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图图的口口人生》金针菜

65、十五. 惧内

　　耀屈之好不容易从一群契丹妇女包围中奋勇杀出，又成功躲过真理儿的堵截围剿，终于到达新房……只见一大堆红红的物什，东倒西歪地被丢弃在门口。

　　里面还传出个不小的嗓门：“……你们两个，怎么这么笨呢？那里够不着，不会用竿子来挑？啊呀……让开，让开……看我的，这么简单点小事……”

　　二王爷大惊失色地看到，腆着个大肚子的胡图图，立在一张高脚绣墩上，手里拿着根竹竿，正使劲地去挑挂在房梁上的大红绸子……这绸子挂得有些牢，站在墩上的人，发了狠，一副挑不下来誓不罢休的表情，动作幅度极大，从外面看来，简直是摇摇晃晃，马上要跌落来的样子。

　　“嗷---”一声，王爷扑上去，一把搂住那人的腰：“小祖宗，你立在上面做什么，想吓煞我？”双手使力，就将人从墩上抱了下来。

　　图图冷不防被他吓了一跳，醒过神，低头一看…啊呀，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伸出利爪，劈面一挠。

　　啧啧，金冠华服的二王爷，脸上立现数道血渍……倒不是他防身功夫不到家，实在是事出突然，一双胳膊还抱着人家，空门大露，正中暗算。总不能将人扔下，这个会“一尸两命”的呢，只好生受。

　　但男人总会有火气，何况旁边还有两丫环，目瞪口呆地看着呢。二王爷将手中人儿，轻轻地放到地上，手还未松开，先板起脸：“胡图图，你抽的什么疯呢？我抱你下来，你怎么挠我？”

　　这个，不问还好，一问，人家变爪为拳……

　　“哎哟----”二王爷松手低头，鼻子里涌出鲜血。可怜一个武功盖世的大元帅，原本在前面喝多了酒，人逢喜事嘛，难得的开怀放松。刚刚这一番跑动，妇人堆里挣扎，此刻酒气上涌，脚步浮动，反应自然慢了不少，很丢脸地又被击中鼻梁，弄了个满脸开花。

　　这一拳虽然含着图图满腔愤怒，又用上了她全身力气，但最主要还是命中了弱点。那个，那个……二王爷的鼻子，曾经在山洞昏迷不醒时遭人暗算，受过重击，嗯，比较脆弱。

　　“王爷，王爷----”两个丫环围着满脸是血的主子，吓得直打哆嗦。刚进门的真理儿，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马上挡到她主子前面，警惕地观察动静。

　　“大帅-----”郎奴和巴哥抢进门来，也是惊呆。所幸两人毕竟经验丰富，马上弄清血从何来，扶着主子，坐下，止血。

　　二王爷鼻子里塞了两团布，推开丫环递过来的手巾，用手指着一手叉腰一手仍持着竹竿的“罪魁祸首”：“好！好！好你个胡图图，刚进门，竟然就打起亲夫来了？可是我原先待你太好，纵容得你无法无天啦？当我这元帅府是什么地方……”

　　图图先是被他满脸是血的样子，吓了一吓，满腔的火气小了三分，立在旁边，看人与他处理。若这时二王爷买个乖，楚楚可怜地问她：“图图，你为嘛打我？”她倒还不大好回答，怎么和他解释心中不爽？毕竟观念不同，男人家娶三妻四妾也是常事，总不能强迫他一个皇子只有她一人吧？顶多，追究他个隐瞒在先。

　　刚才那些契丹妇人的话，她根本不想再与人提起！心中更有几分不信，不相信这几月，和王爷在军中日夜相处，那些深情蜜意，全部是他装出来骗人的。也不信，善良的萧温，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那个胡瑰的出现，肯定有什么隐情在吧？快做母亲的图图，已经不象原先那般冲动，虽然生气，却还保留着几分清醒。

　　被他手一指，说出这番话来，顿觉天昏地暗。

　　“看起来那些妇人说得不假！你耀屈之果然这一路都是装出来的，一进你府门，就原形毕露……今日，我与你拼了！”

　　图图双手握紧竹竿，迎面就打。

　　二王爷急忙起身，躲闪……两个丫环吓得躲到墙角，郎奴和巴哥欲阻拦，也着了几下，哇哇大叫着，跟着他们大帅逃出房门。

　　萧温立在紧闭的院门口，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该不该上前叫门，背后人群议论纷纷，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正在这时，里面一阵吵嚷，院门自动打开。

　　被竹竿打歪了金冠，鼻子里塞着布条，脸上还有血渍的二王爷，狼狈不堪地冲出来，嘴里嘟囔着：“疯了---可都真是疯了-----”

