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 水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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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断续的水声，令人作呕的土腥味。
琪华自幽暗中转醒，眼前便是逼仄的水牢。
本体极度厌水，窒息感一阵一阵涌上，她本能抬起右手，欲用缨华羽扇扇走这恼人的气息，却是手中空空。
缨华扇不见了？
她所习诸多术法需藉由此扇方能运使，没了缨华，她的术法修为减弱至少七成。
还好她亦携带丹药，应可压制这逼人的窒息感，再想其他对策，却发觉随身物品皆已被搜刮。
她掩鼻皱眉，欲提气运使神力护身，竟发觉一身神力也被一股无名力量禁锢，半点修为也运不出。
糟了！
然而她还没摸清楚当下的情况，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在悠闲的日子过惯了，她有些反应不及。
所幸她身处台阶之上，起起落落的浑水未沾上她的衣摆。反观身旁这位牢友，腥气扑鼻的浑水险些没过他的下颌，而他手脚皆被束缚在石柱上，动弹不得，早已昏睡不醒。
毕竟自身难保，琪华本不欲管他，水落之时，却瞥见那人有几分面熟。
高束的发髻已有几分凌乱，束发玉冠被溅上星点泥水，暗茶色的袍领被浑水浸湿，昏睡时眉眼尤带疏离，竟是他。
琪华此前在槐江山停留时曾遇到他，还顺手拉他做了挡箭牌，只知他也是上界的同僚。她暗自感叹此处环境恶劣，连仙气都能掩去，她又觉得有些好笑，如此逼仄的水牢竟囚了他们两尊神仙。
既是同僚，他又比自己惨得多，也该顺手管一管，或也能得知此间情况。
琪华撩起衣摆，起身走向他，双足甫踏入水中，没有神力护身，顿感冰冷刺骨。她倒吸一口气，腹诽这位究竟做出何事得罪牢狱主人，要承受这等酷刑。
她本欲解开绳索束缚，然失了神力，奈何不了灌注术法的绳索，只得放弃。
“仙君？”
琪华欲唤醒他，没有回应，她恐提高音量引来看守者，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手稍重，又唤一声。
“仙君！”
这位仍未转醒，琪华索性重重掐了他后颈一把。
一声闷哼之后，茶衣仙君眼皮动了动。琪华又连唤了几声，他方恢复意识。
琪华见此，忙问道：“仙君同僚，你可知这是何处所在？”
对方没看向她，只摇头，身躯被长时间禁锢成一个姿势，动作有些僵硬。
“是谁将你囚在此处？”
又摇头。
“那你可知自己是何时被囚？”
还是摇头。
“那你可知自己是谁？”
“……怀信。”
还好，知道自己是谁。连连问了几个问题都没回应，琪华差点以为他被刑罚折磨傻了。
她并未听过怀信之名，“我叫琪华，怀信仙君感觉如何？我方才查觉神力被封，无力帮你解开绳索。”
“多谢，我可自行解决。”
怀信提气运功，同样是徒劳，绳索纹丝不动。
琪华见此，惊道：“我二人均被封锁神力，究竟是何人这般厉害！”
琪华感天地灵气化形，又师从先天神族，术法修为不弱。而她初见怀信时，便察觉此人修为亦不浅，能将他二人囚禁并封锁神力者却又不致察觉者应是少之又少。
“我只记得来之前身处槐江山，或许是独处时被钻了空子，再醒来便在这水牢里，也不知过了几日。不过，牢狱主人对我的恶意似不及你，除封禁神力、搜身之外并未对我加以动作。”
提起搜身，琪华倏然想起自己贴身内袋里或许还剩一些东西。
此事紧急，她一时忘了旁边之人，拉开衣襟查看。
怀信见她此般动作，倏然垂头，视线转移至起起落落的浑水上。
琪华从内袋的褶皱中摸出一粒丹药，只有一粒。是多年前师尊留给她，可解除一切术法的药物，正是她现下所急需的。
她决定将丹药留给怀信，一来他状况不佳，若不及时疗复恐有性命之忧，二来自己已失缨华扇，即便恢复神力也无济于事，神力在身的怀信或能带着她一起返回上界。
她拿着那粒目前唯一的希望看向怀信，不解他垂头之意，问道：“怀信仙君，你一直看那浑水做什么？可是发现了什么蹊跷？”
“……没……”
怀信摇头，面颊泛起一抹红晕，他觉琪华对着自己整理衣襟似乎不太妥当，然对方好似并未察觉。他自白日飞升后，鲜少与上界神仙，尤其是女神仙打交道，同处一处尤觉尴尬。即便是修行时期，除去几位师姊妹，也极少与女性接触。
