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幡动》卫橘子

139、尔与夏日共赴.

　　淮城下过雨，到了晚间便会凉快些，睡觉开窗时会有凉风吹过。
　　深沉的夜幕低垂，远处是无尽的黑暗，月亮如约出来驱散角落里的阴霾，星子点点缀缀闪着微弱的光，通向小区中央的是往内延伸的石子路，泛着光泽。
　　万物陷入沉睡，白日喧闹的世界，此时突然静谧下来。
　　外边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电吹风吹出来是凉爽的，不闷热。

　　宗年舒服的躺在靠椅上，翘着二郎腿，晃晃悠悠的享受夏天的夜晚。左边西瓜，橙子气泡水一应俱全。
　　这他妈才是生活啊。
　　她跟江余的恋爱特别单纯，既没搞同居，也没那什么。单单纯纯的牵牵小手，摸摸狗头，亲亲小嘴，再加上她时不时咬口小红痣。

　　有夜风来，宗年发出满足的喟叹。
　　今晚外头睡一宿，其实挺好的。反正阳台够大，凉的时候可以升降玻璃。
　　那么，睡前打个晚安电话。
　　江余一定会很激动的。
　　振铃没几秒，视频通话被接通。
　　视频对面的男人睡衣松松垮垮，肩颈线条流畅，露出一边精致的锁骨，深邃眸中糅杂着几分迷茫，头发凌乱。
　　我操，好帅!
　　想亲!!
　　江余刚被电话叫醒，声音低哑，“睡不着吗？”

　　似是察觉到环境有点黑，他拉亮台灯，昏黄的光影将墨发笼罩，衬得眉眼清冷。顺手拿过水喝了几口，性感的喉结滚动。一杯水入腹，脑子清明了些，“睡不着吗？”
　　宗年才意识到是半夜，慌不择路应道：“是啊是啊，我睡不着。”
　　江余看她着急的样子，瞬间明白了，故意说着：“其实你秃顶也好看，真的。”
　　完蛋，发现了啊。
　　“我没熬夜，我想的是打完电话就去睡觉，真的!”宗年放软了语气，“但是，被你吓到后，我真睡不着了。”
　　江余叫她：“宗年。”
　　“啊？”
　　“怎么这么蠢。”
　　宗年叫他：“江余。”
　　“我不蠢。”
　　“不，你真狗。”

　　强迫醒来还挨骂的江余沉默片刻，他轻敲屏幕上显示的脑袋，语气淡淡，“我在努力成长，龙腾也会变好。”
　　努力成长，成长到让你有底气拿我的名字出去炫耀。
　　要变好，好到让我有底气拿来作聘。
　　他想继续说点什么，迟钝了一会儿，干涩道：“戒指刚好吧。”
　　宗年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开口打破：“知道了，等他们毕业了，我一定全心全意为龙腾奉献!”
　　明明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江余，黑夜的光，不是只有月亮的，瞧，星星也在努力。”
　　他做月亮闪烁，我做星星陪伴。
　　宗年把画面切到后置，对准月亮，调整焦距，“好看吗？”
　　“嗯。”
　　“你指一下。”
　　江余照做。
　　“好的，睡觉记得捂好耳朵，可能会被割掉。”
　　江余小时候不是没听说过，他只是忘了。
　　宗年往左边移了点儿，对准桂花树，重复道：“好看吗？”
　　“黑乎乎的。”
　　“好的，睡觉记得盖好被子，可能有鬼找你。”
　　“嗯。”
　　她又支开右手摸气泡水，对准摄像头，三问：“好看吗？”
　　“躲着我喝碳酸吗？”
　　“好的，睡觉记得上好厕所，可能你会尿床。”
　　江余凑近麦的位置，语气危险，“躲着我喝碳酸。”
　　宗年调整前置摄像头，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当着面灌了一大口，没憋住打了个嗝儿，挑衅道：“怎样？那又怎样？你能怎样？明天放假!我不去找你好了!”
　　酒壮怂人胆，碳酸上头。
　　“没，我的意思是，明天递我一瓶。”
　　“干什么干什么，你要干什么。这就活够了吗？二十五，少了点儿吧。”
　　江余生日八月十五。

