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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故事开始【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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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5日 8:00”
一阵悠扬的钢琴乐从客厅圆桌上的手机飘出,手机屏幕闪着光,显示着今天的天候。
安封辞从熟悉的房间里醒来时,身边已然空无一物。
那人离开了吗?或者消失了?
抬手,嘶——
回忆伴随着浑身的疼痛回笼。一个人,一个从镜子里走出来的人。
10月24日 13:13
下雨了。
穿透灰色水泥的森林,这些堆积在时间的苦难,喧嚣着从天而降。
“无趣糟糕的又一天啊……”安封辞踢开脚上的拖鞋,光着脚贴着23层高的阳台边缘,半边身子倾向外侧,双手轻轻压在栏杆上。似乎丝毫没察觉到这动作的危险性,他还若有所思的垂眸,沉默的看着身下的车水马龙,一片繁荣。
只要...现在...放手......
冰凉的雨丝沁入发丝,浸入棉絮。
“唉,说好了的事情,还是不要做的吧,反正也没多久了。”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他自语着,收回了身,目光触及玻璃上的影子。
他在笑。
安封辞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他俯身,审视着玻璃里的自己,“你为什么一直在笑?”玻璃面上的人不答话,一眨眼,那笑容就像泡沫样破裂了、消失了。
“啊啦~真的是,果然网上谣传的辐射致使幻觉,还是有可信度的吗?”伸了个懒腰,他随意散漫地在家里穿行,但奇怪的,每个经过的地方都能看见他自己的影子,每一个他。
“唔……”安封辞终究还是站在了镜子面前,盯着镜子里的脸,那一般无二的模样,“我说,我真的产生幻觉了?”
镜子里的人也在看着他,就当安封辞撇撇嘴,打算放弃时,镜子里的人又笑了,笑的······很欠揍。
“哦嚯。”安封辞平淡的看着镜面,那两个字无端的冷,“还真有问题。”
镜子里的他伸出了手抚在了镜面上,那双与他极其相近的眸子里却沁着温和和耐心,那种他从来不会出现的情绪。
“你看着好假哦……”安封辞说着,语气中满是不耐烦和不为所动,倘若忽略掉他眼中满溢的兴奋······
他伸出了手。
雨声很吵。
他看着他的手穿透镜面,与他十指相扣,那镜面的自己笑的温柔。如同欧洲遥远的禁术,而他作为“甘愿”献祭的羔羊,目睹神明的降临,但,这世上没有神明。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却不是从自己的口中发出,那轻柔的,仿佛充斥恶意与伪善的糜糜之声。
紧接着,是一股浩荡的气息,迅速的席卷整个房间,镜面闪烁着破碎的光,其中飞速地流窜过什么的,但他却什么也看不到。
就在下一个瞬间,所有的流光尽数收敛。
两个安封辞。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镜子里的他比现在的他要高一截?
“喂……糟糕的家伙。你不解释一下为什么吗?”安封辞抱着手臂抬眼,看着比自己高一截的人语气莫名的不爽。
对面人气定神闲的同样看着他,“难道不是因为你吗?”
“虽然我现在看着年龄不大,但不代表我就是个小孩让你忽悠。”安封辞鄙夷道,“就算是我伸出的手,你能够做出这些行为,并且出现在这里就有很大的问题。”
两个人对视着,结果是从镜子里跑出来的那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嘁……”安封辞甩袖离开。
“欸~话都没说呢怎么就走了?”阿辞(为了把他跟愿世界中的安封辞区分,姑且先叫他阿辞吧)憋着笑,追着安封辞来到了客厅,“其实我是被你召唤出来的哦~你信吗?这理由不好的话我还有另外的,哎!”
安封辞一把把身后唧唧歪歪的那人给按倒在了沙发上,“闭嘴。”
阿辞看着尚且年幼的面孔,不知怎的生了几分逗弄的心思,“小孩子不要这么凶巴巴的嘛,这样多不可爱,你不是想要听吗?我讲给你听呐……”
打断他的是一把锋利的刀。
10月25日 8:01
那个宰种下手真的不留手。
很显然,在昨晚一阵刀光剑影下,安封辞不幸落了下风,在他被反捅了一刀,疼痛走神之际,对方趁机把人给敲晕了,然后,就到了现在,安封辞醒来对方已经跑没影了。
安封辞暗暗咬牙,扶着脱臼的手臂,面无表情的一用力,只听‘啪嗒’一声,手臂晃动自如,紧接着,又颇为熟练的把抽屉打开,里面一如往常的摆了一排绷带和处理伤口的道具。
他随手拿了个镊子,腹部那昨日的刀伤未得到及时处理,这时已经结了血痂。安封辞挑眉,随手又把镊子放了回去。
换了身衣服后,他摇摇晃晃地进了卫生间,镜子里的他还是他,嗯,一如既往地帅(e)气(xin)。
镜中的男孩大概20岁的样子,一头柔顺但乱糟糟的黑发,相较普通男生更长些的刘海被乖顺的扒拉开,软软的搭在发顶露出底下叫人惊艳的眉眼。
但男孩那与生俱来的阴沉像化不开的雾,阻隔在身前,让人望而生畏。
似乎是回想起昨天镜子里那个自己‘温柔’的笑容,他不知怎的,也扯开了相同弧度的笑。
很奇怪,明明是相同的笑容,镜子里的自己却怎么也做不出,反倒让人看着···莫名可怜?
