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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无处安放的记忆 ...

  •   宗晨就这么站在我面前,他柔软的发成了碎金色,眉骨高高隆起,深邃的眼底,原本清亮的眼逐渐迷蒙。

      身后的夕阳没入海底,和谁的心一样,直直沉沦。

      我被蛊惑了,不由自主的上前,踮脚,闭眼,他的唇很冰凉,也很甜。

      海风轻微,浪花起伏,宗晨的呼吸越发厚重。我睁开眼,看见他红的脸,紧闭的眼,鼻尖有微的汗——我第一次见到他紧张的样子。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乐道:“果然不犯瘾了。”

      宗晨的脸绷得紧紧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垂着眼,猛地将我推开,一头扎进暮色中,跑了。

      我的笑还来不及收起,便僵在了那。

      夜色很快深了,我站在沙滩上,听着起伏的海浪声,哭的不知所措,直到他将我找了回去。

      我倔强着不肯走,不甘心的说:“宗晨,我喜欢你。”

      他的眉眼融入夜色中,匀染开来,变得极不真实,许久才开口说:“简浅你太小,不懂。”

      “你呢?你若不喜欢我,为什么对我那样好?”我盯着他的眼,不肯妥协。

      月亮从云层出来,他终于开口:“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回家后,整整两月的暑假,我都躲在家里没出门,而宗晨也消失了,妈妈说他一个人跑去了北京。

      开始我也以为自己可以躲,可在这个城市里,关于夏天却是最最最漫长的一个季节,你让我怎么办,躲到北极去?

      如果一切到此为止,那我与他之间也不会到现在这般田地,或许就像最普通的少年故事一样,成为两条平行线,离开,重聚,一起回忆当初的糗事。

      可惜,凡事总没有如果。

      那个暑假即将结束的几天,我卯足了劲,天天蹲在宗晨家门口逮人。

      他那天就这么跑了算怎么回事啊,还一跑就两月。

      直到开学前一日,我才见到他的影子。

      宗晨拎着大大的行李箱,身边跟着张筱,两人似乎刚从哪里回来,都拿着东西。

      “宗晨……”我从角落出来,慢慢走到他面前,声音听起来委屈起了。

      他的皮肤有些晒黑了,越发显得沉稳。

      沉默了好久,他开口说话:“你在这,等我。”

      我看着他有些匆忙的将东西拎回家,然后换了件衣服下楼,走的时候,我回头,看见张筱站在楼梯口,苍白着脸。

      我跟着他,一直朝前,也不知要去哪里,他的影子被拖的很长,薄薄的,像一张纸片。

      我盯着火红的落日,紧咬着唇,傻了似的:“我喜欢你。”

      背对着我的影子蓦然的静止,许久,空气中传来他干涩的声音:“对不起,我——张筱从小和我在一起——我们是,家里都认同的。”

      我的告白就这么再一次被拒绝了。

      之后的日子,我们之间变得有些尴尬,像是隔了一层纸,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我没有继续逃学旷课,却开始对身边什么都变得懒洋洋,提不起精神,补课时也不吵不闹,甚至十分配合,他讲题我认真听,作业也按时完成,几乎没有任何眼神交汇。

      我不叫他粽子,也不叫宗晨,我叫他,宗老师。

      我比以前都用功,积极。

      “小姐,到了。”司机喊了几声,我才反应过来,忙匆匆付了钱,下车回家。宗晨似乎都不愿意和我多呆一刻,自然更不肯送我,只是说一切相关费用可以和他报销。

      回忆太过费心,不如继续眼前生活,更何况,现在还出了个莫名其妙的卫衡。

      空气中弥漫着花香以及夏日特有的闷热,厚重的云层慢慢移动,一时将月光遮盖,明天,也不知会是个什么天气。我朝家走去,一边照着名片上的号码打过去,虽然挑战难度有些大,不妨先试试。

      138……6688,靠,真好一号码。

      通了,我轻咳几声,我清清嗓子,试图发出无限惊喜的质感:“喂,卫衡吗?是我啊,好久不见,喔呵呵呵……,最近还好吧?”

