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之迷程》漠风

6、禁忌（下）

　　当玖兰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近天亮时分。
　　长而密的眼睫毛微微扇动，满满的睡意在看清自己怀里的人时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玖兰枢惊得从床上跃起，意外地发现他们彼此的‮裸赤‬与白色床单上所沾染的点点血迹。
　　该死！意识到昨晚自己干了什么事的玖兰枢在心里咒骂。
　　看着地上黑白交错的衣裳，玖兰枢更加懊恼得掩面，迅速穿上衣服，临走前想了想也帮锥生零穿上衣服而后逃之夭夭……
　　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了吧……
　　玖兰枢走得仓皇，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间里另外一张床上睡得昏沉的某人。
　　玖兰枢前脚离开，房门接着被打开，酷拉皮卡半倚着门槛，挑挑眉——
　　走了一个，那这一个就是错喝安眠水的那一个。小恶魔一晚的安眠药量，他恐怕至少得睡上十天！（作者漠风：注意，某人有着严重神经敏感症，睡不踏实，哪怕是这种情况的昏迷也得借助安眠药水= =||||）

　　这一整天，玖兰枢可谓是坐立不安。
　　虽然外交一如往常的平静优雅，但身边频频无辜捐躯的玻璃器皿们在向天下昭示着——
　　少爷他心情十分不爽！
　　“枢大人。”一条拓拔微微蹙着眉，“有什么让您忧心的吗？”
　　“没什么。”挑起一抹优雅温柔的笑，玖兰枢起身，“该去上课了。”
　　月之寮大门打开，迎接他们的是依旧是热情如火的黑主学院日间部的学生们——
　　“偶像学长！”
　　“狂野学长！”
　　“玖兰学长！！！”
　　“琉佳SAMA！！！！！”
　　……
　　一边依旧是黑主优姬努力维持着秩序——
　　“大家请往后退！”
　　另一边……那抹高挑冷淡的身影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有着狐狸笑脸的银发孩子。
　　锥生零居然不在？夜间部的成员们微微吃了一惊，这可是四年来他的惟一一次缺席呢。
　　他……不在。玖兰枢心里咯噔了以下，但优雅温柔的言行举止依旧从容——
　　“优姬，幸苦了。”
　　没有人发现，此刻本该笑着的银发小鬼却阴森森地瞪着众人的焦点。

　　“优姬。”玖兰枢笑看“偶遇”的正在执行巡逻的黑主优姬。
　　“玖、玖兰前辈……”黑主优姬的脸一下子染上朵朵桃红，看得蓝堂英异常不爽。
　　“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玖兰枢笑，不经意地问。
　　“喂，什么叫做一个？”锥生昉极端不爽地说，“你自动把我给无视了是不！”
　　“不准对枢大人无礼！”蓝堂英跳出来捍卫自己的偶像。
　　“蓝堂。”玖兰枢淡淡的两个字便消去了蓝堂英的棱角，他悻悻地退回玖兰枢身后。
　　“零好像不舒服，一直没醒来过。”竟这么一闹，黑主优姬心中的紧绷也飞走了，但是蹙着眉。
　　“拜某人所赐，爸爸得睡上好一阵子！”说此话时，锥生昉分外咬牙切齿。明知爸爸的状况，居然还屡次欺负他！
　　他知道了？玖兰枢的冷静微微荡了下，看向年幼的孩子，孩子的眼中只有对爸爸的疼惜。
　　一股怒气没由来地涌上，玖兰枢仅在失神片刻便恢复了往日的优雅沉着，他要好好教训这个目中无人的恋父情结超重的小鬼！
　　“看来昉对我的意见还真不小。”玖兰枢微微一笑，“优姬，早点回去休息，我想跟昉好好培养感情。”
　　“我不要！”银发小鬼似乎没弄清楚状况，跟前的少年确实没有412年后的男人老奸巨滑，但玖兰家始祖的傲气与尊严岂容许他来挑衅？况且这家伙的棱角远没有磨够！
　　“昉！”黑主优姬稍稍给了嚣张小孩一个爆栗，板着一张俏脸，“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
　　“没有人教我啊。”锥生昉撅着嘴，然后掰着手指，“优姬阿姨要照顾自己的小家庭，照顾自己的孩子和比孩子还要像孩子的丈夫；某人向来只缠爸爸完全视我这个独子为眼中钉；爸爸想教却成天被某人纠缠着。人家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倒好，三秒不见便大吃飞醋，所以爸爸也是有心无力啊……”
　　闻此言，黑主优姬脸上骤升无数黑线，这是什么怪异的未来啊……
　　“优姬阿姨啊，这回你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再挑啊，别再挑一个成天只想玩乐只想嬉闹的孩子丈夫，那可是很辛苦的呢。要不，你嫁给我好了，然后我们一家三口过幸福快乐生活去……唔……”
　　“优姬，天快亮了，先回去休息。”及时捂住银发小孩口无遮拦的嘴，玖兰枢优雅地笑，“英，送优姬回去。”
　　“是。”被心目中的第一偶像点兵，蓝堂英自然乐意效劳，也因此忽略了从银发小孩那所传递而来的挑衅眼神。
　　目送他们离去，玖兰枢拎起银发小孩朝月之寮奏曲，无视孩子的挣扎。
　　“放开我！某人你听到没有！放我下来！！！”
　　‮议抗‬声远了，在花叶间嬉戏的晚风不由笑出声来……
　　多么可爱的一家人呐……

