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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所谓的真相 ...


  •   因为这个活动,我也忙的翻了天,黑眼圈浓重的不像话。

      周六下午,一切准备就绪,就差宗晨没来,吴主管急得团团转,连续打了几个电话终于通了。

      他竟然还在家里睡觉。

      待他懒洋洋到场,又说演讲资料丢办公室了,我只得硬着头皮赶回去拿。来到他办公室,我被他削的整整齐齐,像是军队检阅似的一排铅笔弄愣了好几秒。

      抽屉第一格,我很快找到了演讲稿,刚要关上,却看见底下一黑色皮质的本子,一时好奇,便想打开门。

      没想到竟用密码锁着,我越发好奇,随手试了他的生日——居然对了,真没创意,随手翻了起来,原来是宗晨的日程计划表。

      这我是知道的,他的计划性特别强,凡有什么认为重要的事,一定要记下来,这大概也是怪癖。

      07年4月27 ,下面的字被红笔打了个叉“ 参加伦敦newideal 项目建设。”改成了两个字:“回国。”

      Newideal 我是知道的,是最近国际上被炒得最热门的一个市政建筑项目,最终被英本国一公司竞标取得,参与的都是些极具影响力的知名建筑师——显然以宗晨目前的知名度,能参与这样一个工程是很不可思议的,而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没有参加,这个项目,几乎是所有青年设计师梦寐以求的机会。不但是从中可学到的经验,认识众多的知名设计师从而拓展人脉,还是这一耀眼的履历,百利而无一害,可他竟然回国了,只为了参加杭州CBD与蓝田的项目?

      我碰到宗晨是在六月底,也就是说,他提前一个月回的国。可到底因为什么,他会放弃这么好的一次机会。

      我接着翻了下面的日程,直接便是6月7号,也就是我碰见他的前一天,写着两个字——简浅。

      我越发迷惑,那天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所以记得特别牢,可他怎么知道第二天会与我见面—不是不知道是我接手的单子吗?

      又往下,还有我爸的名字,卫衡的名字——他竟与我爸爸都见过?可父亲这段时候大多没在这,而且他也不喜欢宗晨,两人这么见面倒是有些奇怪。

      他与卫衡的接触倒更频繁。上星期,前星期,甚至昨天——以及我哭的一塌糊涂那日,后来卫衡便意外的带着饭出现在公司楼下。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像是漫天的黑,平空划了一道闪电。

      行程表,最后那页,也写着两个字,两个让我心底发凉的字。

      吴主管打来电话,催我赶快回去。我平静的将东西重新放好,朝地点赶去。

      趁着活动间隙,给爸爸电话,顺便提起宗晨:“爸,你知道吗,宗晨回国了。”

      “哦,什么时候回的。”

      “你不知道啊?”

      “我怎么会知道,都这么久没见的,早忘了——我说女儿,你千万别动歪心思。”

      “哪能呢。”

      “或者与他见见面,早些说清楚也好,省的心烦。”

      我挂下电话,正好看见宗晨下来,索性问他:“你见过我爸爸?”

      “没有。”他很快否认,再没看我,大步走开。

      ——明明见过面的两人,为何要说没有,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见不得人的事?他们能谈论的,也就是我了,那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活动圆满成功,有大半顾主当场签下合同,乐的吴主管大手一挥,请客。

      去的是楼外楼,这里的菜对我胃口,很好,可不好的是,我旁边坐着的人是宗晨。

      很近的距离,稍稍一碰,便能触到他的手肘,更要命的是,吴主管似乎认定我了,动不动便说——浅浅,替我们市场部谢谢宗总监——敬一杯啊。

      我不能喝酒啊——于是便苦着脸指着胃说,不舒服,喝不了。

      吴主管见宗晨没什么表示,便也作罢了。我只得埋头苦吃,从冷盘开始,直撑到最后不行,说什么来什么,胃还真开始发涨,隐隐作痛。

      这下好了,也不用演了,幸好包里有冲剂,便问服务生要来了开水,准备泡着先喝了,待会找借口先走,估计走回家的路,也差不多能消化了。

      宗晨坐在一侧,岿然不动,慢慢的喝着茶,这样的漠视让人自在,可今晚——我承认是自找的,竟然撕冲剂时大过大力,一不小心碰了他的手肘,他手里的茶便全洒了,然后我呀的一声跳起来,又将刚倒好的滚烫开水推翻了——全翻在宗晨身上¬——这下我是真的胃疼了,那可是百度的开水,夏季的薄衬衫怎能抵得住。

      宗晨的脸都白了。

      一桌子人开始手忙脚乱,吴主管赶紧给我使眼色,事实上,我看见他直直抽气时,已经心疼的泪花都出来了。

      宗晨双唇紧抿,强忍着未发出声音,我慌张的站起,便要脱他的衣服:“快,快脱下,谁去拿冷水来!还有药膏——”