      那边似乎是在在吃饭,依稀有悠扬的钢琴声,声音略略迟疑:“是,请问您哪位?”

      “哎呀,你不会吧,连青梅竹马都忘了,是我啊,咱俩一个幼儿园的。”我顺口胡扯,一边飞快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又是一阵沉默,他似在努力回想:“一个幼儿园的……不对吧,我直接上小学的,没念过幼儿园。”

      我一怔,遂改口:“说错了,呵呵呵,其实就是指一年级啦,对了,我还坐你前座哦……”

      “前座?可我小学,一直坐第一排哎,”他越来越怀疑,“小姐,你是不是打错了?”

      怎么会打错呢,哈哈,本姑娘就是来缠你的啊,于是我又继续瞎掰:“没错啦,你叫卫衡,是个医生,今年二十九,对不对?”

      “呃……是。”

      “那不就得了,咱们小学时候还常常对暗号来着,错不了。”

      “暗号……什么暗号?”那边似乎来了些兴趣,语意微微带笑。

      “那个啊……诸如,”我脑子转的飞快,已经脱口而出,“一二三四五。”

      “上山打老虎。”卫大医生脑子转的也不慢。

      “天王盖地虎,”《鹿鼎记》里最经典的一句暗号,还是老字号,天地会牌。

      “宝塔镇河妖……”果然是医生,反应够快。

      “长江长江,我是黄河,”感谢那么多年的狗血电视剧,我马上又想到一个。

      “土豆土豆,我是地瓜。”那边已经轻笑出声,看来医生也深受其害。

      “好,最后一个,天要下雨。”

      “……娘要嫁人。”太好了,真配合。

      现在的医生就是素质高,太配合了,我原以为他会直接将我的电话转给精神科大夫去。

      “嘿嘿嘿,你还说不认识,咱俩每个暗号都对上了,可赖不了了,”我拼命忍住笑,开始真正目的,“这样,咱们老同学,有时间没见了,不如明天一起出来玩玩,如何?”

      “好,你说个时间地点。”

      我志得意满:“十点,植物园。”

      “ok。”

      “不见不散了,卫医生。”

      YES! 首战告捷,士气大振,我连连感慨,宝刀未老啊,简浅我一出马,果然是手到擒来。

      刚到家没几分钟,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我接起:“喂,您好,请问哪位?”

      对方没有说话,只听到轻微呼吸声。

      “是我,宗晨。”

      我一时失神,手机差点落地。

      “卫衡那边,你准备怎样?”马上步入正题,我暗暗苦笑,果然,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打来电话。

      “宗晨先生,您的情敌卫医生,明天上午十点将会和我见面,直到晚上九点,您大可以放心。”我回答,语气平淡,不带一丝波纹。

      “简浅,你的本事,日益渐长,很好。”他说完这句,便挂了电话。

      他说完这句,就挂掉了电话,而尾音还隐隐萦绕耳畔,让人心烦,揉了揉耳朵,我暗暗骂了一句,靠,宗晨,你就不能换点新鲜的。

      泡了杯茶,坐在沙发上看民生频道那些鸡毛蒜皮的新闻报道,耳边却老传来墙上时钟的“啪嗒啪嗒”声,我又换了一个热闹的节目,还是不行,这不痛不痒的“啪嗒”,一会又换成那声低沉的“简浅”,他唤我的名字,不带任何感情,不具任何意义,和时钟走动发出的啪嗒一样,机械的,淡漠的,无意义的两个音节。

      我忽然感到有些寂寞,这着实有些诡异,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情绪了,诸如寂寞啊,悲伤啊这类颇有些无病呻吟的词汇,像我这样时时为生计奔波的人是没时间去体会的。

      脑子里意识却始终无法集中,一会是时钟的啪嗒啪嗒,一会是若有似无的滴水声,我神经质的去了厨房,卫生间,将那些水龙头又拧紧,可还是不行。

      “简浅,简浅”,他低沉的声音,纠缠不休。

      我迅速洗漱完毕,吞了片安眠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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