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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5 发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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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信拼尽最后一口气力,终是来到南天门,口呕朱红,随即眼前一黑,在守门仙使的注视下昏倒过去。
琪华所言不虚,河伯爪牙的视线果然不在他身上,甚至洛水岸边的警戒也有所松懈,他之离开,顺利得仿佛先前想尽办法成了笑谈。
甫离开洛水地域,还是一身轻松,就在怀信以为加诸此地的咒术已被解开时,锥心的疼痛比之先前更甚,原就没有大好的伤口开始裂开、渗血。
距离洛水越远,身体愈疼,更像是有深渊在抽尽体力,每远一寸,所受煎熬便多一分。
上界路远,他此回是真正感受到了。
怀信不在意自己会怎样,他只在意能否完成他人所托,琪华救过他一命,他亦要帮她一回,才好算清,才能不相欠于人,才有撇清关系的机会。
他倒下时,手中亦紧攥着流苏发钗,他在途中藉由此物扎于皮肉上的轻微刺痛感带来清醒。
守门仙使们长年驻守天门未免无趣,此番见到有人带血晕厥,虽不认识此人,也想凑个热闹,但见他手中饰物,觉得眼熟。
仙使一:“这不是那个经常从南天门偷溜出去的小公主头上所戴之物吗?怎么在这人手上?莫非,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儿?”
仙使二:“这不是很明显吗?小公主装扮天天换,头上这支钗子可从来没变过,她有多宝贝它,咱们都有目共睹的。这人能拿到钗子,啧啧……”
仙使三:“再不救人就晚了!”
于是,由于这支流苏发钗,怀信被送往琪华的缨华殿疗伤。
再睁眼,不知是何时,躺在榻上的怀信余光扫过陌生的房间布置,不问何处,只道:“我欲求见天君,不知——”
语未毕,被一旁服侍的仙娥抢了先,“奇怪,你不先问问这是何处吗,莫非你从前来过?”
“何地?”怀信顺着她的话问道。
“这是主上的缨华殿啊!”
怀信不解,“主上?”
“怎么见你好似全然不明白的样子,你不是还拿着主上的发钗?我很好奇,这可是主人最宝贝的东西之一,你是怎么拿到的呀?”
怀信知晓了这是琪华的住处,没理会也没明白仙娥的八卦,仍道:“我想求见天君。”
却听仙娥笑道:“哈哈哈,这些年与主上牵扯的男仙倒是也有几个,可如你这般想要求见天君的真的没有啊!我跟你说,没用的,天君可疼她了,建议你啊,受了什么委屈,或是被欺骗了感情什么的,还是自己咽下去比较好。”
“……”怀信起初没懂,后来也明白了。
仙娥按住正欲起身的怀信,道:“哎,别起来呀,伤还没好全呢。都跟你说了,找谁也没用,别急嘛。”
“……你误会了。”
怀信言简意赅地将琪华在下界的遭遇一说,却是轮到小仙娥着急了。
“这该如何是好?听说天君这几日在闭关,算算时间,顺利的话还有五天才能出来。”
“我昏睡了多久?”
“快有一整天了。”
五天……一天……怀信在心中盘算,自己已经耽误了一日,再五天一过,距约定婚期更近,况且自己突然离开,河伯一旦发现,恐也会对琪华不利。
“可有方式能与天君联系?”
“有,每回天君闭关修炼,都是太子启恒在外护持,也只能通过他向天君传达外界之事。”
怀信问道:“天君在何处闭关?”
仙娥答道:“东泊峰,东向边界之处。”
怀信执意起身离开,小仙娥正担心琪华,一时也忘了他的伤势没阻拦。
直到怀信彻底消失于缨华殿,她才反应过来,那人应当是去找太子启恒了,可启恒君一向认真谨慎,从不出差错,在没核清事实前,不会让它影响到天君闭关,而且他与主上的关系有些僵硬,恐怕那人此去或要碰壁,也可能贻误了时机。
“唉,希望他能顺利请出天君吧……主人啊,不知你在水里的这些天,可会难受,能够习惯吗?”小仙娥喃喃道。
东泊峰,上界仙气最盛之地。
尽管对上界还比较陌生,怀信循着缭绕仙气顺利找来此处。因来时急了些,牵扯到伤口,他纳气运转周身,好在仙气浓郁,瞬时便压住了伤势。
待他平复,眼前站着位玄衣庄重的神君。
“你是何人?来此有何事?”