“我方才寻得丹药，所幸未被他们拿走，来，吞了它吧。”
琪华纤指将药丸递至怀信嘴边。
怀信闻到一阵香气，似盛夏时节熟透的水蜜桃散发的幽幽甜香，瞬时冲开沉厚的土腥味儿，他闻言下意识张嘴，药丸下肚，指尖擦过他的唇角，他面部愈加烫了。
不愧是上好丹药，药性瞬时便起了作用，怀信感觉神力回归之时修为也稍有提升，他运动功元，束缚手脚的绳索便化为齑粉。
“多谢琪华神女。”语毕，怀信前往台阶运功疗伤。神力虽复，□□的损伤亦需治疗。
琪华摆了摆手，笑道：“叫我琪华便好，往后我也直呼怀信吧，仙君、神女什么的，多喊两个字有些累人。”
“嗯。”
“现下修为已复，怀信可能忆起被困此处之前的经过？”
“只能想起最后的所在是槐江山。”
“果然是槐江山，我最后的记忆也在那里，莫非是同步被擒……”琪华沉吟。
“你也？”怀信听得她所说，疑惑道。
“……”
琪华方意识到，这人并未认出先时二人曾打过照面……不过还好自己先时举措没有唐突到他，未留下不好的印象，不然此番相处便更加困难了。
“待你完全恢复，我二人便立即寻找离开此处的方法吧。”
还未及怀信应声，已有浩浩荡荡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琪华从水牢内窥得外面光景，为首一人甚是陌生，她从未见过，更不要说结仇。
她附在怀信耳边轻声问道：“看见了吗？那可是你的仇家？”
怀信又闻到那阵蜜桃甜香，摇摇头回她，“不认识。”
“你伤体未复，尚不知他们实力，不宜正面对上。快隐藏神力，回到水中，莫要被他发觉。还请多忍耐。”
琪华思索间，“砰”的一声，水牢铁门被迅速打开，又重重摔上。
为首一人愈走愈近，原先跟在他身后的虾兵蟹将皆立在门外待命。
琪华打量着他，长得倒还说得过去，勉强算得上英俊，只是嘴角两根粗黑的长长胡须平添了几分猥琐气质，只看几眼便浑身不适。
那人先是瞥了石柱上的怀信两眼，又朝琪华赔笑道：“在下河伯冯夷，曾嘱使者请神女来洛水作客，未想使者会错了意，竟将神女关押至此，是冯夷招待不周，还望神女谅解。请神女这便随我移步殿内。”
冯夷做出邀请之姿，琪华纹丝未动。
她冷睨着此人，心想他真是惺惺作态，她被关水牢，神力被封，绝对是受他指示或默许，绝不可能全不知情，这是想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
然现下还不便与其发生正面冲突，琪华笑道：“我早也猜到这是场误会，现下误会解了，我这不是毫发无损吗？河伯也无需自责。说来，河伯找我来有何要事？”
琪华貌美，面无表情时冯夷便看着心痒，待她一笑，他更是把持不住，往前踏了两步，欲离之更近。
“终身大事。”
“啊？”琪华后退三步，惊道。
冯夷捻着胡须，神色颇有几分自信，“听闻天君正设宴为神女择良婿，众人皆可自荐，我自认品貌、修为皆不差，便请神女来谈论定亲之事。”
琪华极为克制，才使得破口大骂的冲动被暂且压下。
佯装被绑在石柱上的怀信闻言，险些使出招数。
琪华忙抢白：“此事河伯何不与君父商议？”
冯夷狠狠瞪了怀信一眼，朝琪华道：“因我尚不能离开洛水太久，只能请神女来此了。”
“好说，好说。我见河伯也觉神勇，只是婚事不比其他，也并非我能独自做主，即便我同意了，君父那边……”
“神女只管遵从自己的心迹，只要你我心意——”
琪华恐他又说出什么恶心人的话，打断道：“那便出去再议吧。只是不知他是什么情况，可是做了什么错事？”语毕指向怀信。
“既神女已不是外人，我亦可直说。此子乃是近年飞升上界的唯一一人，可怜我辛苦几跃龙门，功成之际却被他占了成仙的名额，不然我也不会区居洛水不能久离。然他并未渡劫便能直接飞升，实是可恨至极！”
琪华大概明白了始末，想着因妒忌便能用出此等酷刑，置对方于死地，还是应更加提防冯夷。
“河伯莫气，若你我能永结秦晋之好，你之地位不比他闲散游仙好上太多？喜事将近，还是放他一条生路，如何？”
琪华想着，若冯夷能放怀信离开，怀信再向天君汇报，届时自己也能顺利出去，这无疑是最省事儿的方法。
她刻意笑得娇俏，静待冯夷回应。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01 水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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