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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五 人生若只如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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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月色半人家,
北斗阑干南斗斜。
今夜偏知春气暖,
虫声新透绿窗纱。
一轮明月,斜挂在绿琉璃的屋脊上,清冷的天空,飘浮着几丝淡淡的浮云。
李多多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忍不住,起身,披衣,走到屋子中间的梨花木圆桌前,从茶壶里,倒了一杯水,啜了一小口,将茶杯端在手里,走到红木窗前,往院子里张望。
院子,另一头的厢房,还亮着灯光,隐隐传出说话的声音,那是胡图图她们在核对帐本。
李多多,不懂这些个什么胡图图叫作理帐的东东,也懒得去弄懂……抬头看看夜色,大概,今晚图图不会再过来了…唉,为了她那个要命的什么“明月楼集团未来三年发展计划”,最近没少折腾,整日里都是胡图图嘀咕“钱钱钱钱钱”的声音……摇摇头,真是受不了她!
“噗”,一声轻笑,从李多多头顶上方传来,不假思索的,将手中的瓷杯扔了出去。
没有意料中的瓷片破裂的响声,一个黑衣人,顺着屋檐挂了下来,一张漂亮得有些近似妩媚的脸,骤然凑近:“哟,多多小姐,这是您欢迎老朋友的见面礼啊?”
一只可爱精巧的小瓷杯静悄悄地躺在黑衣人伸来的掌心中。
李多多“呸”了一口,转身离开窗口,回到小圆桌前坐下。黑衣美男笑嘻嘻地从窗口,顺溜地滑了进来,也坐到桌旁的另一个锦墩上。
“深更半夜,入女子闺房,你不怕被砍头吗?”
“嘻……那天早上,你们怎么起来的?图图,她骂你了吗?”
“哼,就知道是你干的!真不要脸!一个大男人半夜偷入女子房中,还…还…还把我们两个辫子绑在一块!你,你,你无不无聊啊?”
“呵呵,图图她不知道有人进来过?”
“……”
“结果,她以为是你干的?又捉弄还你了?呵呵,说说,她都对你干什么了?”黑衣美男一付好奇宝宝的样子。
瞪他一眼,想到被胡图图逼着,在酒楼蹲守几天的倒霉样,李多多不禁咬牙:“敬新磨,你不陪晋王呆在魏州,整天跑到晋阳来做什么?信不信,我去告密,让晋王砍了你的头!”
敬新磨将屁股下的锦墩往后挪了挪,两只手交叉迭到脑后,顺势一倒,人就靠上了墙壁,又把一只脚就搁到了桌子上。李多多嫌恶地用力推他一把,却纹丝不动,只好将头撇开,将自己住的凳子挪得离他远一点。
“多多,我们认识有很久了吧?”
“……”
“唉,岁月如梭,想不到转眼你和多多都长成大姑娘了……”
“……”
“你,为什么不想让他们见面呢?呵呵,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这晋阳城里,还没有我敬新磨不能知道的事情!我当然知道你让人去关照过使院中的下人们,还让李从珂去关照过些官员不要乱说话……呵呵,你的好朋友,原本还指望着你帮她吧?”
“你…你……你想做什么?”少女俏丽的脸庞涨红了,愤怒的神色多于其他种种。
“别紧张,我不会向胡图图告秘的,我只是很好奇——你们不是最要好的朋友吗?为什么不帮她,反而……”
李多多激动地叫起来:“为什么要让他们见面?见了又能怎样?”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安,敬新磨赶忙放下搁在桌上的腿,扑上去一把捂住她的嘴,直到她点头示意,才松开了手。
少女的声音低下去,有些嘶哑:“见了面又能如何?图图她是痴了,一心以为耶律倍还是她以前的美人老师……你知道,我也清楚,他早就不是当初在吴越时的那个人了!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再见面?”
一颗晶莹的泪珠挂在她的脸上,“男人们,如果不能对一个女子的将来负责,就不该让她抱有任何的幻想!”
敬新磨没有再将腿搁回去,收起了脸上一贯的嬉笑,轻声问那个看起来十分忧伤的少女:
“那个赵延寿,伤到你心了?”