来人正是太子启恒,他感受到一瞬的仙气走向改变,便找过来看有什么异常。
怀信结合缨华殿仙娥的话,猜到对面之人的身份,将洛水河伯与琪华之事向其汇报,希望能请得天君相助。
对面之人听罢,略一皱眉,淡道:“你所言者我现已知悉,会做下一步打算,你可以离开了。”言毕转身要走。
怀信不清楚上界的办事流程,亦不知启恒的行事风格,虽然本能觉得对方是琪华的兄长必会为其考虑,还是叫住了对方,“琪华她能等的时间不多了,还请务必尽快。”
启恒停住脚步,回他:“天君闭关已至关键时刻,不能轻易打扰。此事我会核实,之后再决定是否报请他处理。”
“可……”怀信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或许此路行不通了,他想完成琪华之托付,却又难真正做到什么。
离开东泊峰的路上,正遇上缨华殿里的小仙娥。
“仙君,主上的事儿有着落了吗?太子如何说?”
“他说会去核实情况,再做决定。”
小仙娥失望道:“唉,我猜到可能是这样的结果了。”
怀信问她:“她不是琪华的哥哥吗?怎会如此?”
“主上前几年被天君收为义女,之前与太子都是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的。太子一向是秉公正直,不大懂得变通的做派,对主上的好感估计不多。这次自然也会是公事公办了,哪里还会考虑什么兄妹情谊。”
“嗯。”
“主上从前最是享受自由,这么多天一直待在那破水里,肯定难受死了。可若没有天君肯定,上界之人不能大规模下界,即便找来一两个人也救不了主上。难道真要等五天吗,时间这么长,发生变数可怎么办?”
怀信沉吟,只听小仙娥又道:“对了,还有太微君,我去联系他!”
怀信不知她口中的太微君是谁,听她笃定的语气,回应:“嗯。我在东泊峰外守着,待天君出关后能第一时间向其汇报,也或许他能提前出来。”
临走时小仙娥塞给怀信一包助他伤体恢复的丹药,随后二人分头行动。
***
距怀信离开已有两日,琪华大致计算了路程往返所需时间,最多再过一日,若无消息,她需另寻其他方式离开。
虽然她比较信任怀信,却也不能将风险全押在他一人身上,那日得知宓妃与师兄是故交,也便将几分希望放在她那边,若她能联络师兄,也能解决问题。
然而两处都是暂无音讯。
这两日河伯未曾回来,琪华从宓妃那处借来的假怀信尚未暴露,不过她打算主动跟冯夷坦白此事,比起被他发现后的被动,这样做更能占得先机。
她先是与假怀信通气,再将声势造得很大,带了几名随扈前去敲怀信的房门,内中之人没有回音,她便直接破门而入,当着河伯爪牙的面佯作惊道:“怀信神君?你……怎会是你,他人呢?”
没过多久,河伯闻讯赶来,未等他发问,琪华抢先说道:“冯夷,怀信神君他竟兀自离开了,还找人假装他来混淆视线,这……他为何要走?他走了,谁来做我们的证婚者?”
河伯道:“你莫着急,证婚的事我再找旁人便是。”
琪华一指屋里的假怀信,半带着哭腔,“他是我帮怀信找来的,你不会怪我吧?当时他说他缺个侍从,我便自作主张地向宓妃借了几个人给他,没想到他竟是打着这种算盘。”
“什么时候的事?”河伯心中盘算怀信的离开时间,由于先前加诸怀信和琪华身上的术法,仙力全无的他难以离开洛水方圆数里,更不用担心他讲此间事告知上界。
“前两天我将人带给他的,不过昨天我还来找过他,那时他还没走。”
河伯指向假扮怀信之人,厉声道:“你说,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清楚,早晨我便一直昏迷,再醒来他就不见了。”
“行吧。”河伯大致摸清了怀信离开的时间,并吩咐众人去寻怀信,他早前便看不惯怀信,现在这一出更是令他气愤。先前让他做证婚人是抬举他,现下抓住他后要关进水牢泄私愤。
琪华窃喜,冯夷认为怀信最早昨夜最迟今晨才离开,又仙力全无沉伤未愈,不会离开太远,必会全力搜查他,相应的,集中于她的目光便会减少,她脱身的可能性更大。
不料,冯夷离开前对她说道:“我尚有事未处理,想在婚礼之前尽量解决,这些时日恐怕不能经常回来。又有大半人手被我派去寻怀信,我担心此处人手不够,难以保护你的安全。还请你先待在房内,尽量不要走动。”
琪华明白,她又要被软禁了,难道她之心思被冯夷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