　　后面郎奴和巴哥，一手挡头，一手捂屁股，边跑跳、边喊叫：“姑奶奶，别打了！小的可没得罪你，都是王爷他自己干的好事……”

　　二王爷一听，回头骂道：“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白养了你们---”

　　他要回头骂人，脚步就停下来了。何况院门口，人多，一时也冲不过去，再加上人多胆壮，还有，就是王爷的架子总要端的。

　　图图肚子虽大，行动可一点都不慢，人未到，声音先出来：“打死你个死迷烂眼的！欺到老子头上来了---还让我跪你，拜你？你喜欢有人向你跪拜是不是？我给你做一个牌位供着，天天拜它三拜，拜死你个不长眼的……图图我跪天跪地跑父母，噢，我家阿爸姆妈还没受过我拜呢……你算个什么东西，要让我跪拜？这就抽死你----”

　　二王爷一看那根长竹竿又来了，吓得“嗷---”一声，抱头乱窜，人群自动给让开了一条路，郎奴和巴哥蹦跳着，大叫着：“姑奶奶饶命----”跟着他一路而去。

　　萧温清清楚楚看到郎奴两人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人群里也已经发出哄笑……她正希望自己没有出现在这里。

　　图图看到她，也是一愣，不禁停下脚步。

　　昔日要好如姐妹的两人，隔着道院门，目光交错，心中都是说不出的滋味。

　　“把院门关上，今晚，谁都不准进来——”图图扔下句话，由真理儿扶着进了屋子。

　　萧温转身，对着人群，强作笑脸：“新人累了，大家今晚就别再闹什么洞房了---还是回去前面喝酒吧。”

　　胡图图神清气爽地躺在大床上，将自己摊成一个大字。嗯嗯，好久没有这样舒服了……

　　自从被人粘上后，睡个觉都不安稳。无论怎么抗议，那人总爱圈着人睡，有枕头不用，非要人枕着他硬绷绷的胳膊，喘出的气，都喷到自己脖子上，痒痒的，真讨厌！还不能多挣扎，动多了，他身上就多出个硬绷绷的东西……遭殃的，还是自己。虽说，最近他要求少了很多，回帐时，经常自己已经入睡，但醒过来，总有个人将手搭在自己腰上，一条毛茸茸的大腿，压着自己……推他不动，反而闭着眼睛嘟囔：“图图别动，再动，我要忍不住了！赵大哥关照过现在不能多碰---我就抱抱……”

　　还是一个人睡舒服啊！图图任意施展着手脚，满意地入睡了。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兵马大元帅府的喧闹已经过去，宾客们一个个带着兴奋的笑容，与王妃告辞。嗯，王爷后来一直不出现，也没有人询问他的下落……有些消息，总是流传得分外快。

　　一个黑衣人，悄悄来到南院门口，门上的红绸已经被撕下，他伸手欲推……啊？什么东西湿湿的？借着朦胧的月光，终于看清，院门上有几个墨汁未干的大字。

　　黑衣人甩袖就走，走出不到十步，又回头……躲在草丛里的两人，拼命压低笑声。

　　院墙上，悄悄露出一个人头。二王爷四顾无人，才利索地跳了下来，心中暗暗庆幸：还好，这院子里没有养狗。

　　屋门紧闭，不过，这个可难不到二王爷。他俯身从靴帮里，摸出匕首，从门缝里递进去，轻轻拨开门闩……方要踏进去，又停下来，仔细摸索，果然……二王爷的手，碰到一根细绳，他露出笑容，轻轻放开。

　　因为是夏天，窗子都是开着的。一只手，伸进来，上下左右摸索，然后，有个黑影子探进来，再仔细摸摸，还是没什么……这才放心地从窗台，跳下。

　　“嘶-----”二王爷疼得忙捂住嘴，踮着脚，摸到屋里的一张椅子，坐下。借着床前燃着的一盏小油灯的光亮，他翻过脚板，只见一片碎瓷深深嵌入靴底，忍着痛，拔下，欲扔……想想，还是轻轻放在桌上。

　　终于摸到床边，灯光映出横倒在大床上的人儿，唇角挂着笑意，嘴巴还不时地吧嗒两下……不禁心神摇曳，就要往床上凑。

　　睡着的人儿一翻身，露出身下压着，明晃晃的金刀鞘。

　　二王爷吓了一跳，脸上露出苦笑：还真是防着我？看她平日娇俏俏的样子，发起脾气来，却原来如此火暴……今晚，我的面子和里子都被她剥了个精光，明日还不知被父皇如何嘲笑？真是该死！恨不得再也不理她……可是，偏偏控制不住……唉，人都说江南女子，性情如水温柔得很，为什么我这般命苦？这惧内的名声，可能这一辈子都要背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