      我已将他的条纹衫撩上去,手却被狠狠的甩开,力道之大,让我一时无措,他的脸色冷然而严峻,极淡的说道:“你走吧,我自己来。”

      “可——”

      “简浅,你先回去。”他的声音已经微微发颤。

      “好……你等着,我去买药膏,很快,很快回来,你先用水冷敷……”我的声音带着哭腔,就算隔着衫衣,都能看见已泛红的一片色。

      我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幸好服务生通知了大堂经理,说有备用药膏,我匆匆拿过,跟着他们去了休息室。

      吴主管一群人都在外面,焦躁的走来走去,见我回来,救星似的——“你进去看看,他不让别人进去。”

      “大男人的,有什么不能看。 ”有人小声嘀咕。

      “搞设计的就是穷讲究。”

      我顾不得与他们说三道四,拿着药膏往里冲。

      门微掩着,透过门缝能看见晃眼的亮,我却止步上不了前,我压下嗓子,轻轻敲了敲门:“宗晨,我将药膏放门边了,你过来拿。”

      我慢慢的,走了出去,什么话都没说,事实上,我也不知说些什么。这种感觉,像什么呢,就像许多的蚂蚁在爬,在心里爬,在皮肤上爬,很细微却很痛,痛的要命,却无法说出口。

      脑子一片空白,唯一剩下的,是那道虫蛇一样蜿蜒而难看的伤疤,我抖着手按了下楼的电梯,却发现使不出力。

      就在刚刚,我即将推门进去的一瞬,我看见宗晨的胸前,有一条很大很长的刀疤,横跨过心脏,触目惊心,狠狠的刺伤了我的眼。

      我曾一直引以为豪的,是对宗晨的了如指掌,身高体重,出生年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爱吃什么,不吃什么,甚至最爱穿哪件衣服,我都一清二楚。

      我还认认真真的数过他身上共有多少黑点,下巴边上有极淡的一颗,脖子后面有两颗,撩开头发可以看见,右边脚踝也有。

      他头上有两个旋,头顶一个,后脑勺一个,微微偏左,都说一个旋愣,两个旋横,三个旋打架不要命。他是横,蛮横,自以为是,可更多时候,是因为关心才会蛮横。

      他的手指修长而饱满,骨节十分分明,但一到冬天便会长冻疮,红肿的和萝卜似的,难看的很。有一个冬天,我也不知哪听来的说法,说是用冬雪可以治好,我便拖着他去堆雪人,堆了整整一下午。

      结果第二天他的手马上变成又肥又肿的大萝卜,心里有愧,我又买了几双羊绒手套送他,露指的,不露指的,黑色的,灰色的。

      可是,我从来不知道,他身上有这么一道伤疤——没有,我一直没有看见。

      为什么会有这道疤,什么时候有的,谁伤的?怎么会有——所以他不愿我看见吧,竟是不肯——既然他不想我看,我便不看,他不想我过多进入他的人生,我便不进入。只是宗晨,那个伤口,当时,一定很痛吧。

      周末过的心不在焉,上班时,宗晨没来,我越发的魂不守舍。

      烫伤的怎么样,要不要紧,看过医生没——我忽然像中了邪似的,想东想西,原来——原来关心一个人时,竟是不受自己控制的。

      何况,还有很多的问题纠在心头,越缠越乱,又似乎逐渐清晰。

      第二天,第三天,宗晨依旧没来。

      我终于坐不住了,人是我烫的,总不能坐视不理——再说,以市场部的名义探望,也合情合理。

      他的手机一直关着,好在公司有他的地址,要来了,便准备下班去。

      每天到下班时间,便是城市最为繁忙的时节。鱼贯而出的人群,在每个十字路口形成南北,东西的对峙,只等红灯一亮,便转弯笔直地朝各自方向而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其实有目也是种幸福,至少比在原地徘徊的人要好。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没有指挥道路的交警,也没有醒目的方向标志,有的只是自个儿的选择。

      泊油路积着一层浓浓的温热,裹着裸露着的小腿,渐渐的,便连步子也沉重起来——越临近我今天的目的地,我反而越迟疑起来。

      在走进宗晨那所小区时,忽然很想掉头逃开,尤其在按了门铃,而门口站着的人是章源源时。

      她眼睛红肿,甚至还带着泪光,楚楚可怜,是因为宗晨的伤吧,她似乎还没从悲伤中的情绪缓和过来,看见我也一时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你好,我来……探望下宗先生。”我清清嗓子,淡淡说了句后,便要从她身侧过去,哪知她竟迅速出手挡住了我,淡淡的看着我,说了两个字:“你走。”

      我没有停下脚步。

      “不好意思,前几日不小心将宗先生烫伤,我有责任——也有权利来看望他。”

      章源源脸上的表情变化很快,甚至错愕地望着我,似乎不能理解:“他……烫伤了?”