“呵......真是恶心啊......”
事实证明,他和那家伙确实是不一样的,至少,这种笑容他没法做到。
他收敛了笑容,不过那昨夜“一度春宵”的另一个“自己”呢?他现在在哪呢?是回去了?还是离开了这儿去了别处?
没有人回答他,他也不需要答案。
荒原。风声。
天空是衰败的灰色,人间罪恶凝结成雾气,贪欲与邪念炙烤着的大地将他们推向天空,汇成液体的实质再坠入钢筋水泥的森林,这片灰色的原野。
他看见雨,拥挤着的,争先恐后,包含恶意,如同泼上一盆脏水,这片云雾所及之处,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且,无处可逃。
他一边看着雨坠落在地上冒着白烟般滋滋腐蚀大地,一边想着被这淋着一定很疼,但当他意识到,已经身在其中。
明明知道罪人登不上方舟,撑不撑伞又何妨?
不何妨嘛。
就算是酸雨涨成的洪水一样是可以溺死人的,只不过是过程更为痛苦罢了。好在他也不信奉耶和华那一套。
阿辞只是轻描淡写的勾起嘴角,拢了拢褐色风衣的领口,脚步一转,衣袂翩跹,没入了街角。门口清脆轻灵的风铃声应和着木板门的吱哑,他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出神地盯着窗外。
好久没这么安静地坐在这里了啊......
多久?大概,有五年了?或者更久......唉,这人岁数大了就是容易忘事。
但他忘了,他也不过27。
望着窗外似曾相识又有几分陌生的城市,恍惚间,似乎又听见那人的打趣。
“向死而生?你这名字倒是讨好,究竟是生还是死呢?”
“名字归名字,生与死与他何干,在那地方,生死不过一念间。”靠在窗边的青年慵懒的倚着沙发扶手,将自己摊在背靠上,嘴里说着无所谓的话,就连脸上都是对那生死的无谓。
坐在对面的男子无奈的笑着,没有接腔,自顾自端起身前的精巧的咖啡杯,深秋的寒气打湿了玻璃,咖啡杯上萦绕着圈圈暖气模糊了他的脸庞,他好像......有点难过?
”先生,您的咖啡请慢用。“
回忆中断,阿辞将营业式的微笑挂在嘴角,目光停留在服务员身上片刻,随后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目光。
”啊-刚刚那个好看的先生看着我,天,幸福的要晕过去了。“
”真的真的?他在哪?“
”就是......“
咖啡厅的服务员闲碎的小八卦远远地飘来,阿辞只是淡淡地笑了下,垂眸敛下眸底的嘲意,那笑不知是在笑他人还是在笑自己。
唔......不是熟人啊,嗯,是熟悉的咖啡呢。
有些陌生有些熟悉的口感,浓郁的醇厚,苦涩在炸开之后甘甜后知后觉地到来,阿辞餍足地舔舐着唇瓣,眼眸微眯,白雾弥弥下,他的面容也有几分不真实。
20岁那年,苏木突兀的出现在他的生活,又意外的给了他不少惊喜。
他将20岁的他领入”白峰”,一个关于能力者的组织,自此,他的人生似乎多了许多不一样的事物。在那里很多人还是人,但有些人却不是人,这些家伙烂透了,连心肺都是腐朽的霉味。
想起些不大美好的回忆,阿辞的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加灿烂。
他放下握在手中的咖啡,目光落向了遥远的天际,青灰色的云幕中,隐隐约约可以瞧见那座高耸入云的大厦,许多记忆慢慢地发芽,很多人很多事......
这场雨过后,便是冬了吧... ..
“呼——大爷!你终于舍得接电话了!”
