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演员gl》度我

26、第 26 章

　　第26章

　　到了晚上，医院来往的人屈指可数，白炽灯照亮了冷清的大厅和走廊。莫舒瑜靠刷脸走了VIP通道，护士递来一张检验单，莫舒瑜笔划得飞快，二十几个检查项目前全部打了勾。

　　楚舟怀疑她根本没看字儿：“不用连脑科都查吧？”

　　“查。”莫舒瑜瞥了她一眼，板起脸不容商量：“我看你是脑子撞坏了，才会说自己的命不重要。”

　　楚舟没吭声，任莫舒瑜挽着自己的胳膊，半是挟持地把自己架到诊室。

　　大夫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扶了扶金丝框眼镜：“衣服撩起来。”

　　坐在椅子上的楚舟身子僵了僵，伸手拽住了衣角，动作却顿在那，半分钟才提起一个缝，看到腰间一溜白嫩的皮肤。

　　大夫看了一眼病例，瞅见病人年龄那一栏填了26，更不客气：“大姑娘了，看病有啥可害臊的。”

　　站在旁边的莫舒瑜捂着嘴偷笑，楚舟正襟危坐，拽着衣角的手一动不动，白皙的脸上微微浮起红晕。

　　大夫问诊了好几千号人，没见过家属这样幸灾乐祸的，忍不住抬头乜了一眼，瞧见站着的那个小姑娘也怪好看的，没舍得说重话：“那，病人家属回避一下吧。”

　　虽然楚舟窘迫的模样深得她心，但为了不耽误问诊，莫舒瑜很懂事，出去前还拍拍她的肩，一本正经地叮嘱：“外面等你，家属。”

　　莫舒瑜坐在诊室外面的长凳上，戴上了从护士那借来的口罩，以免被人认出来。走廊很空旷，任何一个人的脚步声都被放大了十倍，莫舒瑜一边看手机，一边因为脚步声干扰而不住地抬头，保持着警惕。

　　由于事业的成功，莫舒瑜身边总是围绕着无数的人，所有人都为她服务，工作时刻讲究效率，她永远都是被等的那一个，几乎已经忘了上次这样等人是什么时候了。

　　急促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莫舒瑜环顾四周，看到一男一女两个护士走过来。

　　“打扰了。”两个护士特意压低了声音，很有礼貌地说，“听说你来我们医院了，所以我们偷偷来找你要个签名，抱歉，不行的话也没关系。”

　　两人十分谨慎，不停地左顾右盼，打扰病患有违医院的管理条例，被上级看到就遭殃了。

　　“可以，拿来吧。”莫舒瑜没废话，接过递来的纸笔，龙飞凤舞地写上自己的大名。落笔的时候总觉得纸张格外薄脆，递回去给护士的时候，才发现反面是药单。

　　两个护士没有过多打扰，道了声“谢谢”就走了。

　　莫舒瑜有些烦躁地吐了口气，像是想到了什么，打电话给司机：“老徐，把车开到医院楼底下，注意一下有没有记者跟过来，有情况告诉我，让医院安保配合一下。”

　　警车开进影视城的时候，吸引了不少好奇的围观，现在记者消息灵通得很，莫舒瑜已经习惯了被打扰，可现在她身边有个刚受了伤的楚舟。

　　除了记者，这会儿找莫舒瑜找到发疯的，莫过于安贤。

　　接通了电话，安贤的声音就冲了出来：“你在哪，我让人接你。”

　　“不用，老徐在。”

　　安贤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背景里夹杂了许多细碎的人声，她理了下思路，简明扼要地跟艺人同步情况：“事情我已经跟辛一诺说了，我现在在警察局了解情况，辛一诺在跟PR开会，明天我们会发通稿，做复盘。”

　　“好。”莫舒瑜的回复很冷淡，声音里透露着她并不关心这些。

　　“你现在注意记者，我没在现场，也知道情况了。记者肯定和我一样。”

　　莫舒瑜耳膜震得发疼，皱着眉不耐烦道：“我自己知道。”

　　上了年纪的大夫认真负责，详详细细问诊了二十分钟，才把人放出来。楚舟一出门，就看见莫舒瑜握着手机出神。挺直又优雅的坐姿仿佛骨子里带的，魂可能正飘到了巴黎看秀。

　　“发什么呆呢？”

　　莫舒瑜回过神，看看楚舟，又看看手机屏。挂电话的前一秒，她好像听到了安贤轻声说了一句“抱歉”，她当时太不专注，挂了电话脑子里反复回放那两个短促的音节，怎么也不能确认。

　　“做检查去。”

　　当务之急还是楚舟的身体状况，虽然这个人看起来好胳膊好腿，还能跟她抬杠，但莫舒瑜不想抱侥幸心理。

　　“做个CT就行了。”

　　“那你就当做个全面体检，钱都交了。”

　　楚舟看着莫舒瑜，目光带了些探究：“看起来你很担心我。”