      “……”这下换我吃惊了,她竟然不知道。

      她的口气微微放轻:“不好意思,今天真不太方便,你能改日再来吗?”

      这句话很有歧义,我停下来看着她,目光探究。

      “不方便?”我微微提高声音,却见她的脸色一下子变白。

      “怎么会不方便呢?浅浅,进来。”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竟然是卫衡的声音!

      还没回过神来,就见卫衡闲闲的走了过来,衣衫凌乱,似乎被人使劲拉扯过,领口甚至还开了好几个纽扣,他边慢慢整理着,边朝我微微一笑,神情略有些尴尬。

      这情景,怎么看怎么诡异,就算是偷情的话,也不该在宗晨家里吧。

      “宗晨呢?”我无暇八卦目前的情况。

      卫衡靠着门,望着我许久,才淡淡开口:“你到他家来做什么?”

      我气不打一处来:“来抓奸。”

      他终于笑了:“你够神通广大的,这都能找到——不过不太巧,这里演的是另一出好戏。”

      这情景,能不是好戏吗。

      章源源这时也恢复常态,眼角泪痕已拭干,她什么都没说,走了回去。似乎没人打算搭理我,我脱了鞋子,进去找,书房没有,卧室没有,卫生间也没有。

      “别找了,他有事出去了,等下就回来。”

      “哦,”我脑子有些乱,心里只想见到宗晨。

      卫衡把玩着手里的苹果,忽然开口道:“章小姐,不如我们出去谈。”

      章源源一言不发,眼角又浮出泪意,紧抿着唇,只狠狠的盯着桌面。

      我有点明白怎么回事了。

      “不,不用,卫衡,今天,你就在这说清楚——不用顾忌我的颜面,你一直拒绝我,说有喜欢的人了——”

      “章小姐,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确实有喜欢的人,我也打算和她在一起,这并不是假意拿来拒绝你的借口。”

      “从见到她第一眼开始,我就告诉自己,这个人,是我一直在等的人,我喜欢她,我——喜欢简浅。”

      卫衡的深情告白差点让我崩溃,尤其是那柔情似水的眼神,真是无法抵御,可我已不能做他的挡箭牌了——忙摆手,正要否认,却一把被他抓住,不肯放开。

      “章小姐——你也是明白人,我不可能拿自己的终身幸福开玩笑,只是承蒙你的错爱,更不敢耽误你的青春,所以——”

      “这是我家,二位要互诉衷肠的话,麻烦另换地方。”

      宗晨的声音冷的似乎刚从冰箱飘出来,他提着一袋东西站在玄关处,条纹衬衫,甚至领带也打的整整齐齐,看不出丝毫受伤的痕迹。

      我忽然有些不敢看他,宗晨视线在我身上微微停留片刻上,带着说不出的怒意与冷淡。

      觉得我伤了章源源的心,舍不得了?可是宗晨,一开始,是你要让我搀和进的。

      “你死心了吗?”宗晨坐在沙发上,随手抽出根烟点起,他的手很好看,修长而饱满,隐隐萦绕着烟雾,我看的愣住了——什么时候,他也学会抽烟了,也是,什么都会改变。

      章源源一动未动。

      “你们可以走了。”宗晨略略转头,朝我们下逐客令。

      卫衡无所谓的耸耸肩,又淡淡说道:“源源,我是说真的,有些事情勉强不来,你难过我也过意不去,但我不会心疼,只觉抱歉,所以,你为我伤心,不值得。”

      章源源哭的更凶了。

      我看着宗晨,他坐在沙发上,吸着烟,敛着眉,也不知在想什么,脸僵的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有些明白了,大概是章源源还对医生念念不忘,宗晨干脆将他叫过来,彻底斩断情丝,看他的脸色,比过夜的茶水还要沉上几分——谁乐意自个女朋友为另一男人哭的死去活来。

      “好了,我也该走了,源源,你下次别找我了,更别叫你现在的男朋友来找我,这样让我们两个都很为难。”卫衡站了起来,“浅浅,我们走。”

      “不用了,我走。”章源源终于有了反应。

      “等下。”一直未开口的宗晨站了起来,对着卫衡淡淡说了句:“不管怎样,你今天得将这件事彻底解决。”

      卫衡望了望我,又看了看章源源,颇有些无奈,问我:“一起走?”

      “我找宗晨有事,你先走吧——好好解决,别伤了人家的心。”

      事实上,早就伤了。

      卫衡深深望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空间一下子静谧下来,只剩我们二人。

      我斟酌再三,涩然开口:“我代表市场部——来表示慰问。”

      “哦,不用了,多谢。”

      “那——伤口好些了吗?”

      “好多了。”

      似乎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我忽然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所谓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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