干净清澈的嗓音颇具穿透力的送电话那头吼过来,安封辞在接通电话后就十分有先见之明的把电话拉远。
“我给你打了二十多个电话!从昨晚打到现在,你说不接就不接!我还以为你终于因为得罪某个大佬被人间蒸发了呢,我都特么打算好给警局挂失踪了!”对方一口气不喘的吼完一通,越说越是委屈,就差没隔着电话把人给摁地上揍一顿。
安封辞想着差不多了,拉近了电话,特淡定道:“啊···昨晚是有点事。”忙着跟“自己”打架,说出来他也不信吧......
“你有事不能回个短信告诉我?”很明显,对面面对这种说辞不是一次两次了,特不领情道。
安封辞:“... ...”果然。
“算了,你人没事就好。”对面人没好气道。没办法,对方这“大爷”做的也不是一天两天,自己同他“称兄道弟”(单方面的......)这么久多少也知道这人的脾性。
对面这人是安封辞同大学的教授,名叫陆宗善。
虽说是教授,但其实也没比安封辞大多少,也不过23岁,因为在国外留了几年学,回国算是度了层金,当然他本身的身份也够金光闪闪了......
至于他跟安封辞是怎么认识的......这里边不多加展开,毕竟这是一段“孽缘”......
陆宗善虽说出身成分复杂,家庭背景也不是那么干净,但这人不一样,就如同他的名字,特别善良。
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跟安封辞扯上了关系,安封辞这脾气,倒也说不上差,用教授的话来说,就是淡漠到没有人味。而教授确是那种不管是行内行外,聊得来的我们就是朋友的交际鬼才。
但两人却意外的相处下来,可能是因为......聊得来?
“所以你打电话来做什么。”安封辞轻描淡写的转移话题,陆叫兽也很傻很天真的跟着他的思路。
“啊是关于一个比赛的事啊,是个国际性质的编程比赛,奖金蛮丰厚的,而且知名度足够,因为名额有限而且很抢手,前段时间你不是说你缺钱嘛,所以赶紧来打个电话问问你愿不愿意去,结果你一晚上不接电话。”
“缺钱?”安封辞对此毫无记忆。
“就那次我拉你去参加那次聚会的时候......”陆宗善无语。
“哦——那次啊,不过是随便说说的。”安封辞摸着下巴回忆。
“啊?所以......比赛呢?去不去?我可是特地给你压下了一个名额......”陆叫兽很无奈道,对这位好友,他也是只能顺毛摸,要知道能和他相处好,还是多亏了自己的脸皮厚。
“不去。”然而,安封辞并不是那种善于人情世故的人。
“哈?”陆宗善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但是......
“不去。”安封辞字正腔圆的又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之前那些比赛你也没有拒绝啊......出什么事了吗?”虽然陆宗善认为自己兄弟去参加比赛会对他各方面有提升,但他不会强人所难,只是难免有些担心。
这家伙这两天有点反常。
“没什么,就是没心情。”安封辞淡淡道,其实他不去的原因有两个,一来,因为昨晚的事情他状态不太好,甚至有点糟糕——腹部的伤口好像有点发炎。二来,对于那个镜面空间来的“自己”这件事情,叫他颇为‘在意’吧,相比无趣的比赛,他更愿意做一些他认为有意思的事情。
“啊,这样子,那行吧,比赛名额我就放出去了,嗯......你要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打电话给我,哥们我随叫随到。”
“唔......行,没什么就挂了......”
“啊?哦,好无情...”
“嘟——”
“......”
事实是,他就是这么无情。
事情往往就是那么巧合,阿辞的世界里,阿辞没有遇见过去回来的“自己”,所以他答应了教授的邀请,而这次出国就是由教授陪同,也因为这件事,陆宗善再也没有回来。
他的家庭背景特殊,被几个人盯上倒也是家常便饭,但这次却是不同的,在国外肯定没有国内安全,那几个绑匪在雇主安排下,敲诈完陆父后撕票了。尽管安封辞有通天的本事,也没能把陆宗善救出来。
或许是世界上从来不存在好人有好报的事情,总之在陆宗善出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阿辞对这件事情闭口不提,他既没有表现的悲伤也没有过激的情绪,似乎从未发生过这件事,事情过去一个月后,幕后的主谋被揪出来后迅速倒台,势力也被火速瓦解。而这一切背后的推手,正是”安封辞“,也就是那个世界的阿辞。
到后来就是被苏木引荐,进入白峰,可能除了陆老爷子,以及情报网通天的白峰组织,就谁也不知道那幕后主谋的倒台,也有他”安封辞“的手笔。
但在这个世界是不同,安封辞没有参加比赛,陆宗善没有出国,这出绑匪撕票的大戏,恐怕只有胎死腹中的份了。而这小小的细节,究竟能带来多大的蝴蝶效应呢?我们拭目以待。