　　略含深意的语调，让莫舒瑜微微发赧。她“切”了一声，扫了一眼单子上的楼层指示，快步走在前面：“担心？我用得着吗？随便你好了。”

　　两道白墙筑成的通道里，莫舒瑜的背影纤瘦修长，她在一束束光芒里不停地走着，步子越来越快，在光里逐渐失去轮廓。

　　虽然和莫舒瑜一次次地有了交集，但每每这个人就在面前，楚舟仍然有种极大的不真实感。

　　一直走到拐角，莫舒瑜也没听到背后的动静，转头一看，楚舟还愣在原地，那疏远的模样让莫舒瑜一时气结，叉着腰横眉竖目：“喂，能不能离我近点？我是会吃了你吗？”

　　楚舟招了招手，小跑了两步，突然脚步一顿，手捂住了肋下。缓了两秒，才一脸抱歉地慢慢挪动步子，走到莫舒瑜身边。

　　莫舒瑜看着楚舟捂在肋下的手，眼神一暗。果然还是在逞强吧？

　　楚舟像个没事人似的，笑道：“刚刚在想点事情。”

　　莫舒瑜吐了口气，到底什么也没说出口，点头道：“走吧。”

　　CT结果还没出来，老徐就顶不住了。

　　医院门口来了九家媒体，老徐数了一下，林林总总17个记者，都在等着莫舒瑜现身。

　　莫舒瑜常用的车太过醒目，又停在楼下，成了明晃晃的目标，记者不断地往车里探头观察，老徐心烦地把车门锁死，无聊地点了一支烟，被散不出去的烟味呛得不住咳嗽。

　　让莫舒瑜在车里闻到烟味是大忌，好在这辆车只是个掩人耳目的靶子，老徐才敢明知故犯。安贤给莫舒瑜安排了另一辆车，在楼下的另一扇门候着。

　　报告到手，莫舒瑜阴沉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除了软组织挫伤，没有太大问题，恢复时间在4周左右，中药西药外敷口服都开了一些，临走前大夫特地叮嘱，回去好好调养。

　　楼底下的状况，莫舒瑜不得而知，上下扫视着楚舟，这身段和样貌，放人堆里也是亮眼的。

　　“我自己来吧。”

　　莫舒瑜拿着口罩，丝毫没有递给楚舟的意思，两只手把口罩打开，缓缓靠近，指尖蹭到楚舟的耳垂，让她不自然地偏开了头。

　　“我莫舒瑜亲手服务，你就荣幸吧。”

　　“？”楚舟用僵硬的表情，充分表达了她荣幸不起来。

　　把口罩挂到两边耳朵上，楚舟温热的呼吸拂在掌心，莫舒瑜心跳得有些快，双手没有放下，而是扶在了楚舟的肩上。

　　莫舒瑜柳眉杏眼的自然是好看，但她凑得太近，漆黑的眼眸里闪动着光，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楚舟第一次觉得无法直视莫舒瑜，这姿势有些暧昧，让她呼吸愈发紧张。

　　暧昧？这个词划过脑海的瞬间，楚舟的神情冷了几分。

　　莫舒瑜的手沿着楚舟的胳膊滑下来，攥住了她的手：“跟我走。”

　　坐电梯到了楼下，一辆车停在后门，车牌号和安贤所说的一字不差，记者似乎没有发觉，莫舒瑜松了口气：“上车，送你回去。”

　　车子缓缓驶向医院大门，车窗贴了单向膜，外面看不见车里，莫舒瑜带了口罩还不放心，拿车上的一本杂志挡住脸，以免有人从挡风玻璃注意到后座。

　　门卫的横栏就在眼前，莫舒瑜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车辆却猛然一个刹车，后座的两个人猝不及防地往前一冲，差点撞上座椅。

　　“没事吧？”莫舒瑜赶忙扶住楚舟。

　　楚舟摇摇头，脸色发白，嘴唇闭得紧紧的。

　　一道闪光灯突然划过，如尖针刺了一下眼睛。

　　没等她们反应过来，又是几道灯光。守在大门口的记者，反应足够敏锐，正为自己的聪明兴奋不已，贪婪地按着快门。

　　远处在楼前扎堆的记者，发现了异动，一窝蜂地冲过来，一道道闪光灯把黑夜照耀地如同白昼。

　　莫舒瑜直直地坐在车里，好像麻木了一般，她戴着蓝色的口罩，全副武装的样子有些可笑。

　　“听说您被狂热粉劫持了，请问是真的吗？”

　　“请问目前的身体状况怎么样？来到医院是因为受伤了吗？”

　　记者们涌到了车窗前，七嘴八舌的声音传进车里。有几个不礼貌的记者，趁乱拍打车窗，希望引起注意。

　　楚舟无所适从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挺直的身子微微前倾，一只手挡住自己，另一只手挡在莫舒瑜眼前。

　　莫舒瑜开口：“开车。”

　　“怎么开车啊？”司机冷汗直流，紧紧攥着方向盘，“都是人。”

