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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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那个地方有太多这样的不幸。
小小年纪的少女，就像含苞待放的野花，被采摘，被践踏，被拽入泥沼，最后被自己的兄弟甚至是父亲以荣耀为利刃谋杀。
玛丽只是他们其中一个，再不起眼的一个。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一个叫梅塔特隆的滥好心、爱管闲事的天使，所化身的女人又一次踏入了她们的村庄，她看见她了。
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平凡的；不算特别漂亮、也不是多么懒惰；只是不巧被家里人派去给山上的伯父送饭的，却又不巧被伯父侵犯了的；被关在牛棚里的、被家人等待自尽的……充满希望的孩子。
女人的身份是一位公益律师，帮助这样一个孩子不算难，也不算简单。她把她送到了伊斯坦布尔开始新的生活，女孩却还是没有能够逃过至亲的屠刀。
在和人类同行的二十来年间，阿斯莫杜也见过人类眼中那明亮的、名叫“希望”的光，所以他能够明白梅塔特隆那时的冲动和不甘。
但那已经是二十年前了，对他们来说眨眼即逝的二十年，对一个本来应该永眠在十一岁的人类来说，已经足够长了。
“她已经看过了她想看的风景，做过了她想做的事儿，也许还有许多遗憾，但她也早已准备好了迎接死亡。”阿斯莫杜神色温柔地说，“她一直希望能为你做什么，现在她也终于有机会了，让这个故事就结束在这里吧。”
恶魔的声音温和但冰冷了，梅塔特隆听着，就像落入了寒冷的深渊，他想揪住阿斯莫杜的衣领，大声的质问他为什么可以如此冷静理智地漠待一个相识相伴了二十年的人的死亡，哪怕人总有一死、哪怕这死亡命中注定，但是下一秒，下一个时刻，下一个早晨醒来，这个人就将再也不存在于生命之中了——
也许阿斯是对的，他太贪心了，所以没有办法承受“失去”的重量。
“你的契约者是我，对吧。”
阿斯莫杜没有回答。
“你本应该遵循我的意志是吗？”人类眨了眨眼，他又向沉默的阿斯莫杜靠拢了些。
“梅塔……”恶魔想说什么，喉头动了动，但还是没有说出来，而是抿了抿唇，酒红色的眼睛翻动着忧郁地水光，看上去更加诱人。
梅塔特隆移开视线：“会让你忌惮的，是路西法，是吗？”他顿了顿，苦笑，“我还以为我们关系很好，原来他这么讨厌我吗？”
他还记得在潘帝曼尼兰度过的那些时光，普通的人类可没有办法在地狱的最底层生存，他很多时候都是跟着路西法到处跑，像一个小尾巴。那时候路西法对他温柔得不像一个魔王，他那时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就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路西法的温柔是理所应当，路西法对他好也是理所应当。他很喜欢路西法，到现在也是，他也以为路西法很喜欢他，但现在看起来似乎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一切从他知道他是梅塔特隆开始就变了，他知道他的记忆出了问题，在精灵界、地狱发生的事，绝对没有他记忆中那么简单，梅塔特隆，亚列，阿布迪尔，应该还有一个名字，这个名字是串起一切的钥匙。
但不管如何梅塔特隆，他是说天使梅塔特隆，在地狱绝对不是受欢迎的存在。他不知道路西法为什么没有趁自己小的时候弄死自己，可能是是顾虑米迦勒，也可能是弄死了自己，那个讨堕天使厌的天使梅塔特隆便又会出现在他面前碍眼。
总之不管如何都过去了，现在路西法终究还是打算对他做什么了，也许是因为他和萨麦尔之间的事，也许只是魔王觉得曾经种下的果实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但是我还是得去呀，不仅仅是我贪心的不想要失去玛丽，而且我也知道，路西法想做的事，逃避是没有用的。”
死亡的蛆虫从被贯穿的胸口，顺着失去呼吸的血管爬向全身。
它们不在乎血管壁的厚薄，只是兴起，就开始往外钻，没有尖牙的小小肉虫，一头顶在还算有弹性的血管壁上，使劲，再使劲，终于一点一点地钻了出去，开始在肉中蠕动。
就这样死去；就这样活着。
人类的灵魂在死亡面前显得是如此脆弱，她甚至已经开始遗忘了。
“玛丽，”人类的灵魂麻木而机械的重复着，“我的名字，玛丽。”
她努力提醒自己去记着那些重要的事：偏远村庄里晦涩的童年，那一天身下肮脏潮湿的泥土和神色狰狞的伯父，牛棚外神色厌恶、等待她自己结束自己生命的至亲……还有那缕落在她身前的光。
你要记得。人类的灵魂哀嚎。梅塔特隆。
你要记得。人类的灵魂尖叫。梅塔特隆。
梅、塔、特、隆。
“啊，成了。”
恶魔欣喜地说。
火焰在路西法的指尖燃起，黑色的信件化为灰烬。
房间里另一个堕天使背对他站着，正隔着蛇箱逗弄里面呲牙咧嘴的萨麦尔，一头蓝色的长发在这黑暗的深处也闪动着妖娆的光。
“我们的君主总是在不高兴。”他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有些刻薄的面容，面上似笑非笑，也不知是在说哪一位君主：是蛇箱里已经连续生了好多天气的萨麦尔，还是办公桌前，不知在想什么的路西法。
路西法淡淡道：“看来你也不怎么高兴。”
利卫旦彻底的转过身来，他穿着一身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长裙，袒露着胸膛和臂膀，珍珠珊瑚被黄金串在一起，挂满了全身，浮夸又庸俗，偏偏那张属于天使的脸长得实在恰到好处，让人可以轻易忽视掉那些过于累赘的珠宝。
他摊了摊手，赤裸的双脚踩着魔王宫殿的毯子，走到了路西法的桌前，他撑着路西法的办公桌说道，直视着魔王那双深渊般的眼睛：“只要一想到我以后日日面对的同事中要多一个蠢货，我就不可能高兴得起来。”
路西法轻飘飘地瞥了一旁蛇箱里的萨麦尔：“我看你以前天天跟萨麦尔混在一起，还挺高兴的。”
这话几乎是在直接说萨麦尔是个蠢货，把黑蛇气得把蛇箱拍得啪啪作响。
“但这一个格外蠢。”利卫旦说道，“不管是那张脸，还是他做的事儿，地狱有一个拉哈伯了还不够吗？还是说你一点儿都理解不了这种蠢货带来的破坏力？”
“如果是这样的话……”路西法悠哉悠哉，“也许你可以考虑换一个副官，然后我们把拉哈伯调回潘地曼尼南来任职，皆大欢喜。”
“……”利卫旦瞪眼，“拉哈伯是我的副官。”
“你可以换一个不那么蠢的。”路西法贴心道，“或者说你果然还是喜欢蠢货。”
利卫旦没有说话了，他被路西法堵得心口疼，也意识到魔王这时候的心情确实不怎么好。
但见好就收从来不是他的风格。他看着路西法那张漂亮的面容，突然冷笑了一声，直起身来。
“我们的陛下啊……”他的尾音拖得很长，“你为什么不高兴呢？明明——你很快就能得到你最爱的小弟弟的亲吻了，不是吗？”
说完又不管路西法危险地眯起了双眼，自顾自地玩起自己的发间。
“我又为什么不高兴呢？”看着那闪动着鱼鳞一样恶心光辉的发尖，嫉妒的君主冷笑着把那光泽死死拽在手心：“你们最爱的小弟弟啊……”
“就算是蠢货，我也果然喜欢不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第 6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