　　江余喝完水后没躺在床下，他起身披了件外套，后面一直坐在书桌前看着屏幕。“某人指责我之前，记得反思自己。”
　　“我没名字吗？你不记得吗？某人是哪个某人？”
　　算不算自己缺心眼。
　　“宗年，宗福来，三示，宝贝。”
　　宗年满意竖起大拇指，“说的特别好，最后那个再说一遍。”
　　“傻缺。”
　　“挂了，不见。”
　　“好，明天找你。”
　　“做梦呢。”
　　“梦里没见过你。”
　　宗年觉得他说的话好戳心窝子，妈的，不挂了。
　　“来，宗哥带你看看漆黑的夜里，宗家的人打没打呼噜。”
　　不说奇葩的话，还是挺劲爆的。
　　江余故作纠结，“好的。”

　　宗年悄咪咪拉开阳台的门，径直从五百平米的地板走过去开三百米长的卧室门。
　　假的。
　　她哥住在她对面，房门关的严实，门底的空隙没有透出一丝光，没有鼾声。
　　没意思。
　　“我哥睡觉不打鼾，跳过吧。”宗年声音极轻。
　　江余翻找着抽屉里的耳机戴上，眼底蕴着笑意，“好的。”

　　宗爸爸宗妈妈的房间是往里面的一屋，两间房隔着一盆绿栽，像隔了一个世界。
　　宗纪睡觉就跟永久阖眼了样，除了呼吸，半点声响也没闹。
　　“我哥睡的死，我估计打雷都听不见。我楼下杂物间放着没放完的鞭炮，要不是我妈不准，真想看他被吓到后的怂状啊。”宗年笑的奸诈。

　　宗纪耳朵贴在门边，全程听完面无表情。
　　说不想揍门外欠揍的人绝对是假的。
　　他毫无预兆的推开门，声音低沉，疑问深奥，“你有病吗。”
　　黑暗中行走干坏事，反被想吓到亲哥乍然吓了一跳的宗年一抖。右脚似抬非抬，猫着腰，贼兮兮的，眼神滴溜溜转，飞速找着完美的理由。
　　“宗福来，你是网上传的专爱扒人家门缝的偷窥狂吗？”
　　有一说一。
　　她确实是想扒她哥门缝，伸手机进去录呼噜声的。
　　“别，别胡说啊!那种缺德的事儿，我怎么会干呢!”宗年演得真真的，“我是看你呼噜声，太，太大了!我让吵醒了啊!”
　　宗纪没想听她瞎诌，他掏出手机，摁了摁屏幕。
　　‘我哥睡的死，我估计打雷都听不见。我楼下杂物间放着没放完的鞭炮，要不是我妈不准，真想看他被吓到后的怂状啊。’然后是她笑的奸诈的笑声。
　　真他娘尴尬。
　　江余强忍着笑意。
　　“别拿人当傻子。”宗纪冷言冷语，“五声数后，你卧室没人，明天餐桌等着吃冷馒头。”

　　他们家犯错不罚钱，不罚跪，只罚吃冷馒头。
　　“嘴巴真多。喜欢告状的，一定会受到我的制裁。”
　　宗年仔细盯着他的口型，暴跳如雷，“去你大爷的!我才去你妈的!”
　　宗纪笑的恶劣，依旧做口型：“那又怎样？”
　　“搞笑，就你会录音吗？就你贼吗？”
　　“五。”
　　“敢把录音放出来，一起享受冷馒头啊!”
　　“四。”
　　“听明白没有？装傻躲不过的啊。”
　　“三。”
　　宗年死不破坏最后一道防线，“你别欺负我，我录音着呢!”
　　“二。”她哥不为所动。
　　“哇，我求你了哥!你别欺负我，我没录音!”
　　“一。”
　　宗年数完数，立马跑没影，卧室门锁的死死的。
　　出息。

　　江余沉默半响，终于是忍不住低笑出声。
　　怪不得她一直向他强调着家庭地位。
　　原来在家这么怂。
　　“宗从心，别怂啊。叔叔阿姨的打鼾声，我期待着见识一番。”
　　“自己亲自来一趟，冒着被威胁吃冷馒头的压力，不怕就深夜扒门缝见识着吧。”
　　怕，怕死了。
　　宗年抄起气泡水灌腹，试图平反着紧张的狂速心跳。
　　好可怜。
　　她这回是真的睡不着了。
　　接连遭遇两次恐吓威胁。
　　换谁估计都得躺在地上装死。

　　……

　　“宗纪，你叫什么啊？”
　　“偶像。”
　　“憨批。”

作者有话说

　　错别字请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