　　莫舒瑜一动不动，冷冰得宛如一座雕塑，声音也愈发冷漠：“开，要命的自己会跑。”

　　司机打了个寒噤，双目圆睁地瞪那些贴在车窗上的记者，在驾驶座又气又急地挥舞手臂：“快走开，要开车了！真的要开了！”

　　可是没有用，贴在车窗上的一张张脸，如一个个面目狰狞的索命厉鬼。所有的血液都往头上涌，莫舒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全身开始发抖。

　　身边的楚舟发现了异常，心里“咯噔”一下，视线牢牢锁在莫舒瑜身上。

　　在莫舒瑜突然打开车门的一瞬间，楚舟跟在后面钻了出去，刹那间扑面而来的闪光灯，让她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一个个镜头，一双双眼睛，一张张掀动的嘴，楚舟一下子就愣住了，站在莫舒瑜身前试图维持秩序，尘嚣甚上的巨大音浪让她的声音格外渺小。

　　后背贴在车门上的莫舒瑜，不紧不慢地举起手机，按下快门，屏幕上是一众记者意外又错愕的脸。

　　感觉莫舒瑜终于要开口说话了，记者们降低了分贝，齐刷刷地注视着她。

　　莫舒瑜把所有人扫视了一圈，开口：“大家关心的问题，明天都会给答复。”

　　记者又怎么可能被这种应付的话轻易打发，正要追问，却见莫舒瑜缓缓举起手机：“再要堵在这的，请准备接收律师函，你们的脸我都拍下来了。”

　　“……”记者们纷纷噤声，互相大眼瞪小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全都一副茫然失措的模样。

　　“没错，我是艺人，但我也只是个人，能不能给点空间？不要逼我。”

　　莫舒瑜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终于在被大片的记者拥堵的情况下，再也忍耐不住爆发了。

　　楚舟讶异地看她。莫舒瑜戴着口罩，虽然看不见表情，但没有被遮挡的一双眼，已经变得通红。

　　在莫舒瑜撕破脸的威胁后，记者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避让出了一条道路。没有得到有关狂热粉的消息，但莫舒瑜的每个表情每句话已经被摄像机捕捉，似乎是更大的收获。

　　车子得以发动，引擎声有些沉。

　　莫舒瑜摘下口罩，发红的双眼里满是恍惚和委屈，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没力气地往后一靠，胸口不平静地起伏着。

　　一向存在感很强，仿佛全世界围着她的莫舒瑜，此刻安静得出奇，卸掉了所有气场，隔着半只胳膊的距离，却像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风不住地敲击车窗，莫舒瑜闭着眼休息，侧脸沉静又疲惫。

　　“我刚刚是不是太凶了？”努力地调整呼吸，开口还是有些颤音。

　　如果不是刚才着急地跟着她下了车，恐怕楚舟一辈子也无法理解镜头能给人带来多大的恐惧。

　　现在再看莫舒瑜，那个高高在上笼罩着光环的人不复存在，她不再优秀强大，也不再遥不可及，甚至比普通人更加单薄脆弱。楚舟眼神有些复杂，握住了她紧紧攥成拳的手。

　　温暖的触感让莫舒瑜睁开了眼。

　　楚舟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干净的脸上，是不带一丝杂质的真实的关心：“做你自己就好了。”

　　轻柔的声音抚过耳畔，莫舒瑜胸口的酸涩就像被打开了阀门，一股脑涌出来，泪水盈满了眼眶。

　　“不控制自己的热量摄取，你对得起粉丝吗？”

　　“从你第一部作品开始，我就迷上了你。我可以抱你吗？”

　　“听说你来我们医院了，所以我们偷偷来找你要个签名。”

　　“听说您被狂热粉劫持了，请问是真的吗？”

　　“……”

　　许多人的脸划过脑海，安贤，粉丝，护士，记者……最后是近在咫尺的楚舟。

　　楚舟安静地看着自己，笑容里含着巨大的温柔和耐心，夜晚的霓虹化作她眼里的璀璨星光。莫舒瑜用目光仔细描摹着她的眉，眼，鼻，唇，才发现这人生得这样好看，让人眷恋的好看。

　　莫舒瑜缓缓靠近楚舟，额头轻轻抵在她肩上，一动不动。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你挺能气人的……可是让人很舒心。”莫舒瑜带着浓浓的鼻音，轻笑了一下，“难道因为你不喜欢我么？”

　　肩膀被湿热的眼泪濡湿，楚舟偏过头，只能看到莫舒瑜柔顺的长发。车子颠簸了一下，楚舟伸手扶住莫舒瑜的脸，让她靠得更稳一些。

　　莫舒瑜攥住了那只手，肌肤间传来的温度，让她微微往前蹭了蹭，甚至想要更多，更近。

　　近得能感受到呼吸，能听到心跳。咚，咚，咚，不断加速的心跳，不知道是来自哪颗心脏的声音。

　　不论是不是喜欢，这样舒心的气息，都让人想要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