　　“暴君。”
　　被丢在床上的银发小鬼瞪大酒红色的眼眸气鼓鼓地指控——
　　“绑匪，伪君子……”
　　“看来你对我的评价还挺高的。”玖兰枢略略一挑眉，他难道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很像一只气鼓鼓的青蛙吗？
　　“哼！我只是在说实话！”虽然有床来缩短他二位的身高的差距，但跟有一米八四的玖兰枢相比，锥生昉站直身体垫高脚尖还是得仰头看他，“你这个双面人，要是让你那帮识人不清的fans知晓你那优雅面具下是怎样的形象，他们还会如此崇拜维护你吗！”（作者漠风：咳咳，那啥，他是吸血鬼不是人.........）
　　“你说呢？”玖兰枢不怒反笑，看着孩子气鼓鼓的面容。
　　“……”锥生昉懊恼地盘脚坐在床上，但仍不忘瞪了玖兰枢一眼，“总之你别太得意！”
　　夜间部那帮家伙对玖兰枢盲目的崇拜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在他们眼中，这只老狐狸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笨蛋就是笨蛋，多活了几百年也是白搭！依旧是笨蛋一堆！
　　“有什么事情快点说，我、要、回、去、了！”斗不过玖兰枢，银发小鬼想溜了。
　　“我很怀疑我是否真的是你父亲。”玖兰枢坐下，轻挑起锥生昉的下颚，“这是你对待父亲的态度？”
　　“我也很怀疑为什么你会是我父亲！”锥生昉白了玖兰枢一眼，“你也不见得有把我当成亲生儿子过！”
　　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成天跟我抢醋喝！
　　“作为一个七岁的孩子，你未免早熟得过头了。”（作者漠风：呐......暗夜君王，你这是在暗示你儿子是颗烂熟的果子。西索，你去摘下来吧，别浪费了~）
　　“我有说过我只活了七个年头吗？”锥生昉没好气地说，“多亏了某个笨蛋，我才会一百年长一岁！”
　　“怎么回事？”玖兰枢微拧眉，居然有人敢对他玖兰家的纯血种下手？
　　“这可就要问你了，父亲大人！”锥生昉一手叉腰一手戳着玖兰枢的胸口，咬牙切齿道，“天晓得我三岁那年怎么得罪你了，你一怒之下向我下了缓生咒，让我一百年才长一岁！”
　　“缓生咒？”听闻此言，玖兰枢几欲掉了下巴，是有这个咒没错，而且在怀疑他的年纪时自己便已猜想到了，但自己怎么想也想不到会是自己给他下的咒！
　　“你不相信？”锥生昉横了他一眼，好哇，这只老狐狸竟然装傻！
　　“我没理由这么做。”玖兰枢微笑，“你不是我儿子么？”
　　“我这个儿子于你而言唯一的存在意义不外乎是你不需要被逼婚的最佳武器！”提到这个锥生昉就有火，“除此之外你什么时候当我做儿子？！还不是抢你亲亲爱人的绊脚石！”
　　“喔？”玖兰枢挑挑眉，他会做如此幼稚的事？
　　看对方一脸的不以为然，锥生昉也不想再谈下去，再说下去也只有自己在跳脚。哼！要不是……想到他们过世的那一幕，锥生昉的眼眶微微红了。
　　“怎么了？”玖兰枢挑起突然沉默的小孩的下颚。
　　“没事。”锥生昉头一扭起身，“我要回去了。”
　　“不愿与我多聊聊？”
　　“我要回去照顾爸爸。”
　　“锥生君？他怎么了？”好似不经意的口吻。
　　“我还想问你呢！”银发小孩似乎总会在玖兰枢面前失控，“你昨晚到底跟爸爸说了什么，又干了什么好事，今天早上我去叫爸爸的时候怎么叫都叫不醒！”
　　“没什么。”尽管心中有疑惑与惊异，但玖兰枢依旧笑如春风，“我去的时候他已经睡了，怎么叫都不理我。”
　　“哼！最好是这样！”银发小鬼哼了一声，“爸爸跟哥哥姐姐住在一起，谅你也不敢做什么！”
　　“嗯？”听到此话，玖兰枢眉一挑，“你什么意思？”看不起他暗夜君王？
　　“姐姐还在休养中，平时哥哥跟我说话都是打手势，要是你真的有对爸爸做什么……”锥生昉上下瞄了玖兰枢一眼，“会立刻被丢出门。”
　　“是么？”玖兰枢且笑，揉乱小孩的银发，“天不早了，早点休息。”
　　说完，玖兰枢打开门走出去，把房间留给锥生昉，因此而错过了银发小鬼那精彩绝伦的多国语言三字经。
　　“shit！我可没说我要睡这里！混蛋！@#￥&*@#￥%￥#&*/#……”