“……”
“我听说过他,即俊俏又聪明能干的赵小将军。‘占得高原肥草地,夜深生火折林梢’,他所做的这两句诗,在民间广为流传……只是不明白,他与你相识在前,为什么后来娶的却是你姐姐?是你父亲的意思吗?”
“……”
“唉,想不到当年追得我落荒而逃,耍我耍得那么快乐的李多多,到头来也会栽在一个男人手里,可见冥冥之中自有报应噢!”
“敬新磨!你,你,你休要欺人太甚!”
忍不住又想冲他大喊,却被他用一根手指堵在唇前,口中发出“嘘”声……李多多压低了嗓子,眼中冒着怒火。
“嘘-----别激动,别激动,我们也有些时候没见了,坐下,坐下,咱俩好好聊聊。来,先喝杯茶。嗯,这水可有些凉了,多多,你不知道应该煮茶待客嘛?唉,算了,今儿我就将就一点吧。噢,这茶叶倒是不错,可是图图从南边带来的?”
敬新磨伸手拎过茶壶,替李多多倒了一杯,又替自己也满上,还不忘伸手指指窗外,示意她要控制好情绪。
怒火中烧的少女,看着他自说自话的一连串动作,渐渐冷静下来,
“多多哇,我倒不是故意想惹你伤心的。只是对你拼命拦着胡图图,不让她和她老师见面,觉得很奇怪。嗯,听你刚才一说,我倒明白了——”
白他一眼:“你明白些什么了?”
“咳,咳,你自己被赵小将军伤了心,所以对天下的男人都有了戒心!但幸好有胡图图这只糊涂蛋陪着你,平常倒也不觉着寂寞。如今看到自己好友胡图图,马上要找到她老师,怕她跑了,以后没人陪着你,所以千方百计不让他们见面,对吧?”
“放你的狗屁!”气极,李多多操起茶杯,向眼前的狗头上砸了过去。
茶杯被很轻松地接住,滴溜打了个转,又回到台面上:“有话好好说嘛,你咋又激动了呢?算我说错话,我放屁!放屁!是我放屁,好了吧?但是,多多,你到底为什么不想让他们碰面呢?”
“哼,我没有你那么卑鄙下流的心思!图图是我的好姐妹,比亲生的姐妹更要亲上几分!自然希望她能比别人过得更好些!眼下,如果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自然会支持她,自然会帮她!可是你那个大表哥嘛……哼!相见不如不见!”
“耶律倍他怎么你了?李多多,你为什么对他这般有成见?为什么他就不会是胡图图的幸福呢?你我都知道,他们两个人以前就要好,现在还是各自牵挂着对方,为什么就不能成全他们?你为什么要反对呢?”
“因为你不懂女孩子家!胡图图看着性子跳脱,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只有我知道---她不是的!从小,她对耶律倍就不一样,那么多人包括你在内,她不肯让过谁,一张嘴从来不饶人!可是,你见过她和他顶嘴吗?”
敬新磨摇摇头,又点点头,口里嚅嚅:“是呀,她对他,是不一样的……”
“那年她从契丹回吴越,突然又跑到晋阳找我。那时,她才多大?不过十岁的孩子,夜夜对着我哭诉,说不该离开老师!说她当时脑子烧坏了…说想要回去找他,若不是我整天跟着,她还真会一个人跑到边境去……”
“你说,现在,能让她去见你那个什么表哥吗?真见上了面又能怎样?依图图的个性绝对不适合什么皇宫内院,她在契丹无权无势,孤零零一个人,如何能敌得过阿日娜那样的女人?而且,依耶律倍四平八稳凡事想要求全的性子,也绝对不会太偏袒于她,这样一个单纯的人如何能在契丹那么复杂的贵族圈子中生活下去?”
敬新磨笑得有些勉强:“多多,从你嘴里听到---说图图单纯?我咋觉得有点怪别扭的?”
少女自嘲地笑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我和她半斤对八两,谁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你别忘了,我毕竟是生在一个复杂的大家庭里……”
“是---你爹官升得可真够快的!”
“收起你这种讽刺的口气,敬新磨!你明白我的意思是什么---图图,她不适合耶律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