄙夷地想,依旧不理不睬。
百夫长彻底地恼怒了,“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眼色一使,那几个队长一拥而上,去拽宇文悦,又拉又扯地企图撕下宇文悦的衣服,然后将人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