　　丢出门……站在锥生零的房门外，玖兰枢微笑，是吗？
　　房门毫无预警地打开，金发少年看着暗夜君王，但目光只停顿了一下，顺手关上门。
　　“还没醒。”酷拉皮卡一语双关。
　　“我知道。”玖兰枢的笑容优雅中略带几分尴尬，“他……还好吧。”
　　“虽然是受到外界的影响……但我相信以你的自制力应该不难克制。”酷拉皮卡谑笑了一下，“还请你下次节制点，毕竟被折腾整晚的人不是你。”
　　“你……知道？”这回是完完全全尴尬地笑了。
　　“你太投入了，以至于我们睡在隔壁的床上以及我一早出门也不知道。”酷拉皮卡笑，“你仓皇离去也应该没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人吧。”
　　“……”玖兰枢无言，他当时确实被吓坏了。
　　“不过还真难为他了。误服了风的安眠药水不说，还被整治得如此凄凉，也难怪一直不醒。”
　　“有什么补救的吗？”玖兰枢只想让一切恢复正常轨道。
　　“喂他吃了这颗药。”酷拉皮卡伸出手，手心躺着一颗乳白色的圆润的药丸，“三天后再喂一次，记得别吵醒另外一位。”
　　“为什么？”玖兰枢优雅的美稍稍打了个结。
　　“误服风的安眠药水，本就得躺上十天，再加上……”酷拉皮卡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是给他补充营养用的，不然他别想醒了。”
　　唉……玖兰枢暗自叹了口气。
　　“还有。”酷拉皮卡难得嘲弄一笑，“这几天，还劳烦你克制一下。”
　　（作者漠风：某人，你很有当同人男的天赋，至少比我有多了。
　　酷拉皮卡：闭嘴！）
　　丢下这句暧昧十足的话，酷拉皮卡拍拍屁股走人了。想到暗夜君王在瞬间爆红的俊脸，昨晚被打扰的好眠的恼怒也消散了。
　　玖兰枢推开门，适才爆红的脸已恢复正常，但在看到沉睡的锥生零之后仍不免尴尬起来。
　　真的要喂？他迟疑了，身为玖兰家长子的他可从来没干过服侍他人的事啊！
　　迅速扫了一眼房间里的另外一张床，少女沉静地睡着，不注意，还真觉察不到她的存在。她的呼吸，太浅了。
　　盛了大半杯水，玖兰枢硬着头皮走到锥生零床前，扶起他靠在自己怀里，将药丸放入他口中，但水却无论如何都流不入他的喉咙！
　　眼看所盛的水全贡献给自己的衣服而锥生零却未曾将药丸服下，玖兰枢挫败了。
　　死命瞪着自己怀里那颗无辜的银色脑袋，什么东西不好吃偏偏吃了那位麻烦人物的安眠药水，活该睡那么久！但最不该就是连累他！
　　正纠结着如何让他成功吞下这颗药丸的时候，玖兰枢脑中灵光一现，那是一个让人脸红但有效的办法。于是，他将水含入口中，俯下头渡到某人口里迫使他喝下去……

　　“哥哥！”锥生昉瞪着金发少年，“你怎么能轻易放他进去！”
　　“为什么不能？”酷拉皮卡端着一杯热茶放在面前，一手轻掀茶杯盖，坐在客厅的褐色沙发上，表情惬意而自然，“我说过了你别指望我会喂他。”
　　“唉……”小孩少年老成地跌坐在沙发里，叹了口气。
　　面对锥生昉的沮丧，酷拉皮卡可是连眼皮都没掀一下，专心地品味手中的香茗。跟漠风相处的那段日子不短，他的性子早已被磨得相当淡定。当然，对那对天兵主仆除外，他们绝对是他生命中的煞星！
　　“哥哥啊~~~~”银发小孩突然想到什么蹭到酷拉皮卡身边，“昉知道你最好了~~~~”
　　“说话就说话，少灌迷汤。”酷拉皮卡不为所动，凉凉地说。跟小恶魔的迷汤相比，你还太嫩！
　　就知道他难拐.........锥生昉扁扁嘴，但依旧不死心地凑上前去：“哥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好不好……”
　　将茶饮尽，酷拉皮卡瞥了摇尾小狗一眼，唇角略略一弯，扬起好看的弧度——
　　“不好。”
　　小脸立马一垮，锥生昉不甘心：“为什么啊，告诉我啦~~~~”
　　“告诉你你想干什么？”放下茶杯，酷拉皮卡好整以暇。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锥生昉昂着头，“我要知道那家伙到底使了什么坏招让爸爸这么累！我要让爸爸远离他的魔爪！”
　　那可难了。酷拉皮卡轻笑，就他们目前这状况，还是少搀和为妙。
　　“哥哥~~~~你知道对不对？告诉小昉啦~~~~~~~”锥生昉抱着酷拉皮卡的大腿耍起了无赖，“人家要保护爸爸啦~~~~~~”
　　“昉，我比较想知道，你真的没有生你的母亲？”
　　“没有。”轻易转移了银发小孩的小小注意力，“从小到大我都只有跟爸爸与那个人还有优姬阿姨他们住在一起，从来没有见过或者听说过有自称或疑是母亲的人选。”
　　听闻此言，酷拉皮卡的眉微微皱了一下，是吗？
　　“虽然爸爸的美丽外表（锥生零：你用的是什么鬼形容词！）会惹来不少花痴，但她们总是畏惧爸爸的冷漠。”锥生昉托腮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相比之下父亲就恶劣多了。他总是顶着一张虚伪的优雅笑脸去招三惹四，惹来一堆烂桃花来气爸爸，但如果看到有谁敢接近爸爸谁就死定了！哥哥你说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什么！！！更别说人家小百姓还没找到火种呢！”
　　话题被扯远了？看着孩子气呼呼的小脸，酷拉皮卡稍一挑眉，预备等小孩发泄完毕。
　　“哥哥你知道吗，那只臭狐狸醋劲大得很，别人亲近爸爸也就罢了，但我可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耶！”锥生昉气得在原地跺脚，“每次我才跟爸爸有那么一咪咪亲近就被父亲给直接丢出窗外！有没有搞错他到底当不当我是他儿子啊！！！！”
　　“你说你没有母亲，又自称是这两个男人的亲生儿子，这违背了生命繁殖的原理。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还未有哪个世界的科技能力能够做到人类的无性繁殖。”酷拉皮卡放下茶杯，“难道这个世界的科技如此发达？”（作者漠风：某人，恕我吐槽一句，这几只是吸血鬼不是人类……）
　　“不知道。”稚嫩的脸上打着成熟的结，“我可以确认我没有母亲，但至于你说的无性繁殖技术……我相信就算是在412年后也未必能够做到。”
　　这样啊……酷拉皮卡暗自思考，那为何会……
　　“你怎么会在这？”完成“任务”的玖兰枢走到客厅看到这发愣二人组，挑眉，不听话的小孩。
　　“你这父亲当得有些失职。”酷拉皮卡起身，略略抬眼看跟前足足高了自己13公分的男子，微笑。
　　“他找你吐苦水了？”一手吊住落跑小鬼的后领，玖兰枢笑得无比优雅兼风情万种。
　　“关你什么事！”被吊在半空中蹬不着地的小孩气得张牙舞爪。
　　看都不看闹脾气小鬼一眼，玖兰枢依旧保持一贯的优雅从容，仿佛手中拎着的不过是一只温顺的猫儿。
　　“给你添麻烦了。”玖兰枢微笑，“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
　　酷拉皮卡目送那父子两只离去，脸上浅浅的笑意淡下。

　　人走茶凉，当